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这种“记下来向领导请示”的说辞,一般都是婉拒的意思。
但相顾这个,不一定。
因为他多了一口“讲得再稍微细一些”。
如果是婉拒,听完之前的简要介绍就足够了,直接走人,还留下来浪费时间干什么?
当然也不能就凭这么半句话就想得那么美说这事儿一定有戏,这跟人家性格也有关。
有些人,直来直往、揣着一股傲气,或者说难听点儿狗眼看人低拿着鸡毛当令箭,上来刚听不到三句就一脸不耐烦得“这事情我们公司不能支持,请您另请高明”;
人家客户一看,这鸟王八蛋看不起人,老子下次再也不进门了!
还有些人,生来就不想得罪人、比较信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信条,或者也说难听点儿喜欢装腔作势,碰到客户上门,可能一听就觉得这生意不能做,但硬是要认认真真跟你谈这谈那,并且搞不好比那些真得想做的生意问得还详细——因为他心虚。
人家客户一看,欸,这客户经理人不错,看着像是愿意帮我的忙,就算这次不成这朋友也交得。
殊不知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刚才记下来的那些东西从本子上撕下来扔垃圾桶了。
过两天他在随手一个电话打过来“哎呀这个事情我是非常支持的,但我们老板……”
到时候人家客户心理要恨也是恨老板,不会埋怨这个经理。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不能说看见人家客户经理事无巨细问东问西就觉得他是在装,说不定人家是真谨慎、真想问清楚来呢?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去在乎别人的脸色、特别如果这个人不是一把手那就更不要去在乎了,别看拽的二五八万不一样是个小弟?
就事论事,只讲生意,不讲情面——当然最基础的礼节还是要,如果这桩生意对双方确实都有好处,那就算对方看你再不顺眼、他也得老老实实把这个事情做好了。
更不要去贿赂,先不说红包封出去也不一定有用,就算真的靠这手段能拿到一些本来拿不到的单子,也不见得是好事,人家不愿意做这生意本质上是因为这买卖对他没有好处,到时候通过某些不正当的手段瞒天过海只能瞒一时、不能骗一世,等真得开始实际运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人家老板发现上当了,心想这生意真tm赔……那人家还会继续那么上心吗?
到时候开始消极怠工了,你这边公司利润也肯定达不到之前设想的那种水平,扣掉封红包的钱搞不好也得赔。
赔钱就算了,你还得罪了一家企业。
等以后再有生意,即使真得能赚钱,人家怀恨在心一样不会跟你做,碰到一些脾气比较爆的,非但不合作、还会去业内散播消息说你心术不正老是使歪招、跟你合作铁了钉要赔钱,到时候你找谁都没用。
幸福之前在现实中是酒水销售,这样的人情冷暖,自然是早已看惯,听到相顾这般态度,他也是不卑不亢得继续介绍了起来,神情与之前毫无差异。
幸福这方面能力确实是毋庸置疑,一路交流下去都很顺畅,就是最后相顾主动询价的时候他主动把这个话题转给了诸位在坐的的“股东”。
按照清风的标准报了一个过去,相顾也没有讨价还价,直接记下,随后就开始客套了,看样子这是要走了。
要留人,就在此时。
但这种摆明就是落井下石宰肥羊的事情,大家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反正陆明一开始就是冲着广告的事情来的,生活资源的事情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搭理。
看剑荡似乎也没这种意思,之前说着“这钱我们不赚其他人也赚去了”的留香这会儿倒是一言不发得消停了,当然,仅限于台面上,台下她连着踢了陆明四五脚后者从头到尾不为所动,看得留香直吹胡子瞪眼。
这种尴尬的时候,幸福倒是又一次果断得站了出来,“现在也不早了,相顾先生要是真的手上公务繁忙,鄙帮也不便叨扰。”
相顾大是高兴,随后也立刻客套道,“哪里哪里,如蒙不弃,还请诸位多留一些时候在驻地里参观参观,也算是鄙帮聊表寸心。”
本来按照通常的剧本,幸福下一句该是类似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客气,我们随便走走就可以了,您千万不用那么大费周章”。
但他下一句却是,“看样子,贵帮现在确实是脱不开身,却不知道有什么是鄙帮可以帮得上忙的?”
