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前路凶险!(1/1)

一 从恭谦到诘难,明面上态度骤变,实际上目的依旧没变,都是想让刘恒妥协。

“这方姓谋士怎么了?”刘恒淡淡反问道:“怎劳烦余员外挂念?”

余无悔皮笑肉不笑地呵呵道:“不怎么样,只是其家人想念,本是托我问问近况,还要递信于他,谁想昨日匆匆一面后,竟听到了些不好的传闻,难免心生担忧。”

“哦?”

刘恒轻咦一声,“余员外听到了什么传闻?”

余无悔眯眼,“听闻其昨夜去了大将军的屋中,随后再没回去,疑似暴毙而亡。”

刘恒很是平静,“余员外且告诉我,这等荒谬谣传从谁人口中听来,我即刻派人去彻查此事,定要揪出这些个造谣生事的老鼠,还府中一个清净。”

余无悔面色微变,没想到刘恒态度竟也变得如此强硬,“将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究竟是否造谣,想必天下再没有比将军更清楚的了。”

“既然知道没人比我更清楚,何必再问?”刘恒又是反问回应。

“看来大将军是准备矢口否认,还想倒打一耙了,某佩服,佩服!”余无悔面色彻底冷寒下来,“可是大将军别忘了,刘家的人,不是别人可以随便乱杀的。”

听他直接承认了方文士隐藏的背景,并准备以此为威胁,刘恒索性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方文士投效于我,便是我的人,如今你却又说他是刘家的人,这倒让我奇怪了,他究竟算是谁的人?”

“将军何必胡搅蛮缠?”

余无悔越来越直接,语气迫人,“某不妨直言,这事不是将军能够轻易唬弄过去的,还请将军深思。”

刘恒一眯眼,自有慑人威仪,“我没有听错的话,你是在威胁我?”

“将军何必装傻?”余无悔淡然抱拳,“家里发话,无论将军是何用意,都请亲自回去一趟,家人静候佳音。若是将军依旧想要拖延,那么方文士身为七品翰林,暴毙于将军房中,这……”

他没有把话说透,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方文士是七品翰林?

这点既然余无悔说了,那就不用怀疑,以刘家的能力,想要让一个白丁突然变成七品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这罪名用的十分巧妙,刘恒为七品,他们就给方文士挂上一个七品翰林的官衔,但同阶为官,翰林为贵,若是坐实了刘恒暗中杀害方文士一案,那刘恒就是不义之罪,不仅打落尘埃重则死罪,关键是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刘家,还让刘家彻底甩脱了刘恒这个麻烦,这才是最高明的地方。

至此,余无悔的威胁之意,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家如果真想了结刘恒这个麻烦,拥有数不尽的手段,随便一种都能让刘恒万劫不复,之所以如今还没下手,只是还顾念一点同族之谊,倘若刘恒还没有自知之明,那么就别怪刘家无情了。

这局面明摆着,刘家或者代表刘家的余无悔,已经失去了耐性。

刘恒闻言露出一副难看神情,不断变幻,偶尔露出凶光,偶尔又似有悔色,明显内心挣扎无比,却让余无悔越发镇定与得意起来。

身为刘家的说客,他见过太多次类似的神情,这就是刘家的威慑力,尤其面前这个出身刘家的忤逆子。身为刘家子嗣,他应该比任何外人更知道刘家有多么恐怖,此刻不过因为面子强撑着罢了,最终逃不过屈服的命运,这在余无悔看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也罢,我便去一趟。”似乎果然不出余无悔所料,站在那里神情变幻片刻,刘恒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脸色,强撑着淡定道:“有些事情总要了断一下了。”

每当见到这种场面,余无悔总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说得再好听,依旧是低头服软了。

“请公子不必担心这里的事宜,我敢保证在公子回来之前,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余无悔改了称呼,意味深长地道,“请公子交代一下,这便随我上路吧,家中将备好家宴,恭候公子大驾。”

