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可有委屈?”莫小川坐在当初自己居住的极乐园一楼之中,对着韩成轻声问道。 这里,有这他太多的回忆,没想到,再度回到此地,此处,却已经属于燕国了。
韩成轻轻摇头,面上带着平静,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委屈的,其实,如此安排,对兄弟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燕国曾经是他们的家,有许多东西,不是说能舍弃便能舍弃的,让他们与梅统领的人厮杀,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我自己也不清楚。”
“你可曾后悔?”莫小川又问道。
韩成微微一笑,道:“王爷如此相问,却是让我有些难以回答。我本是西梁人,却在燕国成长,燕国给了我很多,也教了我很多。现在回到了家中,有的时候,却好似做了一场大梦一般。若说后悔,或许有吧,不过,并非是现在,而是以前,当时,我最后悔的,便是接下了这个深入北疆的任务。”
莫小川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看了看周围,也深有感触,道:“再次坐在这里,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说罢,他将酒杯对着韩成,又道:“欢迎回家。”
韩成苦笑,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莫小川轻轻一碰杯,一饮而尽。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均放下了酒杯。
“明日大军出发,我有意让你率军做先锋,不知你怎么想?”莫小川问道。
韩成起身,道:“王爷下令便是,末将自当遵命。”
“我知道,梅世昌对你有再造之恩,或许,你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若是你迷茫的时候,便想一想我,他对我,何尝不是。但,我们各为其主,燕国与西梁已是百年世仇,现在,更是势同水火,这一次,若是让燕国抗过去。那么,接下来,或许还有一个百年争战,甚至更久。百姓们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战火之苦。中原大地,纷争太久,也是该收拢的时候了。”莫小川又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说道。
韩成重重地点头,道:“王爷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莫小川站起身来,伸手在韩成的肩头拍了拍,道:“我对你是放心的,只是,你这人重情义,我怕你自己这关过不去。若是不便的话,明早之前来找我,我不会勉强你的。”说罢,莫小川又补了一句:“这是我的真心话,并非是什么试探之言,你无需多想。”
韩成面色复杂,眸中露出几分感激之色,不过,随即目光便坚定了下来,沉声道:“王爷之言,属下铭记,还请王爷莫要担心,末将绝不负重托。”
莫小川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了屋子。
来到外面,便听到一个好听的童音轻声唤着“娘亲”,不用问,必然是莫政了。
这是莫小川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尽管父子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不过,看着小家伙粉雕玉琢一般,疼爱便会由心底生气。
盈盈正坐在中的一张石凳上看着莫政与文芳玩耍,文芳显然也十分喜欢莫政,不时便摸摸小家伙的小脸,嘻嘻笑着。
莫政兴许是玩累了,迈着步子来到盈盈的身前,张开小手想让母亲抱他,只是,刚刚唤了一句,便见莫小川走了过来,突然,又将小手缩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原地,悄声说了一句:“爹爹……”
看来,当日父子见面之时,莫小川随手杀人的举动,带给他的震憾实在是太大了一些,让小家伙对莫小川的敬畏之心甚重,即便这几日接触了多了一些,依旧不敢太过亲近。
莫小川也不介意这些,对着小家伙露出了一丝笑脸,道:“政儿去跟文芳姐姐回屋休息,为父要与你娘亲说几句话。”
“哦”小家伙答应了一声,乖乖地朝着文芳行去。
文芳在那边,却已经对着莫小川挥舞起了拳头,怒哼哼地道:“什么姐姐,你存心站我便宜吧?”随即,又低头对莫政,道:“别听你爹的,以后叫姨娘……”
“哦”小家伙答应着,却又偷偷看了看莫小川,见莫小川没有说什么,这才放心下来,悄悄地拉着文芳的手指头,拽着她离开,好似,很怕与莫小川待在一起一般。
盈盈看在眼中,面上带着慈爱之色,轻轻摇头,道:“看你把孩子吓得,以后,你让他怎么和你亲近。”
“严父慈母,古往今来,不都是这般过来的吗?”莫小川在盈盈的身旁坐下,道:“让他有个怕的人,对他有好处,若不然,凭你这般宠着,这小子长大了,还不上到天上去。”
盈盈笑了笑,没有反对,只是说道:“以后,你与他多亲近亲近,毕竟,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这个时候,便将自己的父亲当做凶神恶煞,岂能是好?”
