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张律师也是以叶澜是从犯为基本理由为她争辩的,那么主犯难道就是逍遥在外的郑珊吗?
我觉得后背发冷,每个毛孔都透露着惧意。
傅则慕敲门进来,见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深呼一口气,将新闻关掉,“是叶澜的事,恐怕还要麻烦一下爸妈了。”
傅则慕点头,想必这对于他的父母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若真在过程中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他们自然会选择明哲保身,这是本分。
大约是我失神想些乱七八糟的,视线却落在傅则慕脸上,没有移开过。傅则慕咽了咽口水,靠近我,坐在我身侧,右手绕过我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恍然,撞进傅则慕的眼睛里。他望着我,像是望着星辰永夜。
昨夜温存画面又开始一幕一幕在我眼前上演,我的身体似乎十分渴望与傅则慕的亲近,在她侧脸靠近的时候,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嚣。
傅则慕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轻声说:“你脸红了。”
我连忙甩开他的手,想要走掉,却被他一把扯回按在床上。他伸出臂膀扣住我,将侧脸贴在我的锁骨上,“等下饺子煮好了,阿婆会喊我们,所以,再陪我躺一会吧……”
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越来越烫,像是煮熟了的番茄。傅则慕轻缓的呼吸带动着我的心跳,让我也有些昏昏沉沉。
昨夜入睡时候已是深夜,傅则慕又一向有着早起的习惯,这样想想他确实没睡几个小时。我在心里为自己想了很多开脱的借口去解释,但是我不愿意再去想,似乎拖着成为了我和傅则慕之间唯一的解决方式。
这不像我,我也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这样的不够果断的人。
我也不会想到,我竟会为了心里没被理智打败的那丝留恋,而选择不断地忍受着折磨,我甚至想过只要别被我亲自将傅则慕和田彤彤捉奸在床,我甚至都可以忍让……我已经完全的失去了自我。
是因为傅则慕的温水煮青蛙,让我在劫难逃了吗?
我轻轻的拥抱了傅则慕,他睡得有些沉了,我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个寒冷的梦。
突然眼前闪现过许多破碎的画面,傅则慕开始倒退,倒退到我的记忆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面容比现在稚嫩些,看起来是许多年前。
似乎是田彤彤第一次来到傅家,我在琴室拉琴,楼下传来细微的争吵声,我放下琴走到楼梯上看着。
我和田彤彤已经很久没见了,自从和江昭分手,我便将田彤彤这个人从我的生活中划出去。此刻她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穿着艳丽性感的裙子,站在傅则慕身边,双手拉着傅则慕的手,像是个撒娇的小女生。
傅则慕把她的手甩开了,或许是因为看到我的原因,他有些心虚。
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田彤彤也注意到我,她抬眼看着我,却是笑着的,她说:“我来看看你。”
“滚。”
大概我像是一个泼妇,而田彤彤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傅则慕皱着眉看着这一切,似乎他在抉择着什么,但白莲花是善解人意的,她拎起包主动离开了。
傅则慕走上楼梯,似乎十分惊讶的问我:“你和……她认识?”
我点头,反问:“你呢?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们又在吵什么?”
