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项南回头望去，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拎着酒菜走来。
那小伙子项南在酒宴上见过，是个挺内向，也挺沉默的年轻人。
这小伙子看到项南之后，也是一愣，局促道：“堂哥，你也在啊。”
项南招了招手，让那小伙子和自己一起坐下，道：“你是仲华什么人。”
那小伙子低着头，脸上微微一红，道：“我叫项仲朝，是项仲华的亲弟弟。”
项南心里一酸，搂住了那小伙子肩膀，道：“以前没见过你啊，我都还不知道仲华有个亲弟弟在。”
那项仲朝低声道：“当初，三爷爷重组项家的时候，我父母不知前景如何，只带了哥哥回到家族，把我留在外面生活了几年，等局势稳定了，才把我送回来。”
项南点头，原来如此，当初项家族人纷纷外逃，躲避王家的追杀，的确后来又回来了一批。
依稀记得，应该是没有全都回来，仍有一部分在外敌逗留着。
“我和你哥的事儿，你知道吗。”项南问。
那项仲朝急忙点头。
项南道：“酒宴上没见你喝几口酒，在这配我喝点吧。”
那项仲朝不敢说什么，只是一碗一碗的和项南同饮。
这年轻的小伙子，天赋还行，是放在向阳城这种小地方还行，他只有一道灵品天赋，连地品都算不上。
境界也不过淬体六重而已，连先天气都不具备。
十几碗酒下去之后，那项仲朝的醉意上来，话也多了起来，他问项南：“堂哥，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项南道：“武圣一重。”
那项仲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直往后仰，项南急忙一把将他拽住。
那项仲朝震惊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比我大五岁把，你今年应该只是二十一岁，居然已经到了武圣级别了！”
项南笑了笑，道：“都是用命拼来的，没什么好骄傲的。”
那项仲朝又沉默了，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项南道：“说罢，在你哥哥墓前，有话直说就是，我都听着。”
那项仲朝道：“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厉害吗？你知道你在苍澜大陆的名头有多大吗。”
项南摇头。
项仲朝道：“只要提起你的名字，在整个苍澜大陆范围内，就没人敢不给面子，甚至隔壁的青木城那些地方的人，去了外面，也常常自称是项南的老乡。”
“一般提起你，很多难办的事儿，那就水到渠成了。”
“青木城有个小子，在外面不小心得罪了龙家的人，龙家人铁了心的要他的命。”
“连那青木城的城主，亲自去求情，都没用，龙家根本不见他。”
项仲朝看了项南一眼，道：“但，最后那家人没办法了，求到了咱们项家来，十七叔去了一趟龙家，你猜怎么着，十七叔当天去，当天晚上就把那小子带回来了。”
“龙家不但没有刁难，反而还送了一大笔钱来。”
项南默默点头，龙家，说的应该是龙行云的家族吧。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依然是个人渣。
那项仲朝又道：“隔壁镇子上，有咱们一个远亲，姓周，是咱们家族女眷嫁过去之后生的孩子。”
“他想参军，但各项素质都不达标，连续三次被退了回来。”
“后来他提起说，他是项南的亲戚，你猜怎样？”
项南摇头。
项仲朝道：“镇北将军洛飞，亲自一道书函发过来，点名把那小子给要走了。”
“镇子上一个男的，长的贼漂亮，机缘巧合之下入赘到了昊天城，成了昊天李家的上门姑爷。”
“但那小子花心，在外面招惹了不少是非，李家要断他一条腿，他吓得逃回向阳城，龟缩着不敢出去。”
“那李家本是家大业大的主，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来向阳城拿他。”
“因为谁都知道，向阳城，是项南的家。”
项仲朝深吸了一口气，道：“隔壁的张老头……”
那项仲朝滔滔不绝的说了好多好多事迹，基本上都跟项南有关，但又基本上都跟项南没有真正的关系。
项仲朝道：“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也许就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最牛的例子就是洪震了，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青石城的城主，结果因为提拔项南有功，直接被封为镇南大将军，西南军总统帅。
很多，很多，曾经蒙受过项南恩惠的，曾经与项南关系不错的，甚至是完全不认识项南的势力，家族，宗门。
只要提起项南二字，没人会不给面子。
但项南看得出来，项仲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并没有得意，而是一种隐藏的很深的灰暗。
项南道：“你有心里话憋着没说出来，说吧，我都仔细听。”
那项仲朝鼓起了勇气，道：“他们是挺好，那些跟咱们项家毫无关系的人，都在外面打着你的名字招摇撞骗，耀武扬威，活的风风光光的。”
“唯独是咱们项家人，却活的一个个小心翼翼的。”
“堂哥，你知道这几年，你的弟弟妹妹们，被长辈教育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项南摇头。
项仲朝道：“不要给项南拖后腿，不要给项南丢脸。”
“我们什么都不敢做，不敢出去肆意的闯荡，不敢惹是生非，生怕被别人指着鼻子说，你看看，项南在外面那么努力的打拼，结果呢，他的族人却给他丢进了脸面。”
项南沉默了。
那项仲朝激动了，他挥舞着手臂道：“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想活的精彩！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借用你的名头，偏偏是我们自家人，却不能了？”
“凭什么？”
项南叹了口气，道：“我过的日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精彩，其实，唉……”
“其实我活的也挺狼狈的，你只见到我风光无限的样子，只听说过我的传闻，可我挨打，逃命，被人追杀的窘迫，你们都不知道。”
“大家都只希望看到阳光，所有没有人注意阳光背后的阴影。”
项南拍了拍项仲朝的肩膀，道：“相信我，出人头地未必是好事，也许迎接你的不是繁花似锦，而是你做梦都梦不到的可怕地狱。”
那项仲朝激动了，一把推开项南的胳膊，道：“你凭什么替我们决定命运！”“怎样也好，那至少是我们选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