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暧茶思索了片刻后,就带着刑警官先回青河去了朝阳宾馆,找到了冯思加。
刑警官凝视着眼前在泡茶看报的男人,桌上的茶具极其高档,茶桌也是整张的金丝楠雕成,上面亭台楼阁样样俱全。茶水冲下来,宛如一条小溪,流过时,几个雕刻精美的茶宠,颜色就一变,栩栩如生,仿佛活了过来。
“二位要不先喝口茶,我这明前可是朋友刚从临安送来的,上上之品。”
苏暧茶微笑说:“那就喝喝看吧,刑副队,你也喝吧。”
“我就不喝了,我有事要问冯助理。”刑警官把手铐放在茶桌上,“你盗走的那些画去哪里了?你不用否认了!证据都被我们掌握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松江。”
冯思加慢慢地将茶杯放下:“你恐怕是找错人了吧?什么画?倒是你,把手铐放在我这张茶桌上,要是刮坏了,我看以刑警官的工资,可不好赔啊。”
刑警官一怔,冷下脸说:“除了画,孙豪人呢?你跟王博还有一个女人进了皇冠会所,孙豪就失踪了,你把人是不是杀了?埋在哪里?”
苏暧茶一声不吭,细细品茶,她也不会帮刑警官破案,连帮他唱白脸都不会,要他能抓走冯思加,那是他的本事,她也不会拦着就是了。
“上来就连珠炮的发问,这可不是公安局,”冯思加淡淡地说,“你要问画,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昨天你拦着我,我就怀疑你是不是跟尹枫有关系。”
“什么意思?”刑警官没听明白,这还怎么扯到尹枫身上了?
“她的私生活比较混乱,跟孙豪有来往,后来呢跟了我。”
苏暧茶手一顿,心想冯思加老婆都快生了吧?那尹枫是他养的小三?
“我跟孙豪呢,在皇冠会所见过面,聊的就是尹枫的事,他识相,说女人啊,只要变心了就留不住,不如大方点退出。”
“哼!全是鬼话,你拿来骗谁?”刑警官要这么容易相信他,也就不是刑警了。
“后来啊,他还说,在松江没什么奔头,不如去别的地方,他有朋友在外地干工程的,正好缺个帮手,他想不如去那边,指不定过几年,还能混个几亿身家。”
冯思加看着刑警官微微一笑:“我也说他在松江打下这么大江山也不容易,那些家具店怎么办?他说,那些家具店里的东西,留着也没用,都是些假冒伪劣产品。别看是什么大厂的,他在横店找人加工的假货,不如一把火烧了……”
“你说他和尹枫的家具店是他自己放火烧的?”
刑警官都快气笑了,这别说他了,三岁小孩都骗不了吧。
“我也不知道啊,他烧了吗?那他还真是干大事的人,有决心有魄力!”
冯思加竖起了个大拇指,继续喝他的明前茶。
“那怎么没看见他从皇冠会所里出来?”
“可能是走的后门吧,那种地方,都有监控照不到的通道,你想想吧,要不留条后路,警察来了怎么办?一查起来啊,被罚被关还是小事。要是有些社会知名度的,那老脸不都丢干净了吗?”
刑警官被说得脸都黑了,左右都是歪理:“那那些画呢?”
“画?那画展方说失窃了吗?好像没有报警吧?”
“呃……”这还真是没报警,不能说没报吧,先是报了,之后又撤消了。后来让人去查,说是一幅画都没丢。这是刑警官来黄梁的路上,听同事说的。
这就怪了,明明画被藏在办公桌里,给夹带出了丽景酒店,怎么还不报警?
除非……刑警官眼睛一眯:“那些画的来源不正是吧?你这是在黑吃黑?”
“黑吃黑?刑警官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也算有些身份的人,我怎么会黑吃黑。就像是圆明园被八国联军抢走的宝贝,被偷了带回国内,也只能叫物归原主吧?”
原来如此……那些画作本来就是他的?
刑警官踌躇不语,既然画作失窃的案子算是没了,剩下就是孙豪的失踪案和家具店的失火案了。这两个案子,都没有人证物证,这就不好办下去了……
“我中午还没吃饭,二位不如跟我去楼下餐厅吃顿便饭?”
“这不大方便。”苏暧茶想到朝阳宾馆的油炸红薯丸子,都舌底生津了,可还得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要不刑警官怎么看她?
