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打着窗棱,呼呼地响着;竹枝轻轻摇曳,风吹过竹叶,摩擦的沙沙声。
她自说自话,没人回答她。他,怎么还能回来?拾璎双眼迷离,望着深沉的夜色;眼泪夺眶而出。
她喃喃地说道:“阿闯,对不起!我太不小心,将坏人带来这。”
拾璎转身来到院子,将大门紧紧栓好;从后院的立井中,打了满满一桶又一桶水,将厅堂冲洗一遍;将床榻上被单扯下,拿出新被单换上;又将所有物品整理一遍。
泪水和着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打来一桶水,狠狠洗着脸,狠狠地搓着;想洗去恶心的那一幕;……脸被她搓红了,皮几乎被搓掉,她才停住了手。
她累极了,疲乏极了,瘫倒在床上;……
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棱照在床幔上;路面传来汽车的突突声;梅拾璎才醒过来。拾璎仰面躺着,一动不动;真好啊!
这一晚,她睡得极香甜。已经很久没这样睡。
在梦里,阿闯在她身侧;深情地望着她,温柔地吻着她;……
梅拾璎红着脸,心潮起伏;以手覆着唇瓣,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阿闯,带给她的甜蜜……那么热切,那么真实,那么缠绵;……
她睁开眼睛,笑道:“阿闯,你放心不下我吧?……没关系啊,每天,我们在梦里可以相会。”
她迅速起来,匆匆洗了一把脸;将瀑布般的青丝向后挽成一个发髻,用镶嵌珠花的发夹别住。
她信步来到画室,指着画上的自己,说道:“小妮子,你好好陪阿闯。我要去工作了,晚上我再回来。”
她来到院子,扫视了一圈,轻轻推开院门,将单车推出去;然后,将云庐的门仔细锁好。
她转身瞅了一眼;翻身上了车,一边唱着歌,一边骑车愉快离开。
梅拾璎骑车来到梅氏商行,商行前门依然是紧闭着。她想起来,从今天开始,要盘点清查;商行没法正常营业。
梅拾璎将车锁好,进内院来到二楼。胡掌柜早早到这,带着几个伙计开始整理库存。拾璎加入他们的行列。
大概九点来钟,专案组的人过来了。这回,李玉组长没有一起来。
梅拾璎松了一口气;也好,省得遇到了会很尴尬。
盘点库存存货,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看上去明明很简单的事儿,拿着账本要逐个去核对;库存的存货不说有上千种,那也有几百种。而每一种又分出好些明细。那很耗时间,也很耗精力的。
他们十一人卯足了劲儿,足足干了三整天,才将这些存货盘点完。梅拾璎是商行主事的人,她更是不能离开半步。她心里虽焦急,可生意还是做。此时,轻重缓急是要分得清。
第三天工作结束后,拾璎回梅公馆,家里的琐事也不少,多少也要照料了一下。
严艳几天都没看到她人影,担心得不得了;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
严艳撅着嘴,说道:“小妮子,你这几天都一直在商行里忙吗?你也送个信回来呀,害得我这几天觉也没睡好,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
“姐姐,对不起啊,是我心太大了,忘了派个人回来通知一下。”看到她这紧张;拾璎心里很柔软。“我不没事吗?已经回来!”
“你看看你,都瘦了,小脸蛋都瘦成什么样了?”严艳拉着她的手;“那你们几天几夜都在盘点,你指定也吃不好,睡不好了!走,进屋去;让刘妈妈做点好吃的。明天也是周末,你在家好好养一养。”
“好!”拾璎点头,这几天工作下来,她确实累了。
第二天一早,拾璎骑车赶去半山坡的云庐。
她骑着单车一路往前奔。可是,她越往上骑行,越觉得不对劲。空气一丝丝甜味没有;不似那种清新的泥土香,反而夹杂着一股怪味儿,像是柴火燃尽的烟尘沫,卷扬起的粉尘飘荡着;……
这是怎么回事呢?
梅拾璎加快速度;……
前面设了路障,“前方有隐患,车辆和人流请绕行!”
拾璎看到这,没来由心慌慌的;她拐进了林间小路。这里林深人少,路狭窄;但可骑单车上去。她狠命蹬着单车前行;拐上了去云庐那条道。
前面大路上人多了起来;不少人站在路边,踮起脚尖观看。
“邪了门了,昨晚上一场大风起了火,整个院落都燃起来;烧得一点不剩!……好在,那院子里没住人;……”
梅拾璎心里咯噔一下,推着单车跌跌撞撞往前。
“那位女同志,别往前走了,前面危险!”
一位执枪的解放军拦住了她。
“这是我的……我们的家,为什么不让我进?”她顾不上这些,甩开了那位士兵;蹬着单车往里面闯。
眼前的云庐,光秃秃一片。大火很凶猛,火势很强劲;孤零零的院墙和几处断峘,喑哑呜呜着;……
静谧的小院子不存在,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哪怕是一处房屋,一间房屋留着也好。残墙冷壁无声,默默地矗立着;……
梅拾璎扔掉单车,踉踉跄跄往前;不由得大声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伤心欲绝;“咚”地跪在路边;“呜呜,……阿闯,……为什么?……谁这么缺德;……这,也不放过吗?”
“你这女同志,怎么不听劝呢?……赶紧出去,赶快走!”
执勤的士兵从后面撵上来;大声吼着她,毫不客气地,抓住她衣襟往回拽。
“等等,放开她!”
一声严厉的呵斥传来。
士兵乖乖停了手;“报告首长!这位女同志不听我们劝,直接就闯进来了;……”
士兵抬头,不再说话;……
首长,好像认识她。
首长望着她,目光很温柔;“拾璎,你……你怎么会在这?”
梅拾璎抬眸,望着巴将军;眼泪不由自主吧嗒吧嗒往下淌;“巴将军,这是阿闯的住处,是我和他一起……;我们的家;……毁了,回不来了!”
她捶着胸;她心痛极了,伤心得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