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帮本王,本王该付出什么代价?”二人之前的合作是建立在互惠互利上边,现今他被关押在这别苑,连出去逛街都成问题,还能给她什么帮助。夏启轩还没有傻到认为夏子衿会无条件帮助他。
尤其是,目前夏天勤亦处于劣势,整个朝堂中,唯有夏子衿风头最盛……
夏启轩心口一跳,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瞧着她穿一声正红绣凤凰袄裙,踩着一双鹿皮绒靴,双手拢在纯白的暖手笼里,坐在他面前,夏启轩垂眸,正好望见她眼睛里,朦朦胧胧的,好似含了一层水雾。
就在他打量夏子衿的时候,外头的阴云突然汇聚起来,紧跟着飘起白色的雪花,片刻后,台阶上就被打湿,铺上一层极潜的银白。
寒意,顺着半开的窗户,拌着凉风,席卷到他身上。夏启轩见她笑意盈盈,脑子里那点儿联想越发清晰起来,也就更加恐惧。
他只顾着与夏天勤博弈,却是疏忽了自己身边睡着的老虎,夏启轩嗤笑一声,掀起眼皮看了夏子衿一眼,颓然的坐回原位。如今他大势已去,她将自个儿放出去,无外乎是想利用他日后牵制夏天勤罢了。
只是,纵然如此,他同样要试上一试。夏期限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刚欲将自己的猜测宣之于口,就听见夏子衿满不在乎的声音,“皇侄儿既然如此说,日后若是本公主有事相求 还请侄儿助本公主一臂之力。”
夏启轩冷笑,有意拒绝,对上夏子衿眼睛里浮着的碎冰,心底莫名的蒙上一层阴影,跟着点了点头。夏子衿这才起身,手掌搭在馨儿手上,婀娜多姿的走出去,正红色的裙摆上绣着的牡丹花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摇,端的是国色天香。
外边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夏子衿迈出门槛,站在长廊下。馨儿立即撑开来时带着的二十四节龙骨伞,打在她头顶,为她遮蔽这落下来的皑皑白雪。
夏子衿十指交叉相握,藏在暖手笼里,脸颊露在外头,一会儿就被寒风吹的冰凉,冻的通红。好在公主府的马车就停在皇长孙府大门,夏子衿踩着脚蹬,一头钻进去。
里边暖和的很,夏盛卿端坐在里头,见她小脸通红,眉头微蹙,不等她回答此次的收益,就将她拉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的手掌合在掌心捂着。
夏子衿浑身的寒意瞬间被驱散,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夏盛卿抓起桌子上的核桃,剥壳,取出里面的肉喂到她嘴巴里。
夏子衿这番举动自然没有瞒过明圣帝,明圣帝知道她私底下去见了夏启轩之后,当即传召她入宫。夏子衿随着大太监迈步而进,隔着珠帘,给龙案后边坐着的人影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子衿,你好大的胆子!”明圣帝满脸怒容,手掌在桌面上狠拍了一下,目光锐利的盯着她,“朕问你,你是不是去见了夏启轩?”
“确是。”夏子衿挺直腰身,并无打算否认,明圣帝既然软禁了夏启轩,那府外必然布满暗卫,她只要去看夏启轩,一定会被发现,因而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准备隐瞒,“父皇当初罚他在府里反思,现在过了这么久,想必他已经反省好了。儿臣此前去秋山,答应了母后会多照看夏启轩一些,如今他已经知错,儿臣去看望他提点一番,也算是全了当初答应母后的承诺。”
听她说的冠冕堂皇,明圣帝斜睨着她,忽然抓过茶盏就砸到她脚下,“你倒是巧舌如簧,你既然要去看他,为何不提前来告知朕,得了朕的应允再去?”
