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黑暗。
慕烟烛隐约听到抽泣的声音,声音很小,带着明显的克制。
她顺着微弱的光亮摸索着走过去,扒开了一张黑色的巨网,这才看见竟有一个老太太蹲在墙角。
老太太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哭。
再往前走,慕烟烛愣住了。
老太太竟然是她已故的奶奶。
“奶奶,你哭什么呢?”慕烟烛蹲下身子,说。
“唉愁死我了,愁死我了!”老太太拍着脑门。
“你愁什么呢?”慕烟烛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又问。
“唉,医生说你生不了孩子,这可怎么办,外面的人都得说三道四,指着你嫌弃你是不下蛋的母鸡,你和江河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愁死我了!”
慕烟烛哭笑不得。
“奶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生不了孩子呢,是江河生了病,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说着说着,慕烟烛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抱着老太太哭起来,诉说着自己好想她,说她真的很害怕,因为失去一个人的滋味是很痛苦的,她不想要失去江河。
然后哭着哭着,慕烟烛就醒了。
她是被人拽起来,拽醒的。
映入眼前的是江清池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见她可算是醒了,江清池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一把将慕烟烛抱住,力道之大,差点没把她一口气憋死。
“你终于醒了啊,吓死我了!”
“我……怎么了吗?”
“你应该是做噩梦了,一边叫着奶奶的名字,一边掉眼泪,我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真的把我吓到了。”
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孩子,江清池抱着慕烟烛,用力蹭了蹭她的头发。
原来是在做梦啊。
慕烟烛感受到眼角的干涸,那是她的眼泪,还来不及挥发。
想起方才的梦境,以及奶奶对她说的话,慕烟烛的心里多了几分思忖。
她拍了拍江清池的后背,“我没事,我在这啊。”
“我知道奶奶走了你心里不好受,会好起来的,媳妇儿你就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用老江家全体祖宗的名义发誓。”
一句话把慕烟烛逗笑了。
“你就别再拿祖宗发誓了,祖宗招你惹你了啊。”
“我这不是怕你有事吗……”
“我没事的,哎对了,上次咱俩不是做婚前检查嘛,我忘记去医院拿报告了,你今天下班去医院拿吧。”
“哦……你没拿吗?”
“对啊我这不是没时间的吗,你去拿吧,然后再来接我。”
“那行。”
江清池没有怀疑什么。
他松开了慕烟烛,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看她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起身去做饭了。
……
慕烟烛来到杂志社,第一时间联系昨天的那个医生。
奈何接电话的却是另一个人。
“姐姐?”
“楚向琛?”慕烟烛皱了眉,难怪听着声音几分耳熟,“怎么是你接电话?”
“哦,你找我叔叔吗?他刚刚来我家里吃饭,把手机落我家了。”
“原来如此……”
昨天那个医生说要介绍侄子给她认识,说他侄子人中龙凤,就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当时她不以为然,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侄子竟然是楚向琛。
“原来如此?姐姐和我叔叔认识吗?”
“算是,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姐姐直说就行了。”
“帮我伪造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宫腔镜问题也好,激素分泌异常也好,或者是输卵管不通水,各项指标异常都好,就说我不能怀孕。”
“姐姐……”
楚向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能猜出几分,“就不能和他说实话吗,我想,他应该很乐意安度晚年的。”
“闭嘴!!”
最后的字眼刺激了慕烟烛,她第一次对楚向琛发这么大的脾气,撕扯过的嗓音,火烧火燎,尾音只剩下瑟瑟发抖。
“他能活很久,他能活一百岁,你明白吗?”
“对不起。”
“没关系,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会找别人帮我做这件事。”
“我来帮姐姐做这件事吧!”
楚向琛忙不迭道。
“姐姐可以放心地去信任我,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万一背地捅姐姐一刀呢,姐姐信不过,我也信不过。”
这样正好。
因为现在只有楚向琛知道婚检报告这件事,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下午。
江清池驱车去做婚检的医院,拿报告。
其实他真的觉得婚检这东西没必要,不过慕烟烛小心谨慎,所以他都顺着她做了。
当时负责做检查的医生不在,是另一个医生把检查报告递给了江清池。
江清池也不在乎这个,拿了报告就走。
刚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向琛。
他穿着白色的褂子,浅蓝色的牛仔裤,很清爽很干净的打扮。
江清池瞥了他一眼,英挺的长眉微微皱起来,他不否认自己戾气重,尤其是对昨天还和自己老婆喝咖啡的男人。
但慕烟烛都解释了,他也不想找楚向琛的茬,显得他很斤斤计较一样。
江清池想要放过楚向琛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车钥匙解锁了自己的布加迪威龙。
“等一下!”
