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闪出一条缝来,似乎是在邀请我进门。
“因为你很善良,否则我也要去挂失那张卡的。”
我对此不置可否,跑的累了,进去歇歇喝杯茶。那时候我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的消除了戒心,他对我应该也是如此。
几天不见,被我收拾整齐的家里又被傅则慕弄得一团糟,我勉强可以找得到一条通往客厅的路。
“你这是把公司开在家里了?”我一边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可乐,一边看他。
他点点头,又坐到沙发上抱起他的电脑:“快了,再过一个星期,你就可以在市中心的写字楼看到我公司的名字。”
我被可乐的气冲的打了个嗝,“恭喜你阿,公司有什么宴会需要节目可以喊我。”
说实话我正准备去做些兼职赚些钱,艺术学校的学费贵的离谱,虽然奶奶有些积蓄,可我看着肉痛。
我只是随口一提,傅则慕却抬了抬眉毛:“你会些什么?”
闻言我立刻直起身来,颇为骄傲:“我大提琴弹的还是不错的,有机会…”
“好。”傅则慕埋下头继续工作。
我一愣,“好什么?”
“公司开幕的时候,你去拉琴吧,我把时间地址发给你。”说完他报了一串数字,犹豫了一下:“我的手机号码,私人的。”
我拿出我的诺基亚做好准备工作望着他:“麻烦您再重复一遍。”
对待工作的机会,我十分严肃,于是在他的手机上也强行输入了我的手机号码。
一个星期之后,我果然接到了他的电话,于是背着大提琴就去了那座十分繁华的酒店,整个大厅都被傅则慕公司包下来举办成立晚宴。
看着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人,我有些自惭形秽,服务生走上来打量我的大提琴,然后轻柔询问我:“请问您是林辞小姐吗?”
我点头,她伸手向我指了个方向,引领我走向更衣室。
“傅先生为您准备了演出服,等下他来接您去宴席。”
“谢谢。”我向她点点头,脑袋里却已经紧张的像是一团乱麻了。我轻轻推开更衣室的门,里面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亮着灯,我面前的石膏模特身上穿着一件晚礼服,柔软的白纱和蕾丝交相辉映,细细点点的水钻点缀其上,像是星光熠熠。
裙子上贴了张便利贴:小心点,穿完了要还回去的。
这一定是傅则慕写的,越有钱的人越是显得小气。但是我当时没注意到,这件晚礼服的吊牌已经剪掉了,傅则慕没打算还回去,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因为我在几天后收到了一个包裹,他寄来的。
我很快换好了,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内心是雀跃的,但当时的我太素淡,未必衬的起这件衣服。
傅则慕打电话给我:“我在门外,宴席马上要开始了,带着你的琴出来。”
我才发现我在镜子前愣神太久了,连忙背起琴向外走,推开门的时候,傅则慕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说了句:“我帮你拿吧。”
我下意识的将琴递过去,然后跟在他身后,穿过灯火辉煌的长廊。他伸手过来挽住我的,大概是我走起来太蠢,裙角太长,很容易拌住我的脚步。
我想了很多的理由去解释他的绅士举动,以免其余的胡思乱想让我脸红心跳。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挺拔又好看,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们是去结婚的,推开门就可以看见亲朋好友,牧师和白色的花瓣。
他推开门,引领我坐在琴架旁,帮我放好大提琴。角落的灯光有些暗,似乎宴席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可以看见酒桌旁已经坐满了人。
我并不紧张了,这是我的专业领域,我不会失手。傅则慕告诉我当灯光亮起的时候就开始拉琴,大概几首之后,我就可以退场去找财务领劳务费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告诉我:“别害怕,我相信你。”
大概是从小就得不到肯定,所以一丁点认同就可以带给我强大的力量,而一丁点伤害也会放大。童年的不幸福让我的性格变得如此,我一直都知道,却无力改变。
我看着傅则慕走向台子,他是灯光的中心,也是全场焦点。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完美的完成了他交给我的任务,也去领了劳务费。
摸着厚厚的信封,我有点惊讶,他给的太多了。但我转瞬一想,或许这些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我过分推辞反倒是他的困扰。
很晚的时候,我给他发了信息:谢谢你。
他竟然很快回复了:是我要谢谢你,琴声很美,这辈子我都会记得。
我站在icu外,想着傅则慕应该可以挺过今晚吧,虽然医生说已经稳定了,但他躺在那里,一副脆弱的模样。
我总是把事情最坏的样子都想好了,这样稍微好一些的结局就让我足够惊喜。
傅则慕是在凌晨醒过来的,他按了桌旁的铃,于是有护士好心提醒我,唤我一起过去,大概住在icu里面的人,每一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所以护士格外热心和善良。
我想我头上缠着纱布,腰上缠着绷带的样子一定很丑,但是傅则慕还是望着我笑了,他任由护士做着检查,一双眼睛只盯着呆呆站在一旁的我。
他动了动唇,很小声可是我听见他说了什么。
他说:“真好,我还活着。”
我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再转过来:“你是不是故意假装很严重,想要我来关心你阿?”
