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近周早已经激动得不知啥好了,拿出大哥大使劲地开机,抠弄了半天,也没弄好,往院里走去,绊在门槛上,好悬没摔一跟头,颠颠儿地跑进屋子里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道:“狗日的城南酒家么!给我准备三个包厢!菜?菜当然是最好的,酒?嫩娘,酒当然是茅台!啥喜事?狗日的李朝阳你管恁多干啥!夏县长回来了!”
朱坚强奔了过去,狠狠地擂了一拳夏近东,道:“近东,我就,你肯定会没事的!”
朱为民喝道:“怎么没大没的!”
朱坚强讪笑了一下,挠了挠脑袋,像个犯错的孩,羞涩地道:“我太激动了,夏县长,对不起啊。”
夏近东大度一笑,道:“嘿嘿,你打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客气啥啊?”
朱坚强立马笑成一朵花一样,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眼前的这一幕让夏洛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在华夏,官本位这种思想极为严重,建设服务型政府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也没有转变这一局面,俗语有云“一等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哪个民营企业家见了官员哪怕是一个要害部门的科员不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恭敬得把自己装成一条哈巴狗。
眼前的父亲,这个曾经在他心中是个无用书生的人,此刻却让他感动得想嚎啕大哭。
华夏的官员想破除自己的官本位思想,真正的民众打成一片,不追求那种虚妄的“华夏式尊严”,需要一种涅槃重生,把自己的双脚牢牢地站在大地上,破除飘起来的**的勇气!
这没有丝毫官威的父亲!却是夏洛心中最伟大的人!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何书记和老爸落难的时候,为何会有那么多在他眼里“唯利是图”的民营企业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为他们话!
有一首老歌唱过,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是老百姓的心!
你把自己放低一,老百姓才把才能真心实意地捧起来!
你把自己别放在心上,老百姓才能把你放在心上啊!
而此刻的唐静德看着夏近东和朱为民朱坚强那亲密无间的样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同时也恨死了那个在市卫生局当科长的同学,给的什么狗屁绝密情报,没一准头。
他转变了一副嘴脸,眉开眼笑迈着碎步走了过来,贴近夏近东道:“近东,在里面受苦了!”
其实夏近东早已经回来了,走到自己家门前看到他们在争论,就贴到一棵大树边听他们争论什么,也想了解一下,现在的动态,所以,刚刚唐静德那些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任是夏近东涵养功夫深厚,心里也很不痛快。
此刻,看着唐静德那丑恶的嘴脸,他淡淡地一笑,道:“静德啊,我现在还是被停职的状态,还没官复原职呢,白了,我虽然被市纪委放出来了,可是,问题还没澄清啊,静德,为了长远考虑,你还是离我远啊,不要耽误了大好前途啊……”
夏近东的话那真叫一个语重心长,仿佛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在聊天,很亲切,很客观。却听得唐静德在这数九寒天里,那热汗流得那叫一个欢畅,他是听明白了,刚才自己大放厥词的时候,恐怕是被夏县长听得个清清楚楚!
“怎么会?夏县长的清廉那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唐静德瞪着眼睛道。
“不,不,不。”夏近东莞尔一笑。“我刚才可是听你,我贪污了五十万,不是无期就是死刑啊!恐怕,洛水县第一大贪就是我的了!”
唐静德一听这话,“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脸哀求地道:“夏县长,咱俩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是我一时口误,是我听信了人谣言!是我该死啊!”
夏近东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贪污犯,可不敢和你当朋友。”
唐静德想起自己的前途,恐怕就要毁于一旦,如坠冰窟,浑身冰冷,恨不得抱着夏近东的腿跪下,他擦了擦冷汗,道:“近东……”任由他平日巧舌如簧,这时候,他却一个字也不出来了。
夏近东走进别墅,唐静德想跟进去,夏近东淡淡地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吧!”
唐静德站在门口,眼泪汪汪地看着夏近东,他知道,夏近东肯定是没事了,不然肯定不会放出来,肯定会官复原职,不定还会升一格。自己的仕途,恐怕也完了啊!哪个领导也不会喜欢一个见风使舵的人啊!
夏近周欢喜地搓着手走了出来,一看唐静德还傻站在那里,可不愿意了,怒道:“狗日的站在这里干啥!”拿起花园里的一块板砖直接冲了过去。
唐静德吓得抱头鼠串!夏近周还是把砖头狠狠地掷了出去,却没有砸中,夏近周叉着腰站在甬道上,看着唐静德远去,骂道:“狗日的跑的真快!”
他回过头看着一直挂着淡淡微笑的夏洛,贴