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白一尘见董咚咚许久不回,眼看着夜雨将近,甚至已经起风了。他便取了伞,顺着湖边,一路前来寻人。
路过竹林,只见竹叶之中,窈窕的身影一闪即逝,被他敏感察觉,还以为是董咚咚调皮,正在伺机捉弄。于是,他故意停住脚步,唇畔旋起一抹坏笑。
果不其然,一双女人的小手,突然滑腻的从他身后伸过来,想要捂住他双眸。但那香气并非Jo Malone London的合欢花。白一尘心下凛然,手中便没有客气,铁腕攥住那一双手腕,用力向下拽去。
咔嚓一声骨响,随后一声痛呼,没有半分假装的矫揉,想必真的很痛。花玉人整个人,都跌进了竹林下的三色堇花丛中。压烂了好一片鹅黄与亮紫的娇嫩花朵。
“白一尘,你怎么还对女人动手呢?”花玉人揉着红肿的手腕,郁闷娇嗔着。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别在我背后动手动脚,否则……后果自负。”白一尘躬身,却无视花玉人伸过来的玉手,而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黑色雨伞,旁若无人的继续走着。
“白一尘,云鹤还活着,你知道吗?”花玉人冷笑着,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白一尘果敢停步,他略一思忖。转身缓步踱回,他打量着她充满了挑衅与挑逗的眼神,浅浅一笑。他绅士的朝着花玉人伸出自己颀长手指,缓缓道:“好吧,花小姐,摔疼了吗?”
花玉人红唇妖娆,丝毫不掩饰得意之笑。她握住他手指,借着他的力量攀爬起身。望着他惊艳的遂黑桃花眸,她顺势一倒,像条艳丽的蛇,顺着他的手臂就滑向他的怀抱。但他讥笑的长眉一扬,肩膀一晃,她便徒然落空了。
“一点儿也不……”怜花惜玉这四个字还未出口。花玉人已经被白一尘一把推进了竹林。他好看的手指,毫不客气紧紧扼在她颈部,收紧。
他的手指又冷又硬,指腹上的薄茧几乎划破了她的肌肤。
“怎么,你对女人喜欢用强吗……”她故意舔了舔红艳艳的唇瓣,狭长的眼眸上扬着诱惑的弧度。
“你调查过我……自然应该知道,我有洁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他浅笑着,深邃若潭的黑眸,薄雾弥漫。
这头好看的妖孽,因为有毒,才更加诱人。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你要知道,经验对于女人取悦男人来说,十分……必要……”花玉人半眯着眼睛,她不甘心的伸出双手,指尖灵巧的想要探索他的脖颈和耳垂。
但他眸中寒光一现,手中的力量骤然收紧。她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被他硬生生提拉起来。
“死人,就不会像你这么聒噪了。”他冷笑,唇瓣的弧度如同张扬的恶魔:“不干不净,还自作聪明的女人,挖坑埋了比较省心。”
她惊恐的望着他,费力的扇动唇瓣,却因为窒息发不出声音。他扼住她的喉咙,不断的往上提升。她不得不踮起脚尖,费力的拍打着他的铁腕。她的恐惧从天而降,淋漓裹身,死亡的气味已经在鼻息之间,他要掐死她吗?
“陆雨霖的人,你胆子不是挺肥吗?”白一尘魅惑浅笑,语调轻柔却裹挟着扑面而来的威胁。
花玉人不敢硬撑,她只能松开双手,表示臣服,并不再有攻击力。
“我奶奶,云鹤……没死!她在哪儿?”白一尘步步紧逼,凛然犀利。
花玉人想回答,但她脸色因为无法呼吸被憋得通红,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
白一尘轻轻松手,花玉人双脚落地,她浑身颤抖着,大口喘息着嗫喏:“云鹤……云鹤没有死。她在哪儿,你去问……白熙湖。”
因为她声音模糊不清,白一尘不得不蹙眉,稍微靠近之时,不料花玉人突然咬破了后牙之中的香囊,一道香气对着他的脸,就喷薄而出。
幸亏他手疾眼快,扭头避过。然后,本能的就出手磕中她下颌。那女人始料未及痛呼一声,再次倒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裹着两颗被击落的牙齿。
“都说了,别调皮。”白一尘的声音更加轻柔,但明显裹挟着更加强悍的威胁与讥讽。
他居高临下,玉身长立,不动声色欣赏着,在三色堇中翻滚的女人,她痛不欲生捂着下巴,眼泪和鼻涕糊了一整脸。哪还有美丽与性感的半分风华。
“白一尘,你现在还笑得出来……等一会……你哭都来不及。”花玉人一边痛苦呻吟着,一边恶声歹毒道:“你猜……刚才我看到了什么……你那个心肝小宝贝儿,正和白亭颂在小桥上……打情骂俏,缠绵悱恻……你敢再晚一点儿过去……别说绿帽子……连私生子都要落地了!”