楚向琛是专程在这等江清池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拦在了江清池面前。
“小子,好狗不挡道。”江清池毫不客气甩出这句。
楚向琛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江清池手里的检查报告,这是他按照慕烟烛交代的,伪造的那一份检查报告……
“我,想告诉你,我想要跟你公平竞争。”
“哈??”
江清池如同听到笑话一般,靠在车身上,身子斜斜地,“你发什么疯呢?她已经结婚了!我俩领证了你还不懂?”
“我懂,我懂。”
楚向琛忽然又软了语气,然后一把抱住了江清池。
积攒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江河哥,我也想放弃姐姐啊,我本来都要放弃了啊!但是你也懂吧,这人啊,就是命啊,万般皆是命啊,老天决定了这辈子陪着姐姐的,注定是我,都是安排好的!”
说什么鬼话呢?!
趁着楚向琛的鼻涕抹他身上之前,江清池赶忙把他拽开,一脸嫌弃和怒气。
“我不知道好端端的,你的同情牌怎么打我身上来了?还是你想先接近我,把我掰弯,让我喜欢你,然后你趁机攻克你的小姐姐?”
“……你真的好自恋!”
楚向琛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去。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破坏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公平竞争,而且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呵呵?!
现在的楚向琛在江清池眼里,就好比一个要上位的第三者,还在冠冕堂皇地演戏,实则真实意思就是:
我看上你老婆了,我想抢你老婆,可我得给自己找一个公平竞争的名号,让我心里好受一点,然后我给你戴绿帽的话,你别怪我,你会感激我。
“我权当你在这放屁,滚蛋!”
江清池耐性尽退,准备上车。
楚向琛又吸了吸鼻子,深深看了江清池一眼,这才走了。
那复杂的一眼,让江清池看出来很多情绪。
幽怨,不舍,同情,可怜。
这是该对情敌表现出来的情绪吗?
江清池懒得理他了,他要去接慕烟烛,他怕楚向琛那小子暗戳戳去接了。
……
“拿婚检报告了吗?”
上了江清池的车,慕烟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
江清池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呢,随手递过去,“在这了。”
他之所以这么随意,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和慕烟烛的身体没问题,检查只是为了让她心安罢了。
慕烟烛若无其事打开了档案袋。
然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红灯了,江清池侧眸看她,却对上了她寒霜密布的眼,“你怎么了?”
“我们……回家再说吧。”
看她的脸色严肃,哪能回家说啊!
江清池赶忙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熄了火,“到底怎么了?你这两天老吓我。”
“这是我们的婚检报告……”
江清池拿过婚检报告,第一时间先是看慕烟烛的检查项。
他看不太懂,只见慕烟烛指着上面一列数据,告诉他检查的是子宫输卵管造影。
“双侧的输卵管不通。”
“所以呢?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难怀孕啊,笨蛋!”
江清池一愣,眨了眨眼睛,他的样子很无辜,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还没等他开口,慕烟烛就拿出他的检查报告。
“你的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看,你京子的质量也非常高,这里数据显示你的平均量是6.5。”
6.5后面还跟着俩字:优等。
江清池把报告装起来,轻咳了两声,“媳妇儿,这种东西也跟遗传有关你懂吧,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我就是一般男人。”
“……”
慕烟烛没说话,眸光沉痛注视着他。
江清池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啊,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你怎么会怀不了孕?实话告诉你吧,以前我妈也怀不了孕,可后来还是怀孕了,这证明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只要你爱我,我爱你,我们就能战胜一切!”
“你真的好幼稚,也好……傻!”
那么单蠢,那么大条!
她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份傻,利用了他这份傻,把一切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哪怕她懂,他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只要她和他在一起,就可以解决一切。
慕烟烛已经无话可说,江清池摸摸她的头发。
“小傻子,没事,明天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我不去医院!”
