阎漪走到太子殿外时, 里面正有声音传出来。
“这红色的墨啊, 不能用冷水,掺了皂液用温水泡一泡,再用酒洗,就会掉了。”
女人的声音,阎漪顿时皱眉,刚欲推门, 又听到那人刻意压低变细的声音,“这东西本宫用了好几天也没能清洗掉, 这方法当真有用?”
周氏道:“妾身入宫之前是跟随父亲经商的,这在闽南那边, 只要是沾了红墨, 都用这个法子, 娘娘把手伸过来,妾身帮您洗。”
站在殿外的太子眸色一沉, 推开殿门跨进房里。
殿中太子妃坐在太师椅上,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一盆水,绿罗恭敬地退在一旁,还有两个女人凑在桌前, 周氏一手抓着太子妃那只描了曼珠沙华的手, 听见殿门被推开,同时看过去。
娄氏最先起身, 双眼放光:“太……太子殿下?”
阎漪视线落在那只被别人握着的手上, 眸光一凝:“出去!”
“太子殿下, 妾身……”
娄氏不甘心这样离开,正要上前,被太子眼风一扫,吓了一跳,只得委屈地撇了撇嘴,行礼退出去。
周氏瞥了眼桌上的皂液,松开手行礼道:“妾身告退。”
绿罗最后出去,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公子,又忌惮惹怒太子,不敢多言,端了水盆出去关上了殿门。
站在门边的人看起来很生气,云折不明白他在气什么,看了看依旧没什么变化的手背,拿了绒布擦手。
阎漪走近他道:“你们在做什么?”
云折道:“洗手。”
他只是实话实说,也不知怎的就惹了这人不快,阎漪沉着一张脸,上前一把拽住他还没完全擦干的手,折了身往内殿走。
垂着的珠帘被粗暴地掀开,珠玉和门框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云折满头黑线,直到整个人被扔到了榻上,他还有些不明状况。
阎漪欺身而上,脱口质问:“谁让你碰她的?”
云折半撑起身体:“我碰谁了?”
想了想刚才被人抓着洗了手,云折恍然解释:“那是她碰我的!”
“我说过不让你见她们!”
“那你也该别让她们进来太子殿!”
云折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就是不肯认错,只要想到那几个人是他名义上的妾室,他就万般膈应。
阎漪色变:“那你也不该让别人碰你!我都还没碰过你……”
他未尽之言突然顿住,云折却只听了他这一段,顿时一脸古怪。
什么叫还没碰过?不能因为他没抗议就当那些不存在啊!便宜都给他白占了?
况且周氏给他洗手是以她为太子妃的前提,也就只碰了手而已。
他抬起右手抵到那人脸上,“闻闻。”
阎漪还板着一张脸,却不能不呼吸,鼻息间是他刚刚泡过的皂液的香味,似乎还有一股别的味道。
云折道:“她在那皂液中加了及木粉,会让人起红疹,我不过将计就计想整一整她罢了!”
迫害太子妃,最低也能让她禁足在自己院里,不至于再来太子殿碍人眼。
只是计划被人突然闯进来给搅和了!
及木是一种毒物,入人体会引发红疹,但药入水中只有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能见效,见效时,中毒者浑身生满红疹,而药性却会随之消失,不管是浸在水里的药还是入了人体的药,都会查无所踪。
原著里周氏曾用这个法子陷害女主,后召太医诊脉,说是得了传染病,因此被送离宫中。
阎漪皱眉:“你对付她做什么?”
云折脱口道:“你留着她做什么?”
两人同时微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云折脸上透出几分不自在,伸手推他。
阎漪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你明知道那里面下了药,为何要用?”
云折解释:“及木粉用盐水可解,就算解不了,起几个疹子不痛不痒也不伤性命,也没什么……”
“你想借机离开皇宫?”
阎漪凝眸,云折的话被打断,想到自己刚才的问题被忽视,却是自己被质问,他心里有些不平,却强自笑道:“我是替嫁,你该娶的是云府嫡女,这里本就不是我的位置。”
就算被赶出宫也无可厚非。
他心里酸涩,没发现那人愈来愈阴沉的脸色,周身被阴寒的气息包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以为我会给你离开这里的机会?”
骤然变得冷硬的声音,云折抬眼,顿时愣住,片刻前还是墨色的瞳仁,瞬间变成了红色。
阎漪冷笑道:“你不是要红疹吗?好,我给你!”
