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咚咚星眸清澈,语气笃定而认真:“我不明白你的话,白一尘。是,我和叶晴朗在一起,我忘了开手机,然后我们喝醉了,就这样。”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很诧异,你为什么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你对我,一点儿基本的信任,都荡然无存了吗?”她的回答,简短而率直。
“我想成什么样?”他挑衅着,余音悠长:“你还想你们怎么样?”
“第一,我们之间不过普通的朋友聚会。第二,你……并没有权利指责我,然后用不忠的理由污蔑我。我们都是自由身。第三,即便我是你的妻子,失败的感情,为什么不可以重新选择?如果你选择用暴力的手段解决分歧,我也可以选择报警,用法律手段解除婚姻关系。”她的声音虽然颤抖,但态度与腰背,却清冷而高傲。
“既然你认定我和他,之间……你居然没有闯进去捉奸?这真的很可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处心积虑,还真令人佩服。”她压低声音,挑衅道。
他长眉一挑,左手猝不及防的,突然扼住了她喉咙。
他将她紧紧推到栏杆上,她的后背被冰冷铁栅硌痛。她不得不双手握住他手臂,大力拍打着。
“还嘴硬?”他魔鬼般的冷笑着,讥讽着:“你还有脸跟我讲道理!放在白熙湖的时代,你所作所为都可以沉湖了。你让我……颜面尽失。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而我念及旧情,总想给你一线生机。看来,是我多虑了。你根本,死不悔改!”
他终于不耐烦的直接推倒了她。她惊呼着,跌坐在一片白色百合花瓣中,虽然没有受伤,却踩坏了很多厚重的花瓣,撞翻了烛台。月光之下,一地狼藉,满目苍凉。
她怒极反笑,双手紧紧攥住一把凌乱的花瓣,凄厉道:“可惜,实在可惜!如今早已不是白熙湖的时代。女人并非男人的附属品,更不必对自己的丈夫言听计从。更何况,你又有什么权利,要求我的忠贞。在我之前,你有过多少女人?北青萝,苏咪咪,连米嬅都被你勾引过。在我之后,你的各种绯闻又可曾间断过?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不过拿我做一个替代品罢了。你硬生生的,要把我塞进你记忆中,陆盼兮的模子里,我不愿意,你就蛮横镇压!凭什么,我还要陪你演这出戏。对,我累了,不想做什么君王的骑士,那分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真至极,也愚蠢至极!”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都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了。女人啊,你竟然还不知足?”他暴躁的厉声,眼神里游弋着焦躁与痛苦的挣扎,潮起潮落,起伏跌宕。
白一尘突然扑过来,他用手掌强行抓住她颤抖的双肩,力道足以碾碎她的骨骼。
他遂黑眼眸中,似乎没有了焦距一般的凝滞着沉重的杀戮。除了愤怒,只有仇恨和厌恶至极。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背叛我!”他咬牙切齿冷冷道,酒气混杂在他滚烫鼻息中:“我不许你再见他,永远不可以!”
“你……你喝醉了!”董咚咚嫌恶的挣扎着,但他铁腕铮铮,不容抗拒。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你说,白一尘。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现在,我要回家,马上!”她语气强硬,挣扎的动作却已狼狈不堪。
“你敢现在离开我,我就让那个野男人生不如死。你敢走出水色轩一步,我就让你一无所有,你所谓的自尊与骄傲,根本不值一提。你会像乞丐一样被世人唾弃,甚至没人愿意看你一眼。你会永远失去所有的亲人,朋友和他……”他的眼睛瞪得通红,声音里浸溺着阴毒与狠辣。
“忏悔,道歉,承认你错了,发誓你永远不会再犯错。立刻……”他猛力摇晃的着她肩膀,低吼着。
“我没错,为什么要忏悔?无地自容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她凄厉的哭泣着,剧烈挣扎着:“我和叶晴朗清清白白。是你龌龊,借刀杀人,卑鄙无耻。”
听见她悲伤的哭诉,他愣了片刻。他的眼眸中有过一丝迷茫,仿佛想起了什么。但他的记忆在酒精与愤怒的双重刺激下,错综复杂而又迅速的支离破碎了,噩梦与记忆,以及现实交杂在一起,让他的头剧痛无比。
“清白,还敢说自己贞洁无辜?我知道,你们没发生什么,因为他不敢动我的女人。你以为,若你和他做了龌龊事,你还能站在我面前!你以为,没有苟合你就无辜!你对他,没动心吗……你发誓,你的心从始至终,从未动摇,始终爱我如一?好,那就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你说,我会信!”他稍微松开了掌控,嗫喏道。
他带着茫然与期待,躬着身子,用手指钳住她下颌,一字一顿道:“说,我听着。”
她不可思议的凝视他,冷笑中带着眼泪,绝望道:“我明白了,你给我换了衣服,你还……让人给我打了镇静剂,做了身体检查。我想起来了,你还真……卑劣啊。”
“你想听是吗,好……我讲……我董咚咚,曾经爱上白一尘,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她含糊不清的控诉着。
“我太天真,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依然对你抱有幻想。我希望你真的爱过我啊……我舍不得放手,才会犹豫不决。原来我就是个大傻瓜。我们之间,连最根本的信任都不曾有过。”
“你哪里爱我,你爱的从来只有自己,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你不可撼动的占有欲。你认定,任何一丝不服从,都是对你权威的挑衅。你必然镇压,因为事关……男人的颜面。你不需要爱人,你要一个唯你是从的傀儡就够了。可我不愿意,不喜欢!”