相顾愣了一会儿,却没有直接回答。
幸福很是爽朗得笑了下,“鄙帮之前也多次承蒙贵帮照顾生意,双方玩家在野外碰面了贵帮的兄弟也都会留三分情面,这些事情,我们一直看在眼里,却又找不到什么好几回报答,也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我也明白,我们帮会实力尚属一般,游戏层面的事情,如果说以贵帮玩家这么强的实力都不能在第一时间处理完成,以我们帮会玩家的等级和装备,确实也有不小的难度;
但是,如果是一些跟游戏进程没什么关系、单纯生意上的事,我们帮会虽然实力也有不济,但也不至于说会给您拖了后腿,我们的玩家干别的可能力有不逮,但如果仅仅是简单得修缮一下城防、绘制一下地图之类生活上面的工作,应该还是我们帮会能力范围以内的,说句讨功劳的话,贵帮上礼拜摆庆功大宴,用的也是我们的酒,我们帮会别的没有,这点土特产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如果说,贵帮在这方面有什么能用得着鄙帮的,您尽管开口,也算是给我们一个机会来报答一下贵帮之前那么长时间的提携。”
相顾刚听到“酒”那一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变了,变得犹疑不决。
待到幸福彻底把话说完,他还是拿不定主意,眼神始终飘忽,一会儿看看陆明、一会儿看看剑荡、一会儿又向外去看了看驻地的光景,忖度了半天之后,他方才犹犹豫豫得回道,“这个事情……现在可能还不太……好说,因为具体的情况,其实说句实在话,我们帮会自己也没有什么底,贵帮的好意呢……暂且、我暂且先以个人名义收下了、先以我个人名义向诸位道声谢,诸位放心,等帮主和师傅他们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向他们转达,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最后确实需要贵帮出面呢,我们帮会也绝对不会亏欠了贵帮……”
严格意义上来说,依然是打太极,但这个太极,比起之前广告牌那个太极,成功的可能性貌似要大那么三分。
关键拉车帮这边有干货。
这个看执手相顾表情变化也可以知道,变化节点是幸福说出“酒”的那一刻嘛。
当时的情况,拉车帮是2个小时拿出了1亿6000万金的货……
当然,酒这种凑场面的东西跟木石这种实打实的战略物资有本质区别,但任何人也不能就以这么一个理由就全盘否定拉车帮的人脉和动员力。
不过执手相顾毕竟不是苍月、更不是妖狼,看年龄,也万万不可能是至尊的人皇,有些话,他即使说了,也没有意义。
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看幸福的样子,似乎是有意多添几把火,但剑荡却适时得叫住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帮会今天就先回去了,这个事情呢,总体还是要看市场来决定,能成、当然最好,不能成、我们也不会有意见,归根结底,能解决贵帮的麻烦才是我们最想看到的,至于是谁去解决,其实不重要,我们帮会一向都是最讲情分的,那些利益的东西,其实都是浮云,贵帮老是这样亏欠亏欠的,倒真是看低了我们。”
相顾闻听此话,瞬间大为钦佩,“是是是,前辈教育的是,晚辈说错话了,诸位不要往心里去……那……还请诸位多留片刻咯?我个人是实在走不脱,现在马上安排人过来!”