“刺啦”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云折低头,他身上价值千两的雪蚕丝的衣料被撕开,来不及心疼衣服,他忍不住痛呼一声,锁骨被咬,直接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子。
那人唇舌下移,云折一惊,“别咬!嘶……”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撑着身体后退,又被按住动弹不得。
埋头在他身前的人忽然抬首,瞳仁已经完全是一片血红,他勾唇浅笑,为他的妖异又添了几分邪佞。
云折心中一震:“你是……秦广王?”
血红的瞳孔,阴冷的气息,不是以角色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他就是秦广王的本体。
阎漪轻笑:“怎么?很失望?”
他忽然起身,将半撑着身体的人压下,覆住他的唇。
不再压抑气息的人身体的温度渐渐褪去,没了人体的温热,两具身体相触的感觉异常明显,冰冷的唇舌退离,云折侧头:“你有办法离开这里,对吗?”
阎漪眼中红光一闪,狠狠咬上他泛红的耳廓:“是又如何?没有我,你休想离开这里,就算是死,你也只会变成一个亡魂,在这个世界里游荡,永远!”
森冷的气息喷在耳道里,让人生惧的话,云折却不觉得害怕,他忽然觉得疑惑:“您是地府的王,要谁都可以,为什么执着在我身上?”
心里想着,他问了出来,像堵在心里的石头取出来了,不再沉闷,却有些空荡荡的,渴望着一个答案。
阎漪半刻没有犹豫:“本王说过,只要你。”
撕开的衣服被褪下,冰凉的手触碰在他身上,阎漪执意在他耳边威胁:“别反抗,你承担不起后果。”
他这样强势,云折却反而松了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抬手攀上了他坚实的臂膀。
由身下的人主动凑上来的吻,阎漪怔住了,如梦初醒一般,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近在咫尺的眼睫轻颤,笨拙僵硬的吻,让鬼王殿下心神荡漾,狠狠压了回去,开始攻城略地。
愤怒的啃咬变成了轻柔的吮吻,在那白皙平滑的肌肤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红疹”。
第二天,比前一日还热的气温,云折却换了更严实的女子宫装,穿的更多,唯一的一件雪蚕衣毁了,他热的浑身直冒汗。
绿罗端了点心一碟一碟摆在桌上,偷着眼打量某人脖子上的红疹,欲言又止。
云折捧着凉茶,被看的心慌,转头问:“我说我们没怎么,你信吗?”
绿罗面露同情,显然是不信的。
“不信啊?哈哈,也是。” 他干笑两声。
这样的状况,搁他他也不信。
重要的是那人给他累到睡过去之后,他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就不见人了。
身体虽然清洗过了,却只给他穿了件单薄的寝衣。
这不摆明了要让伺候的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现在下朝都两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回来!
拔×无情的渣男!
云折在心里腹诽,见边上摆好了点心还不肯出去的人,无奈道:“有什么话就说。”
绿罗犹疑地看他一眼:“公子不必瞒着奴婢,昨天两位侧妃娘娘离开之后,奴婢……一直守在殿外。”
虽然内殿里的声音听不太清晰,发生了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云折老脸一红,他肉体凡胎发现不了,但阎漪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脸色更难看了,殿门外出现一道黑影,有人在外道:“娘娘,皇后娘娘听说您身体不适,特地请了刘太医给您诊脉,娘娘可要一见?”
云折正是心虚,抬头就要拒绝,绿罗冲他摇了摇头。
“毕竟是皇后娘娘请来的,还是见一见吧。”
主仆俩权衡利弊,打开了殿门。
刘太医是太医院院史门下首徒,医术在整个太医院也属上乘,正值而立之年,身着太医院制服,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进殿中。
“微臣,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云折摆手示意他起身。
刘太医提着药箱到太子妃身前,半跪在躺椅边上,低头道:“请娘娘伸手。”
云折伸了左手,让太医诊脉。
刘太医搭手在她手腕,细心诊了半晌,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皱眉道:“敢问娘娘可是时常觉得身体发热,汗流不止?”
云折瞧了眼殿外,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不热不出汗才是怪了。
以为他诊出了什么暑气入体之内的,云折点了点头。
刘太医抬眼看了他片刻,忽然面色大骇,退后一步伏地跪下,颤声道:“禀太子妃娘娘,娘娘脉象虚滑,微臣观娘娘脸色泛红,伴生红疹,这……这恐是生了疫症啊!”
云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