“那没别的事,二位请走吧……”
“我想请冯助理去派出所,接受进一步的询问,协助警方调查。”
冯思加缓缓地抬起头,瞧了刑警官半晌,才说:“你要有逮捕证就把我抓走,我没义务,也没时间陪你们去派出所,我还约了郑连城,噢,就是黄梁的副县长谈一些事,你们自便吧。”
说完,他放下茶杯走出了房间。
“苏所长,你要把冯思加的详细资料告诉我。”
刑警官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这冯思加是紫天集团的总裁助理,却跑来青河来蹲着,还跟副县长吃饭,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苏暧茶心下好笑,你现在才想到问这些?好吧,也不怕吓着你。
“冯思加是代表紫天集团来黄梁投资药材基地,这事总投资将近十亿,是县里主抓大事。投资方除了他,还有你们松江的何家,跟王博等一些人。”
刑警官张大了嘴,难怪王博和冯思加认识,还走在一起,原来他们都是一块儿做生意的。
这就算了,还有何家?是了,那皇冠会所好像也是何家的产业。只是何家投资的产业太多,一时都想不起来了。
他想着就心下生寒,事情背后好像远比他想的还要可怕。这只要涉及到何家,事还查不查得下去?
“你刚才看到的平板上的监控,那杀了海马歌舞厅老板的人,也是何家的。”
刑警官手微微一震:“你打算抓他吗?”
“为什么不抓?他杀了人,当然要抓他,我们这可不是法外之地。”
苏暧茶看刑警官呆呆地出神,就心下不屑,原来还以为追到黄梁,有多大的胆子,也是个怕事的。
“那,那人在黄梁?你在要黄梁抓他?”
“当然,他人不在黄梁,他在三河渡,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抓他。你要跟着去吗?还是你办完事了,准备回松江?”
刑警官哪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这事查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再查下去,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不如归去。
“我就不陪苏副所长去三河渡了,老黄快到了,我和他还是先回松江,要是这两个案子还有什么线索,我会再过来的。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下次来,我一定带些松江的土特产给苏副所长。”
刑警官借驴下坡,也不能老着脸再待在黄梁,一拱手就先走了。
到了朝阳宾馆门口,他抬头瞧着灰蒙蒙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开着车去跟黄警官汇合。
“真的假的?何家也参与了?那这事还查得下去?”黄警官在车里听他一说,就吓得脸都白了。且不说有没有证据,就是烧个家具店而已,人家又没伤到人。
就是查到最后,要万一孙豪也没事,人还活着,那不就更是得罪人的事了吗?
到后来,人家何家就赔一些家具钱,就拿个几百万,但把人家开罪了,还想在松江好好混吗?
“你说这事难不难办?”刑警官纠结地拍着方向盘,“要是证据确凿,有何家人的证锯,那还好说,可这没证据啊。”
“你不说那位苏副所长,查到何家的人杀人吗?那个宋造是吧?我听说过他,他是何家的白手套……”
砰!
一声巨响,从车顶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上,连玻璃都碎了。车顶也更是被压得凹陷下去,砸在二人的头上。
刑警官还好,就脑袋磕了个大包,可黄警官直接就被车顶一压,脖子一歪,颈椎断了。
“老黄,老黄……”刑警官抱着他就喊,可是手一摸,他心就一凉,黄警官已经断气了。
他急忙扒开车门,扭身一看,脸色一变,就看一个人躺压在警车上,也早就没了呼吸。
那人的脖子上还有一道锋利的伤口,血从那里流出来,显然是才死没多久,被人从楼顶抛下来的。
刑警官不由多想,窜进楼道就往楼上跑,手往腰后一摸,却摸了个空。
异地办案不能带枪,这次来黄梁,可没把佩枪带上。
到底是谁把尸体从楼上扔下来的?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就从二楼那里探出头来,朝下方看热闹的人说:“我是警察,你们快报警!”
“喂,你是警察,我们还报什么警?”
“你没看他的是外地牌照吗?”
“靠,外地警察啊!快打110!”
这一耽搁,刑警官更是心急如焚,黄警官跟他做了十来年的搭挡,这次来黄梁也是他强烈要求才过来的。
要不找到凶手,这还有什么脸回松江。
在楼道里找到根竹扫帚,用大腿一撞,掰成两截,拿着上面那头,他就快步冲向楼顶。
嗙!
来到通往天台的大门那,他一脚把门踹开,就看一个人穿着灰色的风衣,抽着烟站在天台边上。
“是你杀的人?把尸体扔下去的?你给我跪下,我是警察!”
那人回头朝他冷冰冰地看去,刑警官立刻喊道:“我让你跪下……啊!”
一把柳叶刀从刑警官的脖颈后冒出来,刀柄倒还在他的咽喉处。
“怎么没砸死你?警察了不起吗?”
那人走过去,将柳叶刀一拔,对着刑警官的身体就划去。也就一分钟不到,竟将他肌腱全部划断,一条不剩。
然后他像是在看一副佳作,露出一口白牙,把柳叶刀一收,走向大门。
“这姓熊的池门废物还要我来收拾,你啊,也算是不走运,遇上了我,唔,下一个是谁?宋造?还是王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