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开口说话,动作也很轻,可是小男孩还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移开视线,慌乱的翻动作业本。
我运用判眼扫了那碎花伞一眼,并未发现异常,屋子里也没有任何阴邪之气。
“作业很多吧。”蹲在小男孩身前,我控制脸部肌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男孩抓着水笔,局促不安,他似乎很怕生。
“你之前说推倒同学的是一个女人?”我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他的头发很软,好像幼兽的绒毛:“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男孩犹犹豫豫,还不是扭头偷看晾在一边的碎花伞,过了很久才开口:“她穿着红衣服,打着一把伞,背对着我,其他的都看不清。”
“看不清?”我眼睛眯起:“那你刚才为什么会说推倒自己同学的是一个女人?为何叫她姐姐?”
张了张嘴,小男孩干脆拿起水笔在作业本上画了起来:“她有一个大辫子,只有女人才会留那么长的头发。”
“辫子……”我看着男孩笔下那歪歪斜斜的女人,联想起刚才店老板给我讲的那个故事:“这地方真的闹鬼?”
我和小男孩商量了几句,把他画的那个女人从作业本上撕下。
男孩画的很糟糕,但是却把女人的特点全部画了出来。
打着伞,扎着黑色长辫,身材消瘦,似乎永远都不会转身,人们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全班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这个女人吗?被她推倒的那个孩子也一点都没有发觉?”我将男孩画的画塞进口袋,继续问道。
“不知道,他们都说是我干的,可我没有。”男孩嘴唇紧绷着,很是委屈。 “那你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将你同学推倒吗?是不是你同学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在询问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男孩不时会看向墙边的碎花伞,仿佛那撑开的伞下面有什么恐怖
的东西一样。
“没有,我们放学了本来准备一起走,结果雨下大了,就在学校小卖部等我妈来接。”
“你确定?”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做,就会被厉鬼针对,看来这鬼物报复心很强,同时她本身心性可能残忍邪恶,不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我结合男孩的画,慢慢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女人形象。
“我想起来了。”男孩支支吾吾:“我们走的晚,同学看到学校后面的花坛里有青蛙,就爬上花坛把那个青蛙给抓住,再后来就被推倒了。”
“青蛙?”我有些疑惑:“现在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青蛙?”
青蛙是冷血动物,体温会受到气温的影响,随着气温变冷,它们的体温也会逐渐下降。
现在是深秋,青蛙应该很少见了。
我对动物、植物什么的不太了解,只是本能的觉得很奇怪。
“没了,后来老师和同学们都围了过来,他们都说是我干的。”男孩撇了撇嘴:“他们都冤枉我,其实是那个女人干的,我亲眼所见。”
“恩,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会撒谎。”微笑着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我步入里屋,拿起了地上的碎花雨伞。
店老板一家人帮了我很多,所以我想要回报一下他们。
若有若无的黑发从鬼环钻出,悄无声息的钻入我的影子当中,我神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当着小男孩的面开始检查这把古怪的雨伞,我很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盯着一把伞看那么久。
伞面还有水渍未干,印着碎花,看起来很普通。
“我修习鬼术对阴气十分敏感,这伞上并没有附着邪祟。”我沉思片刻,想起了之前店老板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在屋内打伞。
“试一试吧,普通的邪物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小男孩诧异的目光中,我将伞举过头顶。
屋内的灯光被伞面遮挡,碎花影印照在我身上,看着金属伞骨,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屋内打伞,就好像自己被隔离在了一个私密的空间里一般。
有点压抑,伞内似乎要比伞外安静许多。
“你在干什么?”小男孩歪头看着我,咬着水笔的头。
“没事。”撑着伞再看这饭馆,隐隐约约觉得哪里跟之前不同,我运用判眼仔细观察,慢慢锁定了后厨。
就在贴着鬼画符的位置,那里让我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屋子里原本没鬼,有鬼的是那张符?”我把伞扔到一边,不打伞就看不出任何异常:“奇怪的地方,家家户户都贴这种符,这符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店老板和他妻子正在厨房打电话,我不方便过去,人家故意避开我才去后厨的,我要是闯进去,肯定不合适。
“这京海的水好深,仅仅关外一个区就让我觉得看不透。”朝着小男孩笑了一下,我原本准备直接离开,都快要走出门了,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再次蹲到男孩面前:“叔叔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猪笼公寓在什么地方吗?”
