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仿佛坠入幽深冰冷潭底,孤独,寂静,被一片漆黑笼罩。
恐惧无助涌上心头,凤胧月挣扎着,扑腾着,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领域。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迫切的呼唤,她追寻着那细微的声音,如同无边潭底的光束。
她,要离开这里!
意识在昏迷及清醒中徘徊良久,当凤胧月掀开眼皮的刹那,一张精致的五官映入眼帘。
四周是熟悉的装饰,红木梳妆蓝纱帘,玉珠垂挂点阑珊。
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比起那撕裂的伤口,凤胧月更觉得腹部疼痛难忍,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猛地,凤胧月想起那个奴才踹向自己的一脚,身下明显涌出的殷红血迹。
“容凌烨,为什么我会流血?”凤胧月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神情微变的俊朗男子。
“你受了鞭刑,自然是会流血的。”容凌烨下意识地躲开那双灼灼的眸子,有些心虚。
“你骗我!”
见状,凤胧月心中愈发肯定,自己那分明就是有了半月的身孕,碍于时日不多,这才未有怀孕的征兆。
“朕知道是瞒不住的,纵是朕不说,你自己迟早也能诊断出来。方才太医说,你身下流血,是小产了。孩子,还不足月。”
容凌烨紧握着凤胧月的手,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那双狭长的眸子,通红了一片。
他何曾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竟怀有身孕,若是如此,这些日子,纵是他心中有怨,也不会这般待她。
“我有身孕了……”
凤胧月怔怔地望着他,喃喃自语,神情瞬间恍惚。
自打生了容曦,她这身子便一直不见好,若想再有孩子,更是难上加难。谁知,被秦恒料理了两年,竟将身子养好了大半,甚至,连孩子都能怀上了。
可如今,她却连自己怀有身孕都不知道,就失去了这个孩子!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待她的孩子!
凤胧月身子颤抖着,泪水顺着眼眶涌了出来,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月儿,别哭,孩子以后我们会有的,以后我们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朕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朕的儿子枉死!”
容凌烨心口抽痛,连句安慰的话,都显得无力而苍白。
闻言,凤胧月嗤笑一声,满是幽怨地瞪着眼前一脸痛苦的男人,心生恨意。
“容凌烨,这话我听过太多遍了。可你真的做到了吗?”
当容曦被人掳走的时候,他在养心殿闭门不见。
当她被柳皇后打入慎刑司的时候,他所谓的保护呢?又在什么地方?
结果还不是一样?容曦生死不明,这未出世的孩子,更是死于腹中。
什么保护,什么承诺,全都是虚伪的谎言!
望着她失望悲凉且怨恨的眸子,容凌烨身形一震,愧疚中夹杂着丝丝的怒意。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容凌烨眼眸微眯,满是戾气地回眸冲着身旁的李公公怒言:“把皇后给朕叫过来。”
天子盛怒,就算不牵连到自己,那李公公也吓得汗如雨下,连慌地应了一声,扭着微胖的身子急匆匆地跑永和宫。
凤胧月被容凌烨从慎刑司带出来的消息,早就在昨夜里传入了柳皇后的耳中,从那时起,她便坐立难安,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明容凌烨对凤胧月态度恶劣了很多,甚至连她明里暗里的刁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昨日还在宫外阅兵的他,会特意快马加鞭地从外头赶回来?
直到李公公黑着一张脸,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她的宫中时,柳皇后大脑一嗡,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强烈。
“什么风把李公公吹来了?”
柳皇后定了定神,强装镇静地展颜一笑。
“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栖梧宫,赶紧的吧。”
李公公一甩拂尘,语气淡漠,随即冲着身旁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双双迈向了柳皇后,将她“请”去了栖梧宫。
“大胆奴才,本宫自己会走,你们竟敢这般无礼?”
被硬拖了一段路程的柳皇后怒发冲天,扬起手就要甩身旁的两个太监巴掌,可谁知,那巴掌还未落到人脸上,就被李公公半路拦截了。
只听他冷笑一声,声音微沉,“娘娘,奴才也是奉旨办事,您有功夫教训我们这几个无足轻重的奴才,不如好好想想,到了皇上那儿,该怎么解释将妖妃娘娘打入慎刑司的事。”
顿了顿,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声音愈发冷了几分,“对了,皇上这会子正因痛失皇嗣悲痛。”
痛失皇嗣?
这深宫之中,哪个妃子怀孕了她不知道,明明茹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哪里又蹦出来个皇嗣?
难道……
柳皇后背脊一凉,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难道,是她有了身孕!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踏入凤胧月寝宫的门槛,见容凌烨正背对着自己,李公公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声,身子躬得厉害。
“哎呀,妖妃这是怎么了?”
柳皇后假装不知,一脸镇惊地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凤胧月,脖颈处还有着清晰可见的鞭痕,更别说那藏于被褥下的伤口了,光是想想,她心中都有了个大概。
“怎么了?皇后难道不知吗!”
一听这话,容凌烨气不打一出来,当即转身,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柳皇后白皙滑嫩的脸上,直接将那女人给打懵了。
她下意识地跪在地上,心中满是怨念,可面对着盛怒的容凌烨,一时也不好发作。
“皇上恕罪,臣妾是真的不知情啊……”
“不知情?你当朕没有脑子吗?昨日你将妖妃打入慎刑司,又暗中命人处以鞭刑,害她小产,堂堂一国之后,你竟如此歹毒!”
容凌烨怒言,眉头紧蹙,面色愈发的阴沉。
“皇上,昨日臣妾确实是将妖妃打入了慎刑司,可臣妾根本没有暗中命人对她施刑,那是有人在陷害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