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的二十万大军事前毫无征兆的撤离,将北部诸州全都暴露在蒙军的兵锋之下,像卢州,在得到消息之后,蒙军早已进入了泰州,这让卢州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即便是那些有钱有势有门路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亦不敢再离开卢州向南方逃离,要是在路上碰上蒙人,那可不是血本无归的问题,而是脑袋搬家的问题,必竟这些年来,在大越的刻意宣传之下,蒙人仍然是那种茹毛饮血,残暴之极的野人。
整个卢放惶惶不安之极,益州的安庆边军进入卢州,这让卢州上下看到了一丝希望,日盼夜盼着,安庆边军能够尽快地进入卢州。
但问题是,蒙人也在这个时候来了,相对于安庆边军,蒙人显然更快一些,隆隆的铁蹄踏碎了越来越多人的幻想,被蒙军进入的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少数抵抗的地方,被毫不留情的毁灭,而更多的,选择了开城投降。
阳谷县比较幸运,安庆边军及时赶到了,这让全城上下欣喜若狂。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种喜悦使崔哲在城内征发粮草的工作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很快地就给云昭凑齐了一批粮草,崔哲更是承诺,在接下来,还可以在整个阳谷县为安庆边军征调起十万石粮食。
虽然住在县衙之内,但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仍然清晰听见,整个阳谷县在极度的压抑之后。便是尽情地释放。
城内的狂欢并没有让云昭的心情好起来,草草地擦了一把脸,便坐在桌边,凝视着面前的卢州地图。从阳谷县中,他找到了比安庆边军以前用得更为详尽的卢州地图,上面的标准极为详细。
红色的是目前安庆边军控制的区域,而黑色的线段便代表着蒙人控制区,云昭的眉头深深皱着。黑色的线条所走的方向极为明显,云昭的手在地图上慢慢地移动着,从阳谷到顺天,还有三百里路,而蒙军主力距顺天府亦是差不多的距离。
城外的欢呼声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整个北方,现在就只剩下他一支大越军队了,而尚在卢宁苟颜残喘的司马家族,云昭不信他们还能顶多久。卢宁地方太小,战略回旋余地不大,当蒙军对其展开进攻的时候,他们想要守住卢宁,便不得不与对手硬拼,特别是现在对付司马家族的可是韩仲,此人可是攻城守城的行家里手,又擅长练兵,在他的统筹之下,司马家族的好日子只怕要到头了。
重新走回桌边,看着地图,云昭想从上面找出巴鲁图的真实意图。
油灯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云昭微微一怔,走回窗口,隐隐地,有雷霆自远方而来。阳谷县中正在狂欢的人群被巨大的震动之声所惊动,欢笑声戛然而止,紧跟着,便是阵阵惊呼声。
“蒙人又杀回来啦”又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叫。
云昭撇撇嘴,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易水寒,刚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崔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云昭,惊慌地道:“大将军,不好了,蒙人又杀回来了”
云昭笑道:“你呆在县城中,有城墙保护,慌什么?难不成蒙人的马还能飞不成?”
看着云昭云淡风轻的模样,崔哲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心中不由暗自惭愧。整整衣衫,不好意思地道:“大将军,下官失态了,下官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大将军留在城外的大军蒙人趁夜来袭,要是一个应对不当,后果不堪设想啊”
云昭哈哈一笑,“放心,要是安庆边军的营地这么好偷袭,安庆联军还有今天吗?走,咱们上城墙,去看看咱们安庆边军是怎么收拾蒙人的”
云昭从容自若的神态感染了崔哲,“有大将军在此,下官一颗心自然是放在肚子里的。”
“走”云昭大走向外走去。
刚刚走上城墙,便看见数条火龙自数里之外扑来,阳谷县城墙之上,站满了士兵和百姓,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距离城墙里许外的安庆边军第四营的营里,那里,虽然已是灯火通明,但却仍然是一片安静,对于为势若雷霆的攻击,似乎毫无所觉。
“将军”李富贵走到云昭身边,换拳行了一礼。
“嗯,你来了伤兵都安置好了?”云昭问道。
“伤兵太多,阳谷县城里大夫人数有限,仍在尽力抢救。”李富贵道:“绝大多数保命是没有问题有三分之一可能无法再上战场了”
“等形式稍微稳定一下之后,便将这些人都送回兴灵去,你麾下大都是高山族裔,要特别注意伤兵的安置,你亲自写信告诉郭长兴,这些人的抚恤,安置绝不能有马虎,就说是我说的。”
“将军体恤士兵,末将在这里先代他们谢过了”
“他们流了血,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流泪”云昭淡淡地道:“瞧瞧,你认为,铁尼格会坚持多久?”
“半个时辰”李富贵肯定地道,“对他们骑兵而言,半个时辰足可以让他们组织起两到三波攻击,两三波攻击无效之后,他不会再让人去送死。”
云昭点点头,“我只是搞不明白,巴鲁图到底是想干什么?”
李富贵嘿嘿一笑,“管他干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到他没人了,他自然就老实了,什么诡计,没人,也是枉然”
云昭大笑,“你想得倒简单,真要是这样,那就好了。李麻子,你现在可以称之为猛将,但离智将,谋将,还差了老大一截,离帅才嘛,更是不搭边,多读读兵书,多跟老人们学一学,我对你还是很有期望的。”
“是,末将明白,末将一定多读兵书。”
“读兵书很重要,但切记要活学活用,用兵之道,切忌死搬硬套,不管什么计策,能打胜仗就是好计,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万万不可拘泥于计划,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作出改变,当你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可称之为智将了。”
“将军,那谋将呢?”
“谋将,那你得在开战之始,便能算定对手绝大部分的变化应对之招,事先作出安排,为对手挖一个或无数个坑,静等对手自动跳下去。”云昭笑道:“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已是凤毛麟角,而帅才,那就更少了,关鹏举为什么能成为大越军神,不再于他有万人敌的功夫,其实在大越军队之中,武力超过他的人不少,但在统筹谋划以及战略方面的大局观,却无人能超越他,与他作战,你会感到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当然避免不了大败亏输。”
李富贵哈哈一笑,“云将军,这个军神最后死得却弊曲,我看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此人之死,死在太过于自信”云昭道:“这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儿,什么时候都不要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无人敢摸我的老虎屁股。如果他小心一点,带上军队随行,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这里,云昭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一个人,如果他在,蒙人那会像今天这般猖狂?
“将军,开始了”李富贵指着城下的军营,大声道,云昭抬头,看向城下第五营的营盘,那里,成千上万支火把将天地照得一片通亮。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