“好好好,不去。”
以为她是对医院有阴影,江清池顺着慕烟烛的话,“那我们回家吃饭了,乖。”
……
晚上,吃过了晚饭,慕烟烛在浴室磨蹭了好一会儿。
她不想出来,水汽弥漫,她分不清楚是花洒的热水还是她的泪水,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痛,痛到要窒息,因为她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很艰难,无比艰难……
这个决定,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江清池。
或许多年以后他会怪她,也没关系。
“咚咚咚!”
半个小时了,慕烟烛还没出来,江清池实在是等不及了,在外面疯狂敲浴室的门。
慕烟烛深吸了口气,随便套上一件浴袍走了出来。
江清池把她拉过来,垂眸瞧着她,“眼睛这么红,你在里面做什么呢?嗯?”
慕烟烛摇摇头,沉默着抱住他的腰。
她埋首在他怀里,分明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还有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要是真怀不了孕怎么办。”
“又说这个?不说了好吧,我们顺其自然!”
江清池把慕烟烛抱到了床上。
两个小时之后。
他从身后同她相拥,“抱你去洗个澡,嗯?”
“不想去……”
慕烟烛的眼睛还是红的。
“要是我真的生不了怎么办?”
江清池一句话都没说。
他翻了个身去。
跟赌气一样。
慕烟烛也翻了个身去,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蒙在被子里闷着头大哭,默默无声的哭泣,不能说的话都咽在肚子里。
对不起江河。
原谅我的欺骗和谎言。
我只是不想看你痛苦。
更不想看到你的绝望……
正想着,慕烟烛的后背忽然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还没等她回神,熟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颊冰凉,和他的手指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哭了哈。”头顶是无奈又纵容的叹息一声。
“你还没睡吗?”
“废话,我能睡着吗?你成天气我。”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有什么错了?”
江清池的嗓音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的好媳妇儿,我们顺其自然,想那么多没用,嗯?”
“可是我还是难受,我们没有孩子的话,你怎么办?”
“哎呀,那就退一万步而言,我们没孩子的话,可以领养或者试管啊,多大点事!”
“……”
慕烟烛如鲠在喉。
他竟然还知道试管,还说领养,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所谓吗?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我句句都是真心话,咱俩才刚结婚,婚礼还没办呢,家长还没见呢,以后未来那么长,老天爷肯定会给我们一个孩子的,就这样什么都不要想了,睡觉好吗?”
慕烟烛发现,他总是比她乐观,总是比她积极。
也总是比她豁达开朗。
或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个乐观的人需要引导一个悲观的人,所以才把她分配给了江清池。
江清池把慕烟烛的身子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他。
黑暗中,他的视力极好,锁住她的脸,伸手准确无误覆上她的眼皮,温柔擦去她眼角的泪滴。
“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你肩膀一颤一颤的,以为我发现不了?”
说完这句话,江清池揽紧了怀里的人,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了好了,你把心放开点,怀孕这种事跟心情也有很大的关系,抑郁的人很难怀孕,我妈以前就是,她只要心放开了,就立刻怀了我,我干爹还说我是龙王爷送子。”
“哦,你打娘胎开始就这么自恋?”
“咳咳,我这是自我认知能力足够,哪能叫自恋呢。睡觉!”
……
接下来的几天,慕烟烛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几天。
真正的婚检报告就藏在她这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江河的检查报告摆在那,字字珠玑,如同绳索勒紧了她的脖子,午夜梦回她经常从噩梦惊醒,看到睡在身旁的他,想要触摸他的脸,却又怕把他吵醒。
她快要累死了,工作的时候也喘不过气,有时候开着会,忽然觉得心绞痛,然后就停止会议,走到窗台边去透透气。
痛不欲生。
她已经交代了员工很多工作,包括现在和将来的,杂志社的副总编,最近经常出入慕烟烛的办公室。
今天也是一样。
“总编,我觉得您最近有点古怪啊!”副总编实在是忍不住腹诽一句。
“我哪里古怪?”慕烟烛笑问。
“就……像是在交代遗嘱一样,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我为什么要交代遗嘱呢?你想我死吗?”慕烟烛反问。
“不敢不敢,我就是打个比方,那总编我先出去忙了!”