“把我当成凶神恶煞的人还少吗?也不多……呃……罢了,他毕竟是我的种,多亲近,便多亲近吧。”
盈盈摇头一笑,道:“原以为,这些年,中原之中,你已是盛名,也该成长。却还是这般孩子气……”
“是啊。”莫小川低叹道:“若是能一直孩子气的话,那该有多好,只可惜,现在能让我孩子气的人,实在已经不多了。”
盈盈微微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一丝柔色,抓住了莫小川的手,将头靠在了他的胳膊上,沉默下来。
莫小川也闭上了口,静静地享受着,宁静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盈盈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道:“要走了吧?”
莫小川知晓盈盈的聪明,也知道她现在不想参与到政事之中,刻意在装糊涂,这些事,必是瞒不过他的,只是,当盈盈问出这句来,他还是有些感慨,有些不舍,轻叹了一声,道:“事太多,这个破王爷,当真懒得做了。”
盈盈没有接话,只是微笑摇头,直起了身来,隔了一会儿,她才道:“这次出去,将小瑶找回来吧。我知道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是,她师兄之死,不是你的错。她也必然忘不掉你,等着你去找她……”
小瑶,莫小川曾几何时,梦中一直都出现的身影,现在想起,却依旧是刻骨铭心一般,毕竟,小瑶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产生情愫的女子。
两人之间,有太多的回忆。在莫小川的身上,也有着许多关于小瑶的烙印,无论是清门九式,还是北斗剑,都与小瑶有关。但是,已经许久没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此次,盈盈说了出来,却让莫小川的心中不禁轻颤了一下。
良久没有说话。
盈盈也一直沉默着,等待着。
终于莫小川长吐了一口气,道:“我、尽量……”
盈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两个酒窝很是好看……
翌日一早,韩成带兵出了洛城,直奔着顺州而去。莫小川隔了半日,这才率军而行,在临行前,莫小川又见了庞勇一面。
两人相对而坐,庞勇的面上有几分激动,这还是花旗冲死后,莫小川第一次与庞勇见面。
“老将军,出云关交给你了。这其中的厉害,想必,你也是知晓的。本王便不再多言……”莫小川说的第一句话。
庞勇是不明白人,莫小川所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明白,因此,对莫小川的这句话,丝毫不敢有一点怠慢,重重地点头,道:“末将谨记。”
莫小川轻轻点头,又对庞勇,道:“老将军无需挂怀,庞姑娘过几个月,便要生产了,本王已经派人通知了玉儿,好生照顾她,她是玉儿的嫂子,玉儿想必会尽心尽力。一切,老将军放心便好。司徒兄与胖姑娘的孩子,本王会收为义子……”
听到莫小川这句话,庞勇猛地一怔,随后,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老泪纵横,道:“谢王爷”
莫小川亲自将庞勇扶了起来,转身对剑九,道:“庞将军的安全,便交给你了。以后,你便留在这里,若是需要,我会派人联络你,该怎么做,到时候,你应该明白。”
剑九默然点头。
随后,莫小川便出门,一跃跨上了马背,汹马扬起四蹄,长嘶一声,飞奔而去。剑九和庞勇站在后面,目送莫小川离去,两人的面色各异。
庞勇多为感慨,剑九却是面无表情。
大军出征,这一战便能决定燕国的存亡了,莫小川对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此次见过庞勇,让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不由得,又想起了司徒雄。
当初,司徒雄一开始被押回京中,让庞涟涟去照顾他那段时日,看来是作对了,至少,给司徒家留下了一丝血脉。尽管,司徒青在草原上,还有儿子在,可司徒雄却只有一个。
莫小川摇了摇头,甩开了脑中的思绪,现在,不是让他想这些的时候。梅世昌,并不容易对付,南唐那边,也未必按着什么好心,摆在他面前的,并非是一条顺风顺水的路,这一战,怕是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