“糟了……”白一尘心下一惊,他顾不得再和花玉人纠缠,转身就朝着湖畔小桥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演欲烈。
遥遥望去,小桥上早已空无一人。他冲上石桥,发现了被摔得粉碎的红酒瓶,还有一小摊鲜血撒在石地上,益发触目惊心。他的心,刹那间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他窒息难耐,惊慌失措。
他扶住石头凭栏,命令自己镇静下来。他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着附近情况。
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湖畔旁,在一丛睡莲里,隐约露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安静的一半身在水中。他的心狂跳起来,唇瓣颤抖着,疾步走近。那几秒钟时间,对他竟然如同漫长的几个世纪,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中惊现,哪一种都让他心惊胆战。
走近了,看到那人果然就是董咚咚。她脸色奇白,双眸紧闭,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贴在肌肤上,悄无声息般。她浑身湿漉漉的,衬衣的衣领被扯散了,露出了深深的锁骨。那小小的人儿,像个被抛弃的洋娃娃,无声无息的散落在那里。
她死了,董咚咚死了。白一尘停住脚步,无法在前进。
死了,死了,死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强迫着,一遍一遍清晰的撞击着他的心脏。他还想迈步,但膝头一软,整个人都虚脱般摔下来,尽管用力坚持也左膝点地,勉强支撑住自己。
一声霹雳,惨白的闪电劈开了夜空,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雨点就落在他身上,他却依旧不自知。
“小妞儿……胖妞……你……别死。”他哆哆嗦嗦,结结巴巴道。
“我去!”下半身还浸泡在湖水中的董咚咚,费力的睁开眼睛。
她眯起眼眸,看了看目瞪口呆,跪在自己不远处的白一尘,没好气道:“还不赶紧,拉我起来……我没……死……谢谢!好疼……”
白一尘被突如其来的狂喜一击即中,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步伐踉跄的奔过去。他直接跳进湖水,把虚弱无力的女孩一把捞了起来。
“没死,没死就好。”他手忙脚乱的摸着她的四肢和脑袋,确定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只有右手腕部,有个小孩嘴巴一般的伤口,创面不大却深,此时依旧冒着血水。
情急之中,他撕下衬衫的下摆,迅速包扎住她的伤口。她刚想说话,却被他一个熊抱,深深就拥进自己怀抱。他的心跳得那么快,那么慌。他的拥抱,第一次慌手慌脚,甚至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浑身颤抖。
他情不自禁的,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发、额头还有脸颊,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欣喜若狂。
“喂,你再不去把白亭颂捞出来,他也要断气了。”董咚咚费力的探出脑袋,用力拍拍他脸颊。他的肌肤湿漉漉的,那滚烫的液体,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还有……你再不松手……我也要……断气了。就真死了!”她叹了口气,只好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她认真盯着他好看的桃花眸,莞尔一笑,笃定道:“叔叔,我真的没死。”
他们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凝视着对方落汤鸡一样的狼狈不堪。终于,同时失笑出声。
董咚咚想从白一尘的怀抱中脱身,但他固执的不肯放手,她只好捞住那把跌落在地的黑伞,撑开了挡在两人头顶上。
他横抱着她,她打着伞。她指了指不远处,摔在泥水与睡莲之中的白亭颂。那家伙已经不省人事,脑袋开花,奄奄一息了。
他们走近白亭颂,白一尘嫌弃的踢了踢他的身体,哼了一声:“还活着。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次,你还真不能全怪他。我中了花玉人的迷药,他应该也一样。我只好用酒瓶砸他的头,再用摔破的玻璃瓶碎片划破自己手腕。我想……有一部分药物,必然能随着鲜血排出体外。但白亭颂发疯一样的,从桥上追我到湖畔,想把我推下湖去溺死,你的训练成果很好啊……我打赢了……体力不支,暂时晕了几秒钟,被你一声嚎哭吓醒了。”她叹了口气,后怕道:“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和白亭颂,也必死无疑。花玉人这一个连环计,实在太厉害了。对了……她人呢?”
白一尘刚要说话,两个人都听到从竹林方向,传来的嘈杂人声,与星星点点的灯光,由远而近。
“看来,又有人给我收尸来了。”董咚咚做了个鬼脸。
“我不会放过她。”他眸光阴鸷,怒气寒凛。
“她敢在老宅明目张胆动手,恐怕就留有后手。而且,她声称知道当年你父母意外的真相。”她蹙了蹙眉,按住他的手腕:“怎么才能逮着她,好好审审呢?”
白一尘低垂下眼眸,他瞥了一眼怀中的女孩,抱歉道:“胖妞……恐怕还要委屈你,再陪我在演一出戏。”
“啥?”她莫名其妙。
他抱着她,已经躬身下来,用手帕沾着白亭颂伤口上的血,在她裤子底下抹了几抹。她恶心得不行,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惊呼道:“你要吓唬人,能不能别用这混蛋的血,我自己有!太恶心了。”
知道她已然明白了他心思,他赞许的刮了下她鼻梁,低低打趣道:“就知道,你最懂我的心。接下来,要好好装死啊……”
她叹了口气,只好扔掉了大黑伞,顷刻之间就软绵绵趴在他肩头,埋着头喃喃道:“我能装死配合您,您脚底下那位,药劲过了也该醒了吧,他能好好听话?”
他哼了一声,一脚就踢在白亭颂的太阳穴,顺便又一脚补在那人重要部位。后者本来就昏昏沉沉,这下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她看得触目心惊,不由抓紧了他后背的衣衫,小声提醒:“行了,再踢一脚就可以直接去火化了。他也是受害者,倒霉催的。”
“闭嘴,你今天就是命大,不然……死就不用装了,还死得很难看。”他抱着她躬身蹲下,不客气道:“以后,不许离开我视线!”
“行!我已经死了,别跟死人讲话,一点儿不敬业。”她吐了吐舌头,顺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眉,然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悲声,吓得她差点儿咬了自己舌头。
“咚咚,醒醒,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你睁眼看看我啊,亲爱的,你醒醒……”白一尘大放悲声。
“我去,演技真好!”董咚咚惊愕着,悄悄赞叹,顺便翻了个白眼,吐出了舌头,一副死透的模样。
“你是淹死,不是吊死。”他突然袭击,不客气拽了下她舌头,她忍痛收回去,还想抢白,却被他一通摇晃,整个人都七荤八素的。那闭上眼睛吧,因为太晕了。
嘈杂的人群越来越近,大管家带着一众男女,浩浩荡荡而来。一场闹剧,眼瞅着就要轰轰烈烈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