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慕时年一出现就让病房里的人诡异般地安静了下来。
这突然砸过来的隔离屏风差点就砸顾老太太身上了,她还没有缓过来发怒就被对方那张脸给怔住,当即老脸一僵。
她原本想着病房里有一个医生两个护士一个保镖也就算了,反正事后闹出家丑来给点封口费就行,更何况顾长安都不在意,她还在意什么?
老太婆看儿子护着顾言溪越发气得不经大脑思考了,豁出去了,可如今看到慕时年,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个用封口费恐怕封不住嘴啊!
顾家还是要点面子的,跟慕家好歹也是差点成亲家的关系,这种关系下被人亲耳听到了这么多的家丑,当真是……
而且这位可不是好说话的慕亦庭,这位二世祖她没打过交道,可最近荆城有关他的事情是传得沸沸扬扬,被慕家赶出门坏了名声,被媒体上抹得一身黑,传得是人见人躲鬼见鬼愁。
顾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抖了几下,身体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两步,正好顾长青过来搀扶着才稳住了身体,这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作为长辈的底气来,张了张嘴正要拿出长辈的气势来个开场白,却被慕时年再次先声夺人。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要脸吗?”
慕时年懒洋洋地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调调,他一只腿还抬在半空慢悠悠地转了转,活动了一下脚踝胫骨,隐约听见他脚踝扭得一阵咔擦咔擦声。
这声音……
顾长安是现场除了阿晚和当事人之外唯一一个算是知情的人,惊愕之余缓过神来脸颊肌肉抽了抽。
要脸吗?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在外人看来,你一个啥都算不上的人还好意思说要脸吗?你插手别人家的家事你还要脸吗?
顾长安脸上的神色就差把“你才不要脸”几个大字甩在慕时年身上贴着了。
而顾长青一家看到慕时年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
“慕,慕总……”付国航差点就要低头哈腰打招呼了,可这个奴性的动作还没有做到一半猛得醒悟过来,面前这人现在都已经被踢出慕氏了,还喊什么慕总?
付国航及时止住了自己要弯腰的动作,做动作做到一半又止住委实看起来有些滑稽,听到有人噗嗤一声的低笑声时,他自觉出了丑老脸一红,是继续弯下去也不是,突然直起腰来也不是,一时尴尬万分,差点闪了自己的老腰。
顾言雨是站在最后面的,人在门口,她遇事畏缩的本性一览无余。
此时她脸色微变,脚慢慢地往门外退,总觉得慕时年刚才朝这边扫过来的目光之中,看向她时那目光冷得她后脊背都凉了大半截。
顾言雨是亲眼看到过慕时年跟顾言溪两人在一起接吻的,尽管后来她再也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两人鬼混在了一起,顾言溪也没再公众场合跟慕时年有过什么接触,慕家二少对外也没被记者拍到什么新绯闻。
两人好像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关系。
但顾言雨就是感觉这两人应该还有牵扯,此时慕时年出现在这里还一脸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他们,顾言雨直觉不好,她对顾言溪下。药本就心虚,被母亲拎回来也是迫不得已,好不容易因为顾老太太把矛盾激发,不再把重心压在她头上,可慕时年出现了。
很有危机感!
顾言雨虽然脑子笨,屡次设计人都落空,但她却还活得好好的,除了她有父母撑腰收拾烂摊子之外,她自身的预感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
就像现在,慕时年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要倒霉了!
顾言雨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悄然无声地不停往后退去,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个隐形人,连呼吸都没敢太大声,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可后脚刚退到过道外面,一转身就被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黑衣人给吓得浑身一哆嗦。
四个穿着黑色西装均是一脸冷然的男子就站在过道上,左右两边各两个,十分巧妙将过道两边的路都堵了个严实。
更诡异的是,对方还冲着她笑了一下。
那笑意从冷硬的脸上生硬溢出时,像一把尖锐的刻刀在脸部肌肤划开,虽然在笑,可眼神是冷飕飕的。
“啊……”顾言雨浑身恍若堕入了冰窖,转身冲回病房不由分说地拽住了父亲的胳膊,慌乱喊道:“爸,爸……”
付国航刚才羞红了老脸正心里懊恼着,被顾言雨一阵胡乱抓着喊着,付国航被抓扯得一个踉跄,怒气攻心重重一推,“胡闹什么?”
所有的愤怒和懊恼都是因她而起,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了这么个晦气的东西?
顾言雨吓得语不成句,眼梢不停地朝过道外面看,慌乱中也顾不上父亲对她的排斥和愤怒,死拽着付国航不放手,浑身哆嗦着,“我怕,我怕……”
可是,她怕什么呢?
过道上那四个人人家隔得还很远好吗?又没有靠近她,只是把两边的路给堵了不让她跑路而已,此时当她慌忙转身去看时,那四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两边过道上,聊天的聊天,说笑的说笑,哪里是刚才对她冷眸肃杀的样子?
付国航被顾言雨闹得心情糟糕透顶,碍于病房里还有顾老太太一家人都在,若不是因为里面有人,他现在已经一耳光煽过去了。
她怕?她怕个P!
她要是怕的话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事儿要他们来擦屁股了!
付国航哪里肯理她?一把甩开她的手,警告低喝,“给我老实点!”
顾言雨:“……”
她走不了,不得不留在门口,又害怕那边的人,只好畏畏缩缩地缩回病房,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病房里此时也是一番尴尬,慕时年意外出现,顾长安一脸的恼意随着他那目光刷刷刷地朝慕时年身上戳。
这个小混蛋刚才一直都在?