他仍然笑,“被你发现了。”
医生宣布他已经脱离危险期的时候,我觉得或许是我的祈求被上天听到了,他真的回来了,可以完完整整回到我身边。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我坐在他床边舍不得走。看着他干裂的嘴唇起了皮,让我不由自主的有些怀念他的吻,我拿着棉球一点一点帮他润湿嘴唇。
我告诉他累了就睡吧,我会守着他。他抓着我的手,慢慢闭上眼睛。
郑珊也来看过我们,问我怎么处置王攀,她什么都随我的便,闹出人命也没关系,最后这句她是小声说的,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狠厉。
“只要不让他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怎么都可以。”
我顿了顿:“除了死,我更想要他生不如死。”
郑珊比我明白的多,她说:“放心吧,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她看了看睡着了的傅则慕,大概所指的事情应该就是在她眼皮底下,险些要了傅则慕的命这回事。
对她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屈辱。
我无法理解她的情感,但我只需要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与我和傅则慕不是背道而驰的,不会带来危险即可。
经过这些变数,我越来越学会独善其身,我没有能力去保护别人,我只能让我和我在乎的人躲在安全区域内。
所以田彤彤的出现,彻底的激怒了我。
我不知道她和王攀是否还有联系,想来王攀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这盘棋下完了,棋子也就变成了弃子。
她对傅则慕的感情是真的,她眼里的泪水不会假,但正是这样才更让我发狂。
“他在修养,不能见你。”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心平气和的语气。
田彤彤隔着门向里面探视着,似乎她的心已经飞进去了,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我已经可以不去胡乱猜想傅则慕和田彤彤的关系,即便田彤彤已经承认,甚至故意描述给我听,但我的理智告诉我,田彤彤的话不可以全信。我的心里还保留一点,对傅则慕的信任和期待,就是这点期待在心里生根发芽,成为我可以爱他的支撑。
强子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把田彤彤赶走,我摇摇头,田彤彤会自己走的,因为她也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阿。
她隔着门缝看到了傅则慕在休息,似乎紧紧锁着的眉,舒缓了几分,她看了我一眼,与我自然是没好气的。
“我不知道你还在坚持什么?傅则慕有多爱我你不会不知道,他和你做,爱的时候恐怕都会不自觉的喊我的名字。”
她总是能将自己的气焰烘托的无比嚣张,我已经习惯了,不会去和她虚张声势,我笑了笑:“只要我不离婚,你永远是下作的小三。”
她气憋,却无法反驳,终究还是摇曳着身姿走了。
强子怕我乱想,特意来安慰我:“我瞧着傅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他怎么可能舍命保护你,倒是这个田彤彤,老大曾经也监视过她一段时间,恐怕她和傅先生到底有没有什么…老大最清楚。”
想到叶澜,我已经不敢再去问她什么,她走进现如今的结局,起因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还有资格再去询问她什么吗?
我转过头看向傅则慕,告诉他这是我心里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恭喜你,是你用命换来的。
他突然醒了,转头看向我,微微笑了起来。
好像,他接住了这次机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