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占魁笑了起来,露出凶狠的眼神道:“这么说,没有商量的余地咯?”
陆一伟起身道:“刘县长,你现在是商量的口气吗,直接绕过我和邵书记请示,把我放到什么位置?”
刘占魁也跟着站了起来,背起手故意把身躯挺直,道:“还是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能不能在龙安干下去,我说了算。”
说完,大摇大摆往门口走去。准备开门时,回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龙江煤业与县里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我的意见是收回来。过两天就召集相关部门负责人磋商此事,到时候把处理结果告知你。”
门关上了,关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内。陆一伟凝视着冰冷的门,拳头不由得紧紧攥住。
如果说他最开始在妥协试探,而现在光明正大与自己作对。陆一伟遇过不少强势的领导,原南阳县委书记刘克成算一个,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惨淡落幕。高新区党工委书记赵家林算一个,但不会像刘占魁如此公然挑衅。
何来底气!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正在气头上,有人敲门。陆一伟难以抑制情绪吼了一声,吓得许昌远浑身一颤,进来小心翼翼道:“陆书记,龙江煤业公司总经理张小禾想见您一面。”
陆一伟意识到刚才情绪失控了,快速调整道:“让他进来吧。”
张小禾喜笑颜开进来了,来到桌前伸出手道:“陆书记,叨扰您了。”
陆一伟对他印象还不错,尤其在年前雪灾面前,体现出一个企业的担当,向南方电厂捐赠了2万吨煤,而且还捐赠了食物和衣物,让他在市里露了脸。象征性地握了握,指着沙发道:“坐。”
张小禾大方地坐下,面带笑容道:“不知道您办公室搬到这里了,晚上有时间吗,想约您吃顿饭。”
陆一伟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拒绝道:“晚上我还有事,吃饭就不必了,有事?”
张小禾交叉着手迟疑片刻,道:“陆书记,那我就直说了。可能您也知道,我们龙江煤业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按照总公司金董事长的意思,我们还想与贵县继续合作,不知您……”
按照先前的计划,陆一伟打算把煤矿收回来,由县里注资成立公司经营,这样一来,财政税收有很大保障。刘占魁的意图和他不谋而合,但他的意思是想把龙江煤矿转包给王志全。王志全和他的关系不用说,全县人民都知道。转租给王志全,还不如让龙江煤业继续承包,至少在安全上有保障。
再者,刘占魁刚才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偏偏不能让他得逞。忖度道:“怎么个继续合作?”
张小禾连忙连忙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双手放到桌子上道:“这是我们初步起草的一份合同,计划打破原先合同的税收方案,从今年开始,每年按照百分之15的幅度增长。除此之外,我们打算今年对现有基建设备进行升级,扩建改造。集团计划投资20个亿新建全省最大的煤焦基地,将来建成后,年创造收益可达5个亿,上缴税费2个亿,解决剩余劳动力2000余人。这项工程能不能落地,还需要县里的大力支持。”
龙安确实没有像样的,拿出手的企业,可听到是煤焦基地,心里泛起了嘀咕。道:“张经理参加三干会了吗?”
“参加了,陆书记的讲话思路清晰,高瞻远瞩,高屋建瓴,为龙安的明天指明了方向……”
陆一伟摆手打断道:“得得得,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太喜欢。既然参加了,应该知道我对龙安的发展定位吧。”
张小禾眼珠子一转道:“陆书记的意思是不建议建煤焦基地?”
“嗯,高污染项目不能进龙安。我非常欢迎你们投资建厂,但要走集约化,低能耗,高精尖的产业,我不希望让这方净土受到污染。”
“哦,其实这个基地打算建在平康市的,我费了很大劲才争取过来。还想着陆书记肯定会支持……”
陆一伟坐起来道:“张经理,咱俩年纪相仿,而且和你也聊得来,有些话就直截了当说了。你们想在龙安继续干,我支持,但是有前提条件的。”
“您说,我听着。”
陆一伟顿了顿道:“煤焦基地我是不赞成,据了解,你们集团旗下也有文旅产业,是吗?”
“呃……有,在东州市投资两个项目。”
“那有没有兴趣投资开发万龙山呢。”
“这……我需要向总部请示。”
“行,你先回去请示,如果有意向,我亲自去拜访你们金董。”
“好的,我今天下午正好回江东,和金董事长请示后尽快给您答复。”
“替我向金董问好。”
陆一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阻力。以前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只要想到立马执行,从不管后果如何。而现在,他仿佛进入了迷茫困惑期,有些畏首畏尾,不敢去做,甚至放不开手脚。面对强大的刘占魁,居然束手无策。想要动他,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刘占魁拥有绝对的权威,将近一多半的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他这个县委书记,指挥系统完全失灵。再者,他和市委书记邵中杰的关系相当微妙,背后有人撑腰,是无法撼动他地位的强大支撑。
反观自己,郭金柱完全失势,张志远难以自保,范荣奎退居二线,白宗峰远走京城,背后的支撑力量越来越薄弱,如果放开手脚大干,谁来给他出面撑腰,恐怕……倒是马菲菲挺积极的,可太了解她了,关键时刻不会替你说话的。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搅动全局,难度可想而知。
仔细想想,自己何必找罪受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过去,把龙安当成跳板,熬一阵子赶紧跳出去,没必要冒天下之不韪,把自己陷入困局。现在的他,如同一只失去嗅觉的草原雄狮,美味明明在眼前放着,却尝不到任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