“嗯。”
副总编离开之后,慕烟烛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
阴云密布。
这几天忙得何止慕烟烛一个人呢。
还有江清池。
慕烟烛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要给江清池发消息,有意无意提“怀孕”“生孩子”的事情,江清池已经不耐烦了。
今天中午,他给她打了通电话。
“江烟,你要是再说这件事,咱俩以后别说话了!”
特别狠特别绝,他是真的生气了。
慕烟烛的嗓音倒是冷静:“好,那就不说话了。”
“……”
搞得江清池更郁闷了!
正好晚上江三儿约他吃饭,说要去江清池家里做客,江清池不让他去,拉着三儿去酒吧喝酒。
三儿不去酒吧,他不是不能喝酒,他纯粹是考虑江清池是已婚男士,不去酒吧为好。
江清池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最后二人选择了一家安静的茶庄。
茶庄只有茶,红茶、绿茶、茉莉花应有尽有,唯独没有酒。
江清池从钱包掏出一沓票子,交给打杂的小妹,让她去买酒。
“你怎么了?和嫂子吵架了?”
“算是。”
江清池跟江景明简单一说,待到酒买了回来,开了一瓶啤酒,倒了满满两杯,一杯递给江三儿。
“三儿我跟你说,以后你有对象了,千万千万别做什么婚前检查,你嫂子就因为做了这个,跟我闹腾。”
“你说我们俩这么年轻,大好年华大好青春都在,还担心生孩子的问题吗?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
江三儿点点头,“采取措施了吗?”
“我现在恨不得她立刻怀上孩子,你还让我采取措施?”
“……我的意思是,没有看医生吗,听说中医在治疗不孕不育这方面很有效果。”
“她不去!”
越说江清池越烦躁。
“她就这么跟我耗,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让她看医生也不肯,就给自己判死罪了。”
“嫂子的性格很沉稳,既然知道身体存在问题,为什么不早点治疗呢,你不问问她吗?”
“她现在悲观得要命,我好声好气哄她也不管用了。”
江清池没喝酒,只是攥紧了酒杯。
端茶的小妹进来了,穿着时尚又露骨,对着江清池眉来眼去。
她不喜欢江三儿这种清秀型的,就喜欢江清池这种阳刚不羁的男人。
江清池正在气头上,对方倒茶的时候靠上他手臂,顺势冲他甜笑,奈何还没等靠实落,就被他甩手连同茶水一并洒她身上。
“滚!”
“……”妹子红着眼跑出去了。
江清池一脸厌恶,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老江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就算和老婆吵架,别的野鸡也没机会趁虚而入,因为——
他们有洁癖!
江三儿纹丝未动,还保持着方才的神情,“你应该好好问问她,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说着,江三儿顿了顿。
“试着去体会一下她的痛苦吧,将心比心,你都结婚了啊哥。”
“……”
江清池陷入了沉默,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稍抿唇稍,而后把这杯酒推到了一边,改成喝茶。
……
接到江清池打来的电话,慕烟烛的心脏疼了一下。
那种疼,是一种抽象的,沿着心脏蔓延到五脏六腑。
她接起来,喂了一声,那端在笑,是无论多少次,都令她心动的笑容。
“媳妇儿,我错了。”
“……不是说不跟我说话了吗?”
“我哪里舍得呢?我好不容易领证的媳妇儿,我是傻子啊,我晾着你?”
“有什么事吗?”
江清池故作听不出慕烟烛语气的冷淡,笑着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
“怎么了?”
“你出来一下。”
“……”
慕烟烛一出门,便同靠在墙上的江清池对了个正着。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是棕色的内搭,身上散发出微淡的酒气,眉眼是张扬的。
见到她,他笑着同她扬起下巴,像个炫耀的大孩子,“好媳妇,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东西?”
慕烟烛勉强勾勾嘴角问,天知道,现在看着这张脸,如同刀刃划过心脏,割开了鲜红的血,在心底汨汨流淌。
“你跟我下楼瞧就知道了。”
卖了个关子呢。
江清池甚至还故作神秘地蒙住了慕烟烛的眼睛,把她拉到楼下之后,从后面还住她的腰,让她倒数三个数。
“你别幼稚了。”
“赶紧地,倒数三个数,还有仪式感。”
慕烟烛拗不过他,只好倒数……
“3——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