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叔几天前回京北了,唐四叔有任务在身,得知唐老夫人脱离危险后,守了一周也离开了。
中午来到医院的时候,唐老爷子也在,正和唐二叔坐在阳台的窗户下下棋。
“你们过来了啊。”唐老爷子抬眼看了看先后进门的唐时衍与沈辛萸。
“嗯。”唐时衍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沈辛萸跟在他后面打招呼,“祖父,二叔。”
最近她来的次数多,外加唐时衍的态度坚定,唐家人对她的态度也跟着好了起来。
“小萸,过来坐,别和他们几个大男人挤。”这会病房里的人员很齐全,唐二婶回身对沈辛萸招呼道。
沈辛萸望过去,这才发现另一头的沙发上坐着唐二婶和廖婧婧,还有一个护工,几人磕着瓜子似乎在讨论什么话题。
唐时衍摸摸她的头,一副让她自己玩去的姿态。
沈辛萸悄悄捏了下他的手背,转身走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笑笑。
这一互动,看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一副恩爱小两口,甜腻的模样。
护工低头收拾茶桌上的瓜子,感叹的说:“唐先生和唐太太感情真好。”
“他们还没结婚。”廖婧婧拍了怕手上的瓜子削,抬头对沈辛萸笑笑,“我们小萸才十八岁,还不到法定结婚的年龄。”
护工惊讶的哦了一声。
唐二婶见状打圆场的拉过沈辛萸,呵呵笑了,“不过订婚了,算半个法定的妻子了。”
“说的也对。”廖婧婧坦然的笑,将果盘朝沈辛萸的方向推推,“小萸,吃点水果。”
“谢谢。”
沈辛萸挨着唐二婶的位置坐下,看看眼前的果盘,挑了一个橘子吃。
几个人落座,继续刚刚讨论的话题,唐二婶扭头对沈辛萸说:“我们几个正在听廖大心理医生讲座,小萸,你也一起听听。”
“好啊。”沈辛萸笑着点点头。
最近听多了大家对廖婧婧医术的夸赞与敬仰,倒是有些好奇她刚刚在讲什么。
廖婧婧不好意思捂唇,看着唐二婶嗔道:“二婶您就寻我开心吧。”
“小萸,你可别听二婶忽悠,我们刚刚就是在讨论一个案例,哪是什么讲座。”
哈哈哈。
唐二婶也跟着笑,俩人互动的气氛自然而熟稔,一看就像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或者十几年的。
沈辛萸安静的吃着手里的橘子。
廖婧婧笑完了清了清嗓子说:“所以说,从综合角度看吧,这一个人的性格行程因素是很复杂的,气质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先天的,但是性格却是受后天影响的,比如说,从同一个母体里出生的小孩,一个你把他放到充满夸奖的积极向上的环境里,那么他这个成长过程就会充满了自信,以及这些正能量的东西。”
“另一个,你把他放到充满责骂,压抑,虐待,或者不公的环境里,那么在这个成长过程中他的性格里就少不了这些负面的东西,耳濡目染,会渐渐变的扭曲,同化。”
唐二婶赞同的点点头,沈辛萸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压抑的环境确实…就像她上辈子,熬到最后,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有病还是没病,真真假假。
“那你们心理学研究的就是人性这些负面的东西,再慢慢引导?”唐二婶今天似乎对心理学格外的感兴趣,细想了一会问道。
廖婧婧思忖了两秒,说道:“其实那只是一小部分,也是最简单的过程,你想啊,假如一个人他肯正视自己性格里的负面东西,并想去改正的时候,其实他就是健康的,不需要医生怎么做。”
廖婧婧:“我们遇到最难的,还是那种明明有病,却不认为自己有病的病人,她觉得她的想法是正常的,是健康的,完全不接纳你的任何治疗,这样的病人才是最棘手的。”
唐二婶来了兴趣:“哦?那一般遇到这种病人你要怎么处理。”
廖婧婧笑:“能怎么处理,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呗,首先先让她认同我,相信我,然后再慢慢引导。”
“有很多病根都是深埋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的,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引爆,就像有的暴力事件,他动手伤人之前肯定没想过这么做,一念起一面灭,有时候是要找对引子,慢慢探索,对症下药。”
“听廖医生说话就是收益匪浅,虽然我都没听懂。”护工笑笑,收拾好垃圾见时间差不多就去给唐老夫人按摩擦洗了。
“小萸,是不是我说这些太枯燥了,都听困了吧。”廖婧婧看着一直垂眸不语的女孩,笑着问道。
沈辛萸摇摇头,“没有,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似病非病,似真似假,你认为对的未必是对的,你认为错的也未必是错的。
所以,什么是真的?
所以,她究竟有没有病?
这是前世她思考的最多的问题,如今,好似又绕回来了。
唐二婶:“别说小萸,我听的这些专业的东西都有些绕脑,婧婧确实了不得,难怪你祖母常年把你挂嘴边夸。”
廖婧婧朝唐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柔和的笑笑。
刚刚严肃又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散去,唐二婶突然开口问廖婧婧:“对了,萧晟他媳妇怀孕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胎还不稳。”
唐二婶抬头,有些关心的说:“那可得注意,前三个月正是胎位不牢靠的时候。”
“是啊,那丫头还作的厉害,反正现在顾家就她一个人最娇气,也出了不什么事。”廖婧婧靠在沙发上,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
沈辛萸一直捏着手里的橘子,看着上面的纹路出神,汁液一点一点的滴到了她的手心里,都为差距。
萧晟的媳妇…
顾家只有她最娇气。
是顾娇吗?
