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科场弊案(十六)(1/1)

“娘娘不也是吗?”文妃扯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臣妾冷眼瞧着,皇后娘娘如今已经不大侍寝了,素日里除了照拂大阿哥,料理六宫事儿,批折子,也不朝着皇上身边凑了,似乎娘娘也不太在意这些君恩。”

文妃到底是读了不少书,有些事理看的通彻,杏贞也无需对着文妃撒谎,点头承认,“妹妹你倒是看的清楚,本宫立身之道并不靠着虚无缥缈的君恩,虽是女人,能靠自己还是靠自己吧。”

文妃点点头,“这也是臣妾这些年潜心修字典,得出来的道理,只不过是迟了,不然学着娘娘,自由自在,倒也能舒坦几年。”

“你也真是,”杏贞有些心疼,“怎么劳损了这些日子,来日方长,事儿慢慢来也是应当。”

“臣妾素来是直性子,娘娘对臣妾有大恩,如何不全力帮衬娘娘,”文妃叫了一声她的宫女,宫女捧出来了厚厚几卷书,文妃示意递给皇后,“这是咸丰字典的全本了,基本上的字都在了,娘娘说词语也要注释一番,臣妾也都做到了。”

杏贞悚然而惊,站起来接过那厚厚的几本书,摊开一看,果然繁复无比却又条理清晰,杏贞叹服,“难为你这心思了!”

“臣妾和阿玛一起编撰的,他在翰林院,这些事儿更是分内之事,”文妃说了这些话觉得累了,气喘吁吁的,“臣妾已经和阿玛说过,日后让他永远跟着皇后娘娘,正如臣妾永远跟着娘娘一般,”

“不过,臣妾有一事不明,娘娘这些年做的事儿,许多都不是后宫女子该做的,娘娘到底要做些什么?臣妾是临死之人,若是皇后娘娘能给臣妾解惑一番,臣妾感激不尽。”

杏贞把手里的书卷递给安德海,俯身在文妃耳边说了几句话,文妃原本散乱的眼神射出一道亮丽的光芒来,脸上泛出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好好好,皇后娘娘果然是非常人,臣妾就等着日后看娘娘的大业了!”

“恩,妹妹你好生歇息着,本宫已经让内务府请彦昌和夫人进园子来探望与你,妹妹的心思能放开些,身子也就会好了。”

“臣妾多谢娘娘了,娘娘请吧,臣妾在病中,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就不好了,以后皇后娘娘还是少来臣妾的住所吧。”文妃闭上了眼,这几句话就已经耗****为数不多的精神。

“妹妹好生休息,本宫过几日再来看你。”杏贞站了起来,又吩咐服侍文妃的宫人要好好照顾文妃,要太医也尽心服侍,转过头,只见片刻之前的文妃又昏睡了过去,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文源阁。

杏贞刚刚绕过了水木明瑟,小夏子就回来禀告,“已经告诉了内务府,估摸着下午就能递牌子进园子了。”

“好,到时候就让他们直接进来便是,彦昌是男眷,不宜在园中过夜,文妃的母亲就让她留在园子里照顾文妃吧,横竖也没几天日子了。”杏贞叹了一口气,又转眼看了看安茜手里浩如烟海般的字典,心里不忍,“御膳房和御药房这些日子就听着文妃殿里吩咐,想吃什么,都快用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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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俊已经不知道自己呆在刑部的大牢里多少天了,牢笼里面只在侧墙靠近房顶的地方开了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气孔,柏俊带着手链脚链,只能侧脸看到那气孔里时而明亮时而漆黑来分辨白天还是黑夜,柏俊虽然还抱着对于能全身而退的希望,可是边上的那些舞弊的同犯们,浦安、李鹤龄受了重刑,眼下奄奄一息,对着自己的命运已经不抱希望了,看着柏俊听到大牢的木门刺啦打开,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期待的眼神,李鹤龄不由得开口讥笑,“我的中堂大人,别看了,不会是别的不相干的人,”李鹤龄眯着眼看到了是送饭菜进来的狱卒,“瞧见了没,是给咱们送饭的,如今咱们到了刑部大牢,哪里能这么出去的,”

李鹤龄还在径自唠叨,那些狱卒也不理会,把几个朱漆的大食盒抬了进来。原本昏迷过去的浦安听到外面的躁动,呻吟一声醒转过来,浦安看到那些狱卒郑重其事的样子,又看到从那些食盒里面拿出来了以往从来没有的佳肴,比如醉仙楼的醉鸡,熏鱼,还有******的四喜丸子,浦安原本散乱的眼神瞬间变得重新凝聚了起来,浦安扑到了栏杆边上,死命地抓住木柱子,眼角变得鲜红起来,大声地对着摆碗筷的狱卒喝着说道:“这是什么饭!这是什么饭!”

径直唠叨的李鹤龄和失望的柏俊都被浦安惊的看了过来,看到了狱卒们的布置,李鹤龄嘴唇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柏俊的脸刷的变白了。

为首的狱卒也不动怒,朝着三个人依次打了个千,“好叫三位大人知道,皇上朱批下旨,旨意写的分明,在今日午时三刻让三位大人上路。这不,尚书大人体恤各位大人,给大人们在外头置办好席面,让大人们享用了好上路呢!来人,把大人们的镣铐打开,好好地伺候着!”

“是!”几个狱卒解开了三个人的镣铐,把三个人半拉半推地扶到了摆好的吃食前,浦安的身子持续地在前后颤抖,李鹤龄咬了咬下嘴唇,连血咬出来都不自知,看见了在狱中从未见过的佳肴,李鹤龄全无食欲,拎起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喟叹一声,“好酒,是二十年的汾酒,”又给浦安和柏俊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杯子,“两位,是在下的不是,利欲熏心心渐黑,连累了两位要陪着在下一起去黄泉路,先干为敬,这条命只能是下辈子再报给两位了!”

浦安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酱蹄髈不说话,柏俊惨笑一声,举起杯子饮干了那不知是何滋味的二十年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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