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一直是直升机的轰鸣声,万遗在半梦半醒间,脑子里全是童年。
宫里不大点儿的院子有许多,
都有树,果树,花树。
每年花树开花的那几天,
宫人们就在树下摆上小桌子小椅子,小满就领着弟弟妹妹围坐着做作业或画画儿。
不远处,也是树下支着桌子,摆上简单的酒菜,开顺口的酒,大人们就看繁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超惬意。
作业做完,小满和意一会拿着小树枝和小动物们玩。大大小小的鸟用不同方言叫,松鼠、猫儿、小鹿不定时探过来,万遗宝宝最小又最胖,坐在小板凳上不敢动,这些小动物知道她最憨,慢慢靠近她,万遗吓得哭。妈妈会过来蹲下来抱抱她,说,看它们都没有恶意,喜欢你呢。她姐姐和哥哥也会跑过来,小满抱起小鹿,意一蹲下摸着小松鼠,叽叽喳喳再问妈妈好多问题,万遗宝宝懵懂地看着他们……
是小狗还在舔她么,万遗好不耐烦地呼开它,
却这只狗真馋,还用牙齿咬她的脸蛋儿,万遗叫起来“走开啦!”
一睁眼,
耳边的轰鸣声更烈,
还有,万千的眼神,更烈,
万千只跟她对视了半秒,低下头就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万遗举手抓住他的额发想往后扯,但是,一抓一手空,他头发剪得更短,手覆在上面都扎手,
万遗呜咽,渐渐,万千手穿过层层布料挨上了她的皮肤,轻轻揉,万遗渐渐娇软,这个吻才算深入,越来越缠绵……
万千发烫的唇抵着她呼吸急促的唇角,“万亿,你总得给我点甜头,叫我清醒不至于抱着你从这里跳下去。”
万遗一副要哭样儿,微歪头,发稍乱,望着一个点不动,
万千跟着她的唇,亲一下,再一下,“好了好了,我不瞎说了,你先去把你的事处理好,”说着,万遗的眼泪掉下来,这可把万千吓坏了,“万亿,没事的,你担心的事肯定没事!”万遗动动嘴,一开始发不出声儿,万千又狠狠亲了下,她唇上鲜红的血色,听见声音了,“到了那里,你就走,别跟着我。”“好。”万千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万遗这才慢慢扭过头来看他,……两人对视好久,万遗主动抬起一手框住了他的脖子,抱紧,在他耳边抽泣,“谢谢。”
万千说到做到,
他人都没下飞机的,
只双手扶着她的腰叫她跳下去,看着万遗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身后直升机升天,飞走……
直至飞机飞走不见,
一辆车立即开过来靠近她身边,万遗拉开副驾门眼红通通张口第一句就是“我哥怎么样了!”
车后座已经下来人,俱是军装,
一人上前,弯腰虚扶着万遗的腰,“没事没事,还好那时候意一在山下……”听到此,单手扶着车门的万遗身子骨一软,正好后头的人扶住了,顺带着就把她往副驾座上小心送,另一人上前抬手给她将上头的车门框遮着,“你妈妈在怪小万呢,什么都跟你汇报……”万遗坐在车上,任人给她小心扣上安全带,“难道都瞒着我!”
车一路向藏西自治州红溪谷方向开去,
这一路,万遗的心情可是来了个一百八大转弯,赶着去的心情更甚,但是,已然是高兴!
据说这里是离“基地”最近的乡村了。
一下车,
“姐!!”万遗冲下去,
一身朴素军装,扎着独辫子的小满笑着抱着小静站在那里。
好了,在这祖国的最西端,曼丽家的三姐妹团聚了。
小满脚上穿着还蒙着灰的胶鞋,看着就才从工地下来。
值得骄傲的,和夕臣的独生姑娘,曾经的大公主小满,如今已是一名科学家!
现今,很少有人知道就在祖国的最西端这么一个叫“平阿谷”的地方,正在建设世界上最大最灵敏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
小满随同她的导师、战友、同事们已经在此生活了快十年!
意一的守边陲如果说有“唯一的私心”,就是他每年都会“申请驻守藏西”一段时日,因为这是他可以距离小满最近的一段日子……
是的,十年,小满与世隔绝。这其实就是一只军队,他们有最为严格的守秘纪律和条例。他们在最艰苦的地方行使着最高精尖的任务,没有节假日。就算有少之又少的探亲,善良的小满也会把机会让给战友,这么多年来,小满仅有两次离开“平阿谷”,一次,她父亲病重;一次,她母亲生弟弟妹妹。
这么看来,曼丽这辈子也真“对得起”她的父母了,
起码,目前为止,她一双成了年的儿女,全奉献给了祖国:从事着最艰最苦的保家卫国的事业!
所以,万遗才会一直有这样的愧疚,
就像此刻,她抱着妹妹坐在火炉边,她姐正在火上吊着的砂锅里炖她最爱吃的黄豆猪蹄儿汤,
“姐,我看我师父这次,”万遗顿了下,声音哀伤,“打不过去了。等他走了,我也想参军。”
小满慢慢搅合砂锅里的汤汁,让它更念白,
“跟你说过,别老这么想,我和意一从事的这份工作也是自己的兴趣,你又不是不清楚,意一从小喜静,就爱亲近自然,哪里的风光最好?不得不说还真是边疆,质朴,纯净,这是他所爱。我呢,”小满放下汤勺,合上盖子,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真的,这些年能没遗憾么,陪在你们身边那么少,”她又叹了口气,“这是跟你说实话,我负责的这个部分也要接近尾声了,领导问我下面有什么工作要求,我还茫然哩。”她看了看四周,“在这儿呆了十年,外头什么样子都快忘光了,我这要回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最后还是看向万遗,“可,我肯定还是要回去的,你看看咱妈,年纪到底在那儿摆着,这又来俩小的,”说着,像听懂了姐姐的话,小静咯咯龇牙,万遗低头看她一眼,她又抬头看二姐,万遗抬手给她抹了抹留下来的涎。
小满又起身揭开锅盖看了看锅,“所以呀,万遗,听姐的,不勉强自己干事。这些年了,你要真能把你的道家学问用到正途上,何尝不是大功德。再说,咱妈不说了,一家全出当兵的,没意思,总该有个遗了梅静群的事业,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