刘恒眯了眯眼,表面只是重重冷哼一声,略微沉吟,便让江执事叫人喊来何伯。

“何伯,刘家逼我回去一趟,此行难以避免,注定要去的。”见到何伯,刘恒低声传音道:“这里,就拜托何伯看照了。”

何伯闻言一怔,目光倏寒,盯住旁边等候的余无悔,余无悔低眉顺目,一言不发。何伯神色变幻片刻,终究知道大势压来,在刘家逼迫下,他们根本无法回避,咬了咬牙,传音回道:“望你还记得你大哥,此去虽说凶险,也莫要太害怕,你如今有明面上的身份,便是刘家也没法公然伤你性命。难得有些起势,若是你自己屈服了,谁也救不了你,你我更是情分尽断,我就是你第一个敌人!”

听着何伯这番话,就能感觉到何伯此刻内心的挣扎与复杂,既担心“刘衡”的安危,又怕他抵挡不住刘家的巨大压力而屈服,更做好了与“刘衡”恩断义绝的准备,这些年的恩恩怨怨,都藏在这番话里了。

刘恒笑笑,目光闪过一抹柔色,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那我便去了。”

军中和县衙,都需要知会一声的,刘恒并没有隐藏什么,当着余无悔的面做了交代,只说“家中有急事,一切如常,数日便回”。交代完这些,他便回府简单收拾一下,换了身常服,独独带了“刘能”这一个起居郎,在无数窥视下坐上了余无悔备好的宝车。

“公子只需安坐,如果不出意外,一日就能到家。”感觉到宝车滚滚起行,很快出了城,余无悔彻底放下心来,呵呵笑道。

刘恒瞥他一眼,并不回应,只是冷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很快闭目养神起来。

见状,余无悔也不恼,犹自笑容如故,端坐刘恒一旁取出不少千里铃,开始不断传音,像是忙着处理很多事务的样子。

车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千里铃不断轻轻震响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此行在所难免,包括刘恒自己也心知肚明。不单单是他杀了那个方文士的缘故,无论方文士之前是否拥有官身,只要刘家动了念头,就可以随意给方文士安插上任何身份,这只是一个由头罢了。即便没有方文士一事,同样只要刘家想,就会有无数种办法,所以刘恒完全躲避不开。

当然,这也是刘恒自己的决定。

毕竟此时此刻,无论底蕴还是实力,刘恒都相差刘家太远,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刘恒也不想贸然多出这么一个敌人来。

刘家的用意,不用去都能猜个大概,无外乎让他带着麾下势力投效他那位刘家寄予厚望的大哥。这事不是不能谈,刘恒却不想只和这么个说客谈,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和刘家见上一面,把很多事情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要是像刘衡之前所想,被一个说客就轻易说服,那就太低贱了,便是全心全意投效过去,刘家也不会怎么看重,外人更会觉得刘衡太过怯弱,如此一来,全盘皆输几成定局。所以刘恒的本意,本就是要逼着这说客毫无办法,让他亲自和刘家当面商量,这才有得谈,不至于亏本。

只是刘恒没想到,他还没顾得上怎么刁难余无悔这个说客,余无悔倒是先行一步,免了刘恒再费手脚。刘恒从这里面感觉到,刘家不知何故,似乎对这事十分急切,这倒成了他的优势。

两边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心急,一旦心急了,那就意味着要付出更大代价。这么浅显的道理,刘家不会不明白,可依旧显露出急切之意,可见要么是完全没把刘恒放在眼里,要么就是他们谋划的大事出了什么问题。

对于刘恒来说,这显然是个好消息。反正他完全把此事看做一场生意,对方越急他就优势越大,他可以待价而沽,好好开一个大价钱。

想清楚了这件事,刘恒很快放下,借着空闲思索当前十日城的局势,如今方方面面接触了一圈后,他总算心里有了点数。

这其中最让刘恒感到意外的,莫过于曲慈方的态度。不得不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尤其是曲慈方这样心思根本不在于一城一地的聪明人。