那他和女儿说的话他也全听到了?一声不吭地当个缩头乌龟一直到现在才肯露脸?
当自己是个啥?
顾长安最是气不过的是慕时年的态度,言溪都跟他明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凡有点这方面心思的,未来女婿是不是都该在岳父面前乖巧些?不说刻意讨好,好歹不要藏头露尾什么的。
可偏偏……
哔了狗了!
慕时年这个小混蛋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女儿给套得死死的,之前还说要离婚的,结果一直拖着,后来他主动把离婚协议给拿了过去,可这小混蛋是一点反应都不给,当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致。
亏得顾长安之前还内心称赞慕家还有慕家二少这样的人物,什么人物啊?无赖还差不多!
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还逗得人厌恶!
顾长安越想越气,脑子一转急忙呸呸几声,什么茅坑,他女儿怎么可能是茅坑?这个混蛋是茅坑才对!
慕时年在顾长安的迷之注视下勾唇,收回脚之后起身站了起来,比之前懒散的模样多了一些正儿八经了,微微欠身,“顾总好!”
顾总:“……”
一番注视简直可以堪称是目光决杀,被慕时年那正经的微笑一挡,顾长安一张老脸都要抽得变形了。
谁是你顾总?滚滚滚!
老爷子满脸嫌弃,又因为是面对着慕时年,顾家其他人都在他身后,所以除了慕时年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外,其他人只以为这两人是在静默目光中瞬间交换了某种意见达成某种协议似得。
付国航和顾长青甚至还误以为,这两人难不成关系很好?
都知道顾长安其实最为看重慕家大少慕亦庭,毕竟四年前慕亦庭就差点成了顾长安的女婿,人家慕亦庭温文尔雅为人处世都相当稳重,正是顾长安所欣赏的类型。
可他们也没有听说顾长安跟这位关系融洽啊?因为三红水湾的关系,两人顶多算是合作的关系吧,点头之交是有的,但是到这种用眼神意会的程度恐怕还达不到。
一时间顾长青想到了顾言雨跟她说过的那些传闻,随即将目光转投向了病床上的顾言溪,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一位?
所以,顾长安现在是在跟女婿眼神对话?
顾长青心里一个咯噔,神色不安地看向了同样脸色诡异的付国航。
两人均想到一处了,如果对方是慕亦庭可能还好相处些,但如果是这一位……
这位才从局子里出来的,人是被踹出慕氏了,看似手中权利旁落,但其实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慕氏老总难道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说踹出来就被踹出来了?
而且他才才落难,帝都尹家那边就来人了,毕竟是尹夫人的亲儿子呢,听说尹家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太爷最是喜欢家里多子多孙,且正值尹家换代之际,老家主在一大堆的儿子孙子里面寻找着家族继承人,好几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女都被招了回去,无论男女。
说不定慕家尹夫人闹出这样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别出心裁地把自己的儿子也推到尹家人面前想着以子为棋杀回去分一杯羹呢!
哪怕人家现在看起来是落魄了,但谁能想得到今后呢?
顾长青夫妇都深谙此道,两人心里想通之后都暗下决心当下还是不要把人得罪得太狠,万事留一线。
“没想到慕二爷也在,是我们唐突了!”顾长青说着忙扶着顾老太太就要往外走,顾老太太脾气倔,自视长辈的她没能得到慕时年的格外尊敬心里膈应得慌,就算慕家比顾家门楣高,可她这么大年纪还得不到一个小辈的尊敬,顿时在心里把慕时年骂了一遍。
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小混蛋!
“小混蛋”慕时年跟顾长安眼神意会片刻之后才转开,顾老爷子那是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不放,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啊!
他看顾家那几人要退出病房去,突然转脸看向病床上的顾言溪。
“听说你中毒了?”
顾言溪也觉察到那一家三口要离开,正盘算着要如何将人留下来,刚瞌睡就有人贴心地送来了枕头,言溪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嗯!”
门口的人还没有退出去,顾言雨慌慌张张地低呼声也传了进来,顾老太太一听到中毒面色诧异,“什么中毒?”
没人回答她,顾长青要拖人走,顾老太太憋着一口气,不走。
眼看着那一家三口神色慌乱,慕时年笑了一声,“那查到凶手了吗?”
顾言溪,“查到了!”
两人一问一答十分自然,顾长安每看到慕时年朝顾言溪看一眼眉头就会皱一下,害得阿晚都在担心老爷子的眉心万一皱得太紧揪不开怎么办?
顾长安不知道这两人要干什么,看他们两人一问一答的像是心里有数,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有松懈开就猛得顿住,不对,他被排斥在外了,他一个父亲,亲眼看着这个小混蛋对自己养的小白菜眉来眼去的,啊……
不爽,来自一位老父亲的不爽值瞬间爆发到了最高点!
病房里,顾长安眼睛里火花直冒,病房外顾言雨在听到查到凶手的时候双腿一软,付国航看着恨不得一脚踹死她,没出息的,万一别人是在诈她呢?她还真是自己就给冒出来了啊!
付国航真怕顾言雨自己顶不住,照着这两人一通对话的趋势,下一刻说不定就会把顾言雨给供出来,立马转头力图补救,“言言中毒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他把一个长辈关怀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就是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到位,平日里说话就是冷冰冰的,现在突然要表现出一副好关系的样子,委实让人看着恶心。
言溪对视上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唇角勾了一下,“是啊,姑父,我中毒了,还差点死在顾家,您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付国航脸色当即一变,什么意思?她这是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