傅则慕拉我的手,没敢看我的眼睛:“她在我公司工作,刚才也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起了争执。”
大概是我生病太久了,所以傅则慕以为我是傻子。
我甩开他的手,“别碰我,这只手她拉过,我嫌脏。”
傅则慕瑟瑟的收回手,像个被撞破奸情的奸夫,我也只是试探一下,却真的印证了我的猜想。我砸烂了所以我能砸碎的东西,傅则慕没有拦我,但他一直在默默保护着我,他害怕我伤害到自己。
我想应该是田彤彤带给我的心理阴影太大,无论是江昭,还是傅则慕,所以我才会轻易的暴怒,让我心里那个黑暗的小人主宰了我的灵魂。
在我的感觉里,似乎这间房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我砸碎很多次了,但它总会在第二天恢复原样。
到最后,我没了力气,傅则慕来抱我我也不想挣脱了。我的泪水流到他的衣服里,流过他的脖颈,他紧紧地抱着我,我也毫不含糊在他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很疼,但他没动。
我能尝到我的眼泪的味道,和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傅则慕,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绝对不能……背叛我。”
傅则慕更加用力的抱着我,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他说:“不会的。”
我看着傅则慕沉睡的面庞,不断地自我怀疑,究竟他瞒了我多少事情,他又是否如他承诺的那样。
阿婆敲了敲门:“傅先生,太太,饺子煮好了。”
傅则慕醒了,睡眼惺忪应一句:“我们马上过来。”
我慌忙别过脸去,仔细擦了擦眼角,我害怕被傅则慕看见我的脆弱,但更令我意外的是,我以为我哭了,但是我没有。
于是我起身,揉了揉被傅则慕压麻的肩膀。
阿婆是客家人,会唱很好听的客家歌谣,她丝毫不羞涩,在餐桌上唱起了动人的民歌。我恍然想到了王姨,不知道王攀如果出了事情,她会不会难过的不像样子。
我不知道因果轮回,会不会有报应这么一说,但我知道每个人都要为她所做的事情承担责任,即便是再可怜的人,也有可恨之处。
饺子很好吃,饭桌上出现了难得的欢乐,立春之后,一切似乎都有了新的生机。
或许是那一夜的激情让傅则慕误以为我们之间恢复如常了,他提出要我和他一起去办公,这样他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看着我。
我笑着,抛出一句:“田彤彤在吗?”
傅则慕总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破绽,那一丝丝的不自然已经暴露了许多。他转头认真开车,说:“公司派她去国外调研,也是前些天才回了公司交差,现在应该是休假,公司里见不到她。”
我不置可否。
“对,她回到s市的时候,我们在咖啡馆见面,她说她发了消息给你,让你来接我——”我倚在靠背上苦笑不已:“我只是想不到什么时候,我的丈夫需要别的女人指挥着,才会来接我。”
我并不想争吵,我只是适时地显露给傅则慕一些威胁,不知道是否奏效,但足够让我觉得痛快。
傅则慕将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到一边,他用力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且苍白。同样苍白的还有他的脸色,似乎他也预感到了什么,他说:“蒙蒙,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可我不想。”
我毫不畏惧回望着他,“保持这种和平不好吗?”
即便是假象,我也要再真相浮出水面前,多掌握一些筹码,比如与奶奶有关的秘密,比如傅则慕出轨的证据。
傅则慕妥协了,他发动了车子继续向前。
公司里确实不见田彤彤的身影,其实如果我想永远见不到她,我完全可以把她主使王攀举报叶澜的事情告诉郑珊,凭着郑珊的手段,至少田彤彤下场不会比王攀好到哪去。
但我要等,我在暗中较劲,我要让田彤彤自以为自己稳赢的局面被撕裂,我要让傅则慕亲手把她踢出局,我要让她成为笑不到最后的那个人。
我悄悄伸过手去,挽住傅则慕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示弱,我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更像是一种试探,我想知道傅则慕除了因为怀有目的而娶我,除了害怕叶澜和江昭的监视,这之外,他是否对我也有一点动心。
傅则慕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他似乎含着笑意,“过些天我们去医院复查一下抑郁症,如果医生说可以了,我们就要一个孩子。”
“好。”
尽管我知道,我的病情根本不可能停药,而不停药,我们无法要孩子。
傅则慕继续翻阅各种堆积如山的文件,我再度仔细的欣赏他的办公室,虽然看似悠闲的走走停停,可每一个角落我都没有放过。我还记得傅则慕和田彤彤在办公室里激情的声音,如果他们按耐不住,一定还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但最终,我在那一副水墨莲花前顿住了脚步。
我想念我的奶奶了,我还记得当我拿着这副画回家的时候,奶奶高兴地擦拭了很多遍,才小心翼翼把它挂在客厅。
如果不是妈妈觉得同事家学音乐的孩子看起来更活泼讨喜,让我也学一门乐器的话,我大概会一直画下去,即便成为一个清贫的人。
或许妈妈失望了,我学了音乐,也没能成为活泼讨喜的人。
但奶奶从来没有对我失望过,她一直和蔼的接受我的一切,给我全部的爱。
我突然注意到莲花后面似乎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阴影,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只以为那是一滩墨泥……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难道奶奶留下的证据,也是傅则慕想从我身上得到的——足以毁掉他父母的证据,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