男孩摇了摇头,过了会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爸爸说过,猪笼公寓离我们这很近,就在被北面靠近关内的地方,还禁止我们去北面。”
出乎我预料,男孩竟然给了我关键性的提示:“谢谢你了,小家伙。”
我趁他不注意,将一张驱邪避凶的妙真符箓放入他书包夹层当中,默诵咒语,等到符箓生效才起身离开。
“八点四十九,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了。”
我看了看表,刚从屋内走出,店老板就迎了过来,他脸色苍白,明明是深秋,额头还残留着虚汗:“招呼不周,遇上点小事。”
“看你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
“你就别多问了,最近晚上不安全,千万别一个人走夜路。”他将找零的钱塞给我,叮嘱了几句。
“别说话说一半啊,你稍透露一点,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我很想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给他们的,短短几分钟就能让一个人前后表情发生这么大变化。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孩子把他同学推倒,树枝差点戳瞎人家眼睛。”
“这我知道,那电话是不是对方家长打来的,问你们索要赔偿?”我试着推测。
“不是家长,是警察打来的。”店老板苦笑一声:“他家小孩失踪了。”
“失踪?!”我语调一下变高,这是我之前从未想到的:“警察是怎么给你说的?” “那孩子爹妈领他回家,在路上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他突然朝巷子里疯跑,再后来就不见了。警察怀疑小孩受过什么刺激,所以给我媳妇打了电话,想要让她带着我孩子去派出所一趟。”店老板从
口里摸出皱巴巴的软包烟:“你说这事弄的,还把我们一家给牵连上,到了派出所,少不了又要花钱,这年头真难活啊。”
“孩子突然朝小巷跑会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个黑伞女人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啊?”我把零钱塞进兜里,扫了店老板一眼。
被我这么一说,他脸色变得更差了,朝里屋喊了一句,叫出小男孩,然后又去取了两套雨衣披上。
“不打伞?”
我还没说完,店老板就把剩下的烟和火机都硬塞给了我:“兄弟,夜雨不出门,出门不留人。我今儿事太多,就早点关门了,那烟你留着抽。”
我听出店老板话里赶人的意思,也没拒绝他的烟,只是走出店门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记得让你儿子背上书包,警察会还原现场,东西别忘带。”
看到小男孩背上了书包,我才点了点头,撑起黑伞步入黑夜当中。 “离这里很近,在北面,靠近关内的地方,现在我只掌握这三个线索。”看着漆黑的巷子,其实我很好奇黑伞女人,如果不是有直播任务在身,我真想去和她碰碰面:“算了,我还是别去给自己找虐了。
”
下雨的夜晚,天空总会格外黑暗,透不过一丝光。厚厚的云层仿佛就在头顶,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雨,越下越大了。
我没有回暂住的旅馆,径直朝北边走去。
走出居住区,在公路上我也看到了几辆出租车,但他们要不是载有客人,要不就是一听说去北边,立刻摆手开走,根本不给我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看来他们都知道北边有不好的东西。”
这对我来说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无人帮助,没有交通工具,想要仅仅凭借一个孩子的提示就找到目的地,需要极好的运气才行。
从怀中取出善恶修罗面具,这冰冷的面具能隔绝天意针对,让我的运气回归到正常水平。
黑伞向下压,遮住了大半张脸,我沿着马路在雨中快步前行,一路向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边越来越荒凉,房屋减少,开始出现成片的野草和树丛,还有一片片的水洼。
“男孩说猪笼公寓靠近关内,难道我走错方向了?”爬到公路边的土堆上,我本想着运用判眼朝远处看看,结果刚走到上面,就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辆轿车歪歪斜斜的开着。 驾驶员好像喝醉了一样,也没开车灯,车子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就像是在特意躲避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