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柱听着刘招弟斩钉截铁说着“我要举报她!”,突然之间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仿佛就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慌张。
此时的他,心底里其实是有数的,这事情如果真的被别人知道了,他估计也是待不下去了。
但是却又有些小兴奋,这不是不会有人知道吗?况且刘招弟自己也说了,这事情他可以装作不知道的,以前她做的事情不也不少吗,也没见有人如何记恨他。
何况,他还真的想知道,如果真的被举报之后,是不是会有人来调查,现在对于这种事情可是查得很厉害的,一旦被查了,哪怕只是祁南犯错误,叶明湛也难辞其咎。等他被撤了……那自己不是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一个空降来的人,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不是,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却也是实打实地当了这么多年兵呢?谁让他借着女人的事情就不依不饶呢,还要找自己!这就是红颜祸水,以后有得后悔的。
心里天人交战片刻,陈大柱其实早就心动了,只是还有些不太确定,琢磨着问道:“你不是说准备回家去吗?这举报的事情,让别人做不行吗?”
“打住!”刘招弟制止了他。
陈大柱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眼前的刘招弟跟他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这种眼睛里放光的样子,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刘招弟不管他怎么想,只是自己在那打算,说道:“你傻啊,这多一个人知道,就容易打草惊蛇,何况这院子里你信得过谁?都被他们笼络过去了!
我们这么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还流行匿名举报呢!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写这个举报信,还要找准时机,我们不能本末倒置,当时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回去做买卖的,这要真的是他们被查了人走了,我也是上过高中的人?她能做得起那个小工厂,我就不行?何况我还可以去小学教书呢,你舍得两孩子离开你?”
陈大柱琢磨了一下,还果真的就是这样。要真的祁南一家出事了,他们走什么走啊,谁还会在意这些小事?也没有人追究了不是吗?
如果真的成了,这两口子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下放去什么地方,反正不会碍眼了,何况当时他们一家跟那家矛盾多,那家出事了,至少证明他们以前明智,以后自己日子就好过了,刘招弟要还真的有这个功劳当了老师,小两口日子可就美了!
他犹犹豫豫点点头。
刘招弟磨着牙齿笑了,“哈,祁南啊祁南,真是没想到吧,你有一天会落我手上,这能怪谁呢?这种事情不也是跟你们学的嘛……”
多少年了,祁南就是她心底里的一根刺,现在终于可以拔掉了,她怎么可能不激动,如果不是这个死祁南,她何至于会退学,不退学怎么会窝窝囊囊嫁人,这么多年过成这样,自己难道就比不上那些大学生吗?她就不能风风光光嫁进城里的好人家吗?
越想着,刘招弟越是兴奋,朝陈大柱挥挥手,道:“行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就行,剩下的我操作就行,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让别人认识我的字,我要从报纸里把字剪出来才行!还有我这几天也要去学校那边打听打听着……”
刘招弟想得很美,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刘招弟变得越发忙了。
小工厂那边她也去得少了,见天儿的就抱着自己的儿子,拖着大妞,美其名曰:“大妞啊,来看看你以后的学校哇,你可比之前那些孩子运气好呢——”
她又是部队家属,也不做太多事情,就是不停逛着,也没人说她什么。
这么几天她盯着祁南来的频率,偶尔还能听上那么一耳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回去之后,就晚上从报纸里一个个剪小字,往白纸上面贴着,很是享受这个过程,仿佛这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字,就是射向祁南身上的利剑!
刘招弟嘴角泛着冷笑,心里嗤笑白天问她话的秋萍等人。
撇撇嘴,“没见识的东西,以为我眼皮子那么浅,凑去就是为了讨个老师当?走着瞧吧!”
如此又过了一周,刘招弟终于贴好了那封奇奇怪怪的信,又跟陈大柱商量,“我琢磨着一封怎么都是不够的,这部队里需要不假!但是如果那个人一手遮天呢,我寻思着这是小学的,还要去外面的教育部门,还有给他贴大字报!这样才遮掩不下来!”
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大的!
“大字报?你会写?”陈大柱也觉得刘招弟想得全面。
“我不能自己写,免得被别人看见,这不就是准备过年了吗?我出门置办点年货也不过分,到时候去外面找个地,让人写好了,我拿回来,晚上往学校附近一贴,也就完了,他们就等着吧。”刘招弟显然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
陈大柱没有二话:“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干就干,刘招弟又趁着进城的机会,让人写了信跟大字报,还特意去邮局花钱分别寄了出去,一点都不带肉疼的,大字报带了回来,趁着月黑风高,刷了浆糊,就给贴好了。
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一般,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剩下的也就只是等结果的简单事情。
想着祁南被调查的落魄相,她就乐得笑出声来,饭都多吃了两碗。
两三天过去,没有动静,周围甚至都没有人打听这件事情。
她安慰自己也安慰陈大柱,“没事,人家都要走程序的呢。”
又过了两天,她还在说服自己,“大字报已经不见了,证明有人拿走了,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是会说的,祁南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说不定就是被人家带走了,这事情太大,要回去调人,说不定现在已经暗地调查了呢!”
左等右等,刘招弟等着祁南落魄被抓的情景完全没有出现。
反而是过年的气氛越发浓烈了。
她这才有些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