“不必不必,”剑荡摆起了手,“我们帮会这边手头上也有点小事需要处理,太晚回去了留下的那几个兄弟可能也不太好做,还是就先行告辞了。”
客套一番,拉车帮众人离开了狂狼,脱不开身的执手相顾倒还是一路送到了驻地门口。
确实是不错的一个人,最起码表面上挺好的。
实际上究竟如何那就没有必要妄加揣测了,揣测错了那等于是多做了无用功、对了那也仅仅是让人心生不快不会有其他任何好处。
离了狂狼,下一站,算起来该是接着去其他县丞帮会走动了。
但很明显,现在很多人的心思还留在狂狼,对去其他帮会走动的事情未必会非常上心,并且功利一点来讲,三大工会都已经走过的现在,其他县丞帮、说起来都是咸鱼。
早走晚走不会有什么区别,反正即使宣传成功铺开了也提供不了多少流量。
剑荡也提议说今天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其他帮会明天再走,拉出差距和梯度,省的让神皇知道了之后还说拉车帮把他至尊和其他喽啰相提并论、驳了他城主的威风。
剑荡这么说的时候姑奶奶还一脸不信得说“我刚才在至尊的时候看神皇的样子,没那么……那么什么吧?”
剑荡默默不语,不服则是笑而不语,场面甚是诡异,搞得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回到驻地,刚安生了那么几分钟,盛世那边却又派过来了人。
两件事,第一,在棋院工作上剑荡找李牧要的人和东西已经到位了,
先说带过来的那些文件,其实都是网上搜集的一些这次比赛十六局对局一共32位棋手之前的一些故往棋谱、轶事舆论风评,严格来说,算不得干货,但总好过拉车帮自己一个一个去网上搜,
然后,人,是个业余6段水平的职业律师,看打扮是临时的游客账号,矮矮瘦瘦,其貌不扬,姓涂,涂恩承,按照他自己和盛世那个客户经理的说法,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下礼拜比赛打完都会这位涂律师都会一直在游戏里待着充当拉车帮的顾问;
其实对这个事留香是有点看法的,她的不满之处在于这位涂律师的段位,当着人面肯定不会开口,但当他走开之后她就对着盛世那业务经理的面开始抱怨了起来,“业余的啊?那算什么专业人士?并且人看着也跟没睡醒的样子,哪里有点律师该有的风范?我看你们公司就是随手拎个人过来糊弄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说得那经理也有些尴尬,但这是李牧亲自指派的工作,他哪里敢揣架子?当下也只能好声好气得给留香说着,“那个您、您不要介意,涂律师专业能力是非常强的,身兼四五家上市公司顾问律师的身份,处理商业问题非常得心应手,胜率很高,并且在围棋圈里其实也是非常有名的,您、您可以去网上搜一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我可以保证您到时候对他绝对会满意的……”
这话说的留香可不信,“这样的事情,你还不是随口说说就行了,我哪里去查证?你说律师水平就算了,我勉强还能信,业余6段能有什么名气?”
“咳咳……”
当时众人听到这声咳嗽往后一看发现那涂律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回来了,都大为尴尬,本还想上前解释一番,没想到那涂律师倒也没有生什么气,反倒心平气和得主动跟留香解释了起来。
“这位女士,首先呢,我承认,我的围棋水平仅限于6段,确实,不算高。
但我这个6段不是打升段赛从5段上来的,而是额……七八年前吧,参加一次**杯的时候拿到了第6,那个比赛也是全国级别的,有两个升业余6段的名额,前面5个都已经是6段了,顺延到了我,其实也是很运气,当时比赛我后面也算是超常发挥了几场,赢了几位6段的前辈,否则要是掉到第7,这个名额就自动作废掉了;
怎么说也是靠‘覆盖6省以上全国级别业余围棋比赛冠军’身份拿到的正经段位,虽然这是顺延我说这么好听也有些不像话,但这毕竟是事实,当初是孙院长亲手给我颁的段位证书……啊您可能不知道,业余5段是省级棋院就可以颁、但6段以上是有且只有中国棋院来给,这个事情您可以去棋院网站上翻,到时候您也可以看看全国一共有多少个业余6段、看看我是不是其中之一。
当然我这话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啊,先不管这个,我个人呢,水平也不敢说多好,但最起码平均线还是可以达得到的,您请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贵公司解决我力所能及的一些问题,满不满意,等这件事情做完,您自然而然就会得到答案,不知道我这样说您是否满意?”
当时留香羞红了脸,半句话都说不上来了,其他人只好连忙上前打着圆场跟那涂律师称兄道弟家长里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