她的眼泪,情不自禁流淌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更加滞痛了他本来就激荡的内心。
“你那么耀眼,是所有女人仰望的明星,但你却心肠黑暗,你怕孤独,怕寒冷,怕背叛,因为你骨子里没有安全感,你是个脆弱至极的自私男人。”她眸色冷漠,笃定坚持:“你需要吞咽爱你的能量,才能活下去。因为你冷……”
这样话,那么似曾相识。女人沉痛而绝望的眼神,也是脑海中一直回旋着的心结。
他眼前的少女,和记忆中的人影,影影绰绰的重合着,让他几乎难以分辨。
他似乎听到记忆中,翻腾着一个仇恨的声音,用尽力气嘶喊:“白一尘,你不是个男人。你根本保护不了你的女人,你的爱毫无意义,你爱谁,谁都会痛不欲生,如同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白一尘,你就是个魔鬼!我恨你,生生世世,永不原谅!”
他恍惚着,挣扎着,也强撑着坚持着,一遍一遍机械威胁着:“不许离开我,听到没有。不许背叛我,我这么爱你。”
她终于被他的疯狂,惊吓到崩溃的地步,于是她咬牙切齿,落井下石:“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叶晴朗。谢谢你,帮我下定决心离开你。对,白一尘,我爱叶晴朗,因为他比你男人多了……他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不像你,只会伤害,一无是处。”
“好,看你完完全全成了我的,还用什么去爱他……”他的声音,冰冷彻骨:“恨我吧,我不在乎,反正……你逃不掉。背叛的后果,就是粉身碎骨。”
他终于被愤怒与嫉妒,击垮了最后一点残存的自我与理智。他将少女狠狠推到在白花瓣上,开始粗鲁的撕扯她衣裙。随着布料的撕裂声与女孩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他像个暗黑的嗜血恶魔一般,展开了硕大而乌沉沉的羽翼,一心一意要征服所有的反抗与叛逆。
门外敲门声突然暴响起来,随着晨曦焦急的喊声与沉重的撞门声。
“一尘,别做傻事。开门啊……那是董咚咚,不是陆盼兮……你看清楚。”他大声嘶吼着,用尽力气。
白一尘看着大门,愣了几秒钟,稍微恍惚,但眸中的阴鸷再次袭击了他的心智,他抱住头,痛苦的嘶吼着。
董咚咚情急之下,抓起身边滚落的银色烛台,慌乱挥动着,一下就划伤了他手臂。
鲜血透过被撕裂的衣袖,滴滴答答的落在花瓣上。因为太用力了,她自己的手掌也被划伤,她的血重叠在他的上面。于是,洁白的百合花被渲染了一点一点妖艳的猩红。
刹那间,他终于看清了面前女孩的脸。她流着眼泪,衣衫凌乱,手掌染血,眸子子充满了惊恐与仇恨。他的心在剧烈的疼痛中,渐渐开始恢复了清明与苏醒。
他失声道:“咚咚,我……”
他想把满身伤痕的女孩抱在怀中,好好哄着。
百死莫赎的自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差一点儿就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人。他惶恐的想解释,她却恐惧的不停后退,甚至紧张的攀上了栏杆的最高处,再无退路。
大门被撞开了,晨曦和莫叔都飞快的往这边飞奔而来。
白一尘小心翼翼的张开双臂,尽量压低声音,温柔道:“咚咚,对不起……我喝醉了。下来,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你。叔叔,不会伤害小妞儿的……相信我,来。”
董咚咚凝视着他,她把自己手中的烛台扔到一旁,然后开始拽下自己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她的唇瓣被咬破了,流着血,还不停的颤抖着。
寒凉的夜风,将她的长发与轻飘飘的头巾,吹得飘扬起来,犹如洁白的翅膀,展翅高飞。
她用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陌生眼神,望着他。她把手中的戒指投掷向他。那红色的心形戒指,划出了璀璨的抛物线,优美落地。在洁白的百合花瓣上骨碌碌转动着,仿佛爱人燃烧着狂热的心脏。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生命。我愿意……杀出一条血路!白一尘,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我都不想再见你。”她浅浅一笑,红唇惊艳。
然后,她毅然决然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悄无声息。
那白色的身影,同样的笑容,同样的绝望,同样的笃定与坚决,同样的一跃而下,同样的消失殆尽。
白一尘的心脏如同被重击,猝然炸裂开来。他脑海之中风暴迭起,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让他再也分不出记忆与现实,漫天遍地的黑暗与寒冷一下子碾压过来。他颓然倒地,嘴角开始流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然后就是缠绵不断的眼泪。
“我只想留住你,留住你啊……“他咕哝着,含糊不清的呻吟着。
晨曦已经跑过来,他紧紧抱住崩溃下来的男人,莫叔则转身就往楼下的茉莉花丛跑去。
白一尘艰难的扶住栏杆,绝望的看去。只见,青翠欲滴的草地上,盛开着馥郁的茉莉花,有一个破碎的白衣娃娃,如同折翼的天使,沉睡在花丛之中。
“她死了,我得陪她……”他嗫喏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先生,董小姐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楼下传来莫叔大声的叫喊。
白一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尚未吐尽,便一下子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