女孩咬了咬唇,悄悄将捏破了的橘子扔进了垃圾箱,擦了擦手。
她自是记得那两人,印象最深的不是回到顾家的时候,而是她被关进精神病院之后。
她开始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带她出去,所以拼了命的往他们身上扑,说自己没病。
可是那个女孩,却像看见了瘟疫一样的躲着她,倒在了原本是自己的未婚夫的怀里。
就是萧晟。
而那个时候萧晟的眼神她也永远记得,冷淡,失望,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那是第一次探望,他们走了之后,她被关到了小黑屋,穿了三天的束缚衣。
再后来,他们又来看过几次,只不过不是近距离接触了,隔着玻璃门,他们高高在上,如上帝一般的高高在上,目光怜悯又同情的望着她这一只可怜的鸟。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了,她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进了那里,你说自己有病,他们会呵呵一笑,认为你是病人说什么都是正常的,你辩解说自己没病,他们也会呵呵一笑,说哪个病人会认为自己有病?
辩解是无用,挣扎也是无用的。
后来,她学会了沉默。
沉默到有人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时,那个男人又来了,几乎都不用做什么,就将刚刚要趴到岸边的她又推回了无情的深渊。
那个时候她心里还是有恨得,有怨气的,可是到后来,她已经绝望到只要活下去就好,那些没用根据的怨气与恨也随着她的重生消耗的一干二净。
差点就要忘记了。
沈辛萸回过神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唐二婶靠在沙发上小憩,女孩动作轻缓的站起来,并没有发现唐时衍。
护工小声说:“您二叔送唐老爷子回去休息了,刚刚老夫人的手指头动了一下,唐先生和廖小姐被医生叫过去了,可能见您睡着了,就没叫你。”
她睡着了吗?
沈辛萸惊讶的看看时间,果然过去半个小时了,难怪刚刚她看到了那么多画面,原来是睡过去了。
“唐先生他们过去也有二十分钟了,应该快回来了。”护工怕她着急,看看时间解释道。
“嗯。”
沈辛萸并没有立即出去找,而是坐在唐老夫人床边的椅子上等了会,见快要到她上课的时间了,才背着书包走了出去。
负责老夫人的医生办公室就在这个楼层,沈辛萸慢慢的走了过去,发现办公室空空的,并没有那俩人的踪迹。
难不成唐时衍有急事走了?
沈辛萸拿出电话,抬手打了过去。
无人接听。
算了,女孩点击键盘发了一个短信过去,告诉唐时衍说自己先去上课了。
从医院走出来,沈辛萸站在马路边,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先去学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什么,她这一辆车还没拦到,就见唐时衍的座驾从对面开过来,男人应该看见了她,停在了距离她有三四米的位置上。
沈辛萸笑笑,想走过去时,副驾驶的车门开了,廖婧婧从里面钻了出来,“小萸?”
廖婧婧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看没下车的唐时衍,将车门关上,“刚刚有点事,我们就出去了一趟,你要去上课了吗。”
“嗯,到上课的点了。”沈辛萸中规中矩的答了一句,此刻并没有往常礼貌的笑容。
“那我先上去了。”廖婧婧对她摆摆手,转身走了,擦肩而过时,并不是前几天的香水味,浓烈的依旧有些熟悉。
“上车。”唐时衍不知什么时候降下了车窗,将车子蹭到了沈辛萸的身前。
女孩透过半开的车窗看了他一眼,将背在身后的书包放到见面,拉开了车子后面的门,没选择坐副驾驶。
唐时衍诧异的回眸,对方只冷漠的给了他一个侧脸。
唐时衍:“……”
小丫头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这是不高兴了?
有些好笑的揉揉太阳穴,唐时衍清清喉咙,想着要不要解释一句。
“快到点了,第一节是历史课。”感觉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沈辛萸看着窗外不痛不痒的提醒。
上次还高兴他替自己出头,担心他那么对廖医生会影响不好,今天俩人就一起出去了,足足有半小时,还有那个香水味,就是上次她在车里闻道的那个。
还说他们没用交集?
倒是她忘了,他们以前是恋人。
十多岁的时候就在一起相处了,唐时衍对外人从来是绅士有礼,唯独对家人和熟人有时候毒舌一些,他能那么和廖医生说话,也是证明他们很熟吧?
恋爱了三四年,在一起都会做什么?
沈辛萸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只要一想到唐时衍会对廖婧婧做那些对她做过的事,她的心里就酸酸楚楚的疼,像是被针扎了无数个眼,倒了一桶醋进去。
呼吸都酸的疼。
到了五中门口,唐时衍想着这丫头的气也差不多该消了,回头想说他不是和廖婧婧一起出去的时候,沈辛萸已经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车门,背着书包走了。
唐时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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