简单接触下来,刘恒感觉此人心志极高,不像他只想着守好这小小十日城,只想着借十日城知县这个名头做出一番耀眼政绩,藉此平步青云,心在庙堂之上。既然两人志向不矛盾,还有共同的目标,就是经营好这小小十日城,那么二人本就有了合作的基础,暂时看起来自然相处融洽。

县衙这边没了阻碍,对于刘恒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喜讯,说明他差不多可以放心县衙这边了,能够分出更多精力去处理别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府宅,宅里现在鱼龙混杂,人人可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这是一桩麻烦事。不过这只是小事,大不了把眼下的人全部换一遍,总能找到可用之人。

最麻烦的还是军伍这边,郑芝龙的态度让刘恒十分警惕,这人绝不是易与之辈,必须刘恒花更多心思来和他斗一斗。

好在如今大势在刘恒,只要刘恒自己不犯错,堂堂正正都能让郑芝龙节节败退。

这个局面,已经比他来之前好上太多了。

“还有米家三姐弟和丁乐儿。”这四人去了何处,刘恒旁敲侧击打探过,却完全没有得到关于他们的消息,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来过十日城一样。

亏得无论是米家三姐弟还是丁乐儿,都是人中翘楚,米家三姐弟都天资非凡,又拥有《血炼功》这等盖世功法,只要运气不差,不用太担心他们的安危。丁乐儿更是不简单,身为凰骨武身,还和刘恒一样是以《弓体术》筑基,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可惜,要是都在一起,让丁乐儿赶紧转修《血炼功》就更好了。”刘恒未免觉得遗憾,关键是圣争大劫已至,不知道四人行踪,免不了担忧。

丁乐儿听从他的吩咐,早已不在蝶花宗那边,刘恒怀疑她应该已经在十日城,只是没有露面罢了。如果猜测得没错,他能抽出空来的时候细细盘查一下,或许能发现丁乐儿所在。丁乐儿还好,米家三姐弟就不好说了,他们以为刘恒早已死了,对十日城怕是没有多少归属感,或许不会眷恋十日城,根本说不定会去哪里。

虽说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可他们怕是不太清楚圣争这场大劫的凶险,这才是刘恒担心的地方。

“要想个法子找到他们才好。”

还有就是朱大锥一家,这点上刘衡做的还算让他满意,好歹知道是刘恒在意的人,听说平日没忘了时常关照,似乎在城里过的不错。

“等把眼前这一堆事大概理清楚,就该想想怎么把师父和蝶花宗移过来了。”圣争大劫来势汹汹,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能让蝶花宗来到十日城,又是一桩大好事。蝶花宗本身不算强,和十日城相比缺了大军,十日城这边倒是实力还行,却缺了霸主坐镇,高端战力有所空缺,毕竟是个缺陷,要是两边能合在一块儿,那必然是合则两利的局面,抵御圣争大劫又要多出不少成算。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草草一算,刘恒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所以刘家此行,定要速战速决。”

自顾自琢磨着种种事宜,刘恒完全不理会同坐一车的余无悔,余无悔心态极好,同样忙着自己的事情,自得其乐,一点不觉得气氛沉闷。

宝车不时颤动,有时剧烈有时轻微,刘恒隐约感觉,宝车不只走过陆路,有时停顿却摇晃,像是在乘船。由于没有车窗,刘恒有次想掀开车帘看看,却被余无悔拦住,笑呵呵道:“公子莫心急,还没到地方呢。”

刘恒心知,刘家早已隐世,这是不想让他知道具体位置。

对于这一点,刘恒倒不太在意,所以冷冷瞥了余无悔一眼,表达过自己的不悦后就重新坐了回去,并没有节外生枝,静静等候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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