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后园新进了几株花木。对这些园木花草,我可是很外行。特别邀请你来,替为兄参谋品鉴。”陆定国热情十足,领他往后花园去。
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不时低语。他说道:“这株花冠硕大,堪称美艳;……瞧那颗树,如老者,低眉沉思,栩栩如生!”
陆定国举手投足,俨然一园艺专家。定国,他对园艺感兴趣?……这,什么时候的事?梅铭淞真不知,老友还有这雅兴;心里偷偷直乐。
梅铭淞想笑不敢笑,只得拼命地忍住。不时频频跟着点头;“唔,是……;呃,不错。”
两人走走停停,说得兴趣盎然。行至园中洛溪亭,两人坐下休息。陆定国问道:“静山现在的职位,还算得心应手吗?你向来不热衷权术,怎地会走上这一步?”
“谢兄长垂询,尚可!”梅铭淞尬笑着;说出些许真心话;“原先教育署的职务,是小弟熟悉的领域;……跨到这一步,才发现诸事繁忙,很难融会贯通。原先的想法,确实激进了些;……不过,既已走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陆定国点头,感慨地说道:“你我兄弟,近来,确实疏远了许多;……不似,以前那样,能敞开心扉了。哎,为兄忙于军务,忽略了你的感受。有些事,没有及时沟通;……”
副官李玉急急走来;“司令,您怎么在这?咦,梅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怎不让我去迎接?”李玉对他露出鄙夷的神色;“梅先生,莫非又有啥事;……您处理不了,便来求大帅?”
“你?……”被他一顿抢白;梅铭淞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得差点噎住。梅老爷的脸,很难看;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下不来台。
“混账,退下!”陆定国大喝一声,厉声说道:“我和静山说话,你插什么话!”
“司令,”李玉脸上的笑突然凝结;不知司令怎么了,他紧张地张张嘴,嗫嚅地说道:“司令,你莫要听他的;……梅家的人一味索取,不知恩图报,还会反咬人;……”
“哦,静山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说?”陆定国板着脸,犀利的眼神直扫向他;“身为副官,不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怎能随意揣度上峰的心思?”
“司令,卑职不敢!”李玉顿时肃然,“为司令效力,是卑职应尽的责任。”
“效力?李玉,你很好!”陆定国板着脸,看了看梅铭淞;肃然说道:“我的副官,真不错!不仅会办事,还很有后手;……我听说,你在江北置办了一套房产;……这,什么时候的事?”
“司……司令,”李玉大惊失色,口齿很不清;“我……我……,”
“无事,我只是不知,这么好的事,为何要瞒着我?”陆定国显得很伤心;沮丧地说道:“你们大概,都嫌我老了;……你们一个个地,都隔心隔肚皮,没人掏心窝子说话;……”
“望亭兄!”
梅铭淞心内很不安。定国真老了,这钢铁硬汉,也患得患失。
“司令,卑职不敢!我没别的意思,只怕干扰了司令您的清修!”
副官的眼眸一闪;内心由不安,复转为平静。
“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陆定国站起身,边走边朝里走。他看上去很疲倦,像是突然苍老。“副官,替我送送静山!”
“是!”
李玉快速答应着。
陆定国蹒跚着往前走,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后。
李玉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梅先生;皱了皱眉,说道:“梅先生,你请吧!”
“好。”李玉点头。
今天,陆定国的行为,有些怪怪的,有些异样。梅铭淞觉得莫名奇妙。他貌似有要事,特意邀请自己来;整出这么个动静,却什么都没说;……这太不像,这位大帅惯常的作风。
梅铭淞不好细问,他站起身来,甩了甩长褂,朝大门走去。
李玉送他走后,回到了书房。
“嗯,你送他走了?”陆司令问道。
“是的,司令。”李玉点头,帮陆定国续上一盏茶,说道:“司令还需要些什么吗?我再去取些!”
“嗯,不用!”陆定国望着他,皱皱眉,说道:“说吧,江北那套房子,到底什么意思?”
“司令,……”李玉沉默着。
“怎么,你不想说,还是不好说呢?”陆定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出身寒微,从当兵到现在,你的收入,能买得上那一套房?……这个钱,你哪里来的?”
“司令,这是我家祖传的房舍。以前有,我没来得及说,最近修缮过而已。”
“狡辩!”陆定国猛拍一下桌。大声呵斥他:“房子是最近购置的。人家有理有据,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还不老实交代!”
“司令,姓梅的那人,见不得我好,他在诽谤,挑拨离间!您要相信我,我是忠诚的,我兢兢业业,绝无二心。”李玉吓得脸都变了色,噗通一下,跪在陆定国面前。“司令,你不要听梅先生瞎说。不,他是栽赃陷害;……我跟你好多年了,该信任我才对!”
“房子,是谁送给你的?他送给你这套房,是不是让你做一件事,别人不敢做的事?”陆定国阴沉着脸。
“司令,绝没有的事儿!”
“绝没有的事,你怎么吓成这样?”陆定国鼻子里,轻轻哼一声,“你的胆子大得可以,你是在那黑暗处,准备向我开暗枪的,对吧?”
说时迟那时快;陆建国从腰间,啪地掏出手枪,对准了李玉的头。“我就想知,你为什么,竟然能够狠下心来对付我,非得取我性命?”
“司令,你……你,求你饶了我,我……我不过动了一下小心思,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呀。”
“你这心思歹毒的小人!”陆定国恨恨地说道:“如果不是指挥你的人,临时改变了想法。要不然,你早朝我开黑枪了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陆定国大喝一声:“来人!”
门外的警卫连呼啦一下冲进来,“司令有何吩咐?”
“将他拉出去,两根手指头给剁了,杖责二十板,开除军籍,让他自生自灭。”
“求求您,饶了我,放过我呀,我再也不敢了。”
“要在以前,我定斩不饶,不过,我现在不想杀生,造成过多的罪孽。推出去,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