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制住的高秀梅,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黄大贵。
仿佛黄大贵如天神一般,一出现,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就是她的天。
这一点,在高秀梅的心里是不可改变的。
她以前所有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之前她无数次地觉得就要到绝境了,不又都挺了过来。
儿媳妇私奔,儿子坐牢,孙女被反目撵走,还想着要报复他们,家里要什么没什么,就是这么极端的情形之下,换成别人早就活不下去了,他们也好端端过了下来,不都是因为孩子爷爷厉害吗?
黄大贵带着她跟黄仁光,去女儿那边的村子落脚,脑瓜子活络,还去镇上贩卖一些小东西,过得还不差。
儿子准备出来了,黄大贵又跟她说,以后要去城里安家。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无比震惊的,但是以前哪怕夫妻两人撕破了脸,也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家里的钱,要真的是可以去城里生活,以后文波出狱也就不用受气了,在一个新的地方生活,说不定就时来运转。
可是,一切都是按照黄大贵的安排来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被高秀梅念叨的黄大贵,哪里能料到高秀梅那边,那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妥?
他此时正跟黄仁光在一起,人虽然老了,背却还没有驼,要强了一辈子,此时精神头也不错,吸着旱烟袋,一双眼睛迸发出精光。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裳,衣服上的布料折痕都还在,一看就是刚做好的,勉强能够把里面的破棉袄给遮住。
烟雾在这个小空间之中蔓延,黄大贵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一旁的黄仁光,却还是很紧张,不停地搓手。
“爷爷,你说等会我们真的会在电视里出现吗?那样子姐姐真的能够来见咱吗?”黄仁光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因为家里频频出事的原因,他的学业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断断续续地读完了高中,毕业之后也没有更好的出路,要照顾爷爷奶奶也不可能出去闯,就一直在附近打零工。
这个个子已经蹿高的少年,眼里的光芒依旧很是纯粹。
家里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也不是他愿意的,后来跟着两个老人一起生活,他人变得沉默了很多,夹在这中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他的姐姐,从小就照顾他的大姐,他从来没有觉得祁南这个姐姐做错了什么,家里的老人实在是太过分,但是他们却对他,又是情真意切地好,他又能如何呢?
他曾经劝说过黄大贵,让他们在事情平息过后去找祁南认错,毕竟他们有错在先,只要肯退让一步,依旧还是一家人,被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通。
他也曾经去找过祁南,说黄大贵病重,让她回去看看,但也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反而把这个姐姐推得更远了。
他有些忧郁,他只是想要一家人都好好的,这样也有错吗?究竟要他怎么做,才可以回到原来的和和美美的时候?
为什么一定要闹得不死不活的,一家人四分五裂才好?
这个问题,他怎么都得不到答案,只能一日比一日地沉默了下来。
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以及他心里早就形成的那一套价值观,让他会在爷爷奶奶诅咒祁南的时候开口顶撞,可以在他们平静的时候偶尔提起祁南之外,就做不了什么。
但是现在,都不同了,不是吗?
“你别慌张,就当是在会议室里,好好说就行,听说你姐姐嫁人了,心一定变软了些,好好说,她一定回来的。”黄大贵叮嘱道。
瞧着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孙子,黄大贵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人越发老了以后,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只是他觉得自己还不能倒下,儿子进了监狱,要不好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出来基本上也废了,孙子又是这种直性子,以为全世界都跟他讲道理,天真又幼稚可笑。
这一次,等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好歹能够在城里落脚,儿子读过高中,但进了几年监狱,以后也就那样了,最多就是再找个老婆,多生几个儿子,让黄家人丁兴旺起来。
孙子却还年轻,说不定可以借这一次的机会,再去读书出来找个好工作也未可知,实在不行就找个工厂做工人,工作稳定下来也是好的。
安排好儿子跟孙子,以后就算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也总算是完成了从乡下人到城里人这一步,回头死了以后也不算是辱没了黄家。
过个十年八年,谁又还会记得当年的事情,都是往利益看,他要活得长一些,让那些当初赶他走的人睁大狗眼瞧瞧。
黄仁光不知道黄大贵心里的千回百转,只想着以后一家人可以冰释前嫌了,用力点头,“嗯!我不紧张,这个节目我以前也看过,人间自有真情在,好像主持人就是这么说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好多以前一家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或者是那种失踪了好多年找不到的人,一上了电视,就都解决了!”
黄仁光信心满满。
他话也变多了起来,自从爷爷跟他说,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他做得不太对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激动的,爷爷又说,他也高中毕业了,不能拖累他,至少要去城里长长本事,机会也多一些,父亲也快要出狱了,也受到了国家的教育改好了,黄芳芳那边也已经托人找到了,一家人也就只剩下祁南。
听说祁南也在杨城,就动了心思,直接找有些难以找到,索性托了关系,上个电视节目,到时候还有很多热心人帮忙调解,肯定可以一家人团聚的。
黄仁光忘不了,黄大贵说话时候的表情,“我也一把年纪了,以后也不图什么,只求你姐姐明白我们的苦心,能够原谅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其余的何必还在意那么多呢。”
私奔离开的马艳丽,自然没有人提起。
黄仁光是辛酸的,一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服软了,也不知道姐姐看到,是不是跟他一样的感觉。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