夏子衿翘起唇角,垂眸盯着地上顺着地板纹路流淌的茶水,轻笑一声,“围场的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儿臣私心想着父皇您必然是心烦意乱,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来劳烦您了。”
明圣帝冷嗤一声,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住的咳嗽起来,双眼满是血丝。他好不容易喘过气,刚准备开口,一道身影就自外面娉婷而入,端着汤羹路过夏子衿身边时,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复走上前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妾身方才在外边就听着您的呵斥声,可是吓死妾身了,妾身还以为这会儿不该来的呢。”青莲单手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声音又酥又麻,落在明圣帝心上,顿时叫他的怒火降了一半儿。
夏子衿在外边暗暗咂舌,青莲这样的嗓音,委实是太过酥软,她一个女人,听了都是软了半边身子,莫说明圣帝原就是急色之人,只怕恨不得现在就将她赶出去,好搂着青莲行事。
果不其然,明圣帝刚准备对青莲上下其手,就被她推开。夏重不解的望着她,就见她如雪般嫩白的肌肤透出点点红晕来,青莲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好似不敢见人似的,葱白的手指指了指夏子衿站的地方。
当下,明圣帝就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来,刚刚的疑问跟着散去,“你还站着这儿做什么?退下吧,日后若再叫朕发现这样的事情,定然饶不得你。”
夏子衿面上适时的浮现出感激的神情来,“儿臣谢父皇,既然如此,儿臣先行告退。”
虽不知道,青莲是用什么样的法子让明圣帝这样痴缠于她,但总归是好事,只是苦了后宫里的其他妃嫔,夏子衿幸灾乐祸的想,丝毫不为那些个妃嫔难过。
而另一边,夏盛卿正坐在月静安的床榻前,望着她日渐消瘦下来的脸庞,心口抽搐了一下,吹了吹手中的汤药,递到月静安嘴边,“母妃,您就算埋怨儿臣,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这样不肯吃药,身子如何能好?”
月静安扭过头去,明显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夏盛卿叹了口气,将药碗搁到嬷嬷手里,“母妃,您既不愿意看到儿臣,儿臣就先离开了。嬷嬷,你记得叮嘱母妃喝药。”
见自己连拒绝喝药的招数都使出来,还是打动不了夏盛卿,月静安眼底不由自主的露出着急的神情来,嘴巴张了张,有心唤他留下,一直以来的自尊却是让她张不开嘴,眼睁睁的看着夏盛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混账!”月静安见他当真头也不回,再憋不住,直接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对着地下砸了过去,胸口不住起伏。
嬷嬷望着她这个样子,忙上前抚着她躺好,“娘娘,您快别生气了,先前太医过来时便说了,您呐,要好好休养,殿下他这回怕是铁了心了。娘娘,若是您肯答应见明珠公主一面,老奴倒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月静安豁然抬首,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将夏子衿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上,无计可施之后突然有人告诉她有法子,宛若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自然不肯放过。
嬷嬷凑到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月静安的眼眸瞬间亮了,随即皱起眉头,“只是谁来做这替罪羊?”
嬷嬷当即站起身,冲着月静安“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娘娘,老奴跟着您许久,一直未派上什么用场,若是旁人,皇子殿下怕是不会相信,因而,这人选只能是老奴,还请娘娘应允。”
“嬷嬷……”月静安手掌抖了两下,一双眼睛瞪的浑圆,双唇颤抖,“这怎么行,这……”
“娘娘,不能再犹豫了。”嬷嬷说出这法子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此刻见月静安心软,当下咬着牙,神情坚定的开口,“娘娘谋划多年,眼见着那狗皇帝就要死了,机会就要来了,若是这时候殿下退缩,这么多年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若是殿下因为明珠公主心软,不肯对付那狗皇帝,岂不是功亏一篑?”
月静安愣在原地,枯瘦的手掌抖个不停,手腕上带着的翡翠玉镯一下接一下的晃着,到底,她还是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两行清泪就顺着眼眶淌下来。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她未必会舍不得。但嬷嬷是她的奶娘,自她出生之日起就陪着她,当年母亲去世,就是奶娘一路照顾她,宛若生母,如今要亲手送奶娘下地狱,她如何不心痛。月静安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一柄尖刀剜着一样,叫她痛不欲生。
她将这些疼痛全都归罪于夏子衿,若不是夏子衿迷惑了夏盛卿,嬷嬷又怎么会想出这样以命换命,两败俱伤的法子来。下定了决心后,月静安立即叫丫鬟前去传信。
夏盛卿刚刚回府,月静安宫中伺候的宫婢就过来了,说是月静安同意与明珠公主见一面,只是她近来身子不适,明圣帝又因为围场的事情对她猜忌深重,特意叫夏盛卿带她从暗道进宫,好避开明圣帝安插在宫里边的耳目。
夏子衿刚刚走出来,就看到夏盛卿站在原地,看着个身着绿色宫装的婢女傻笑,不由自主的皱眉,走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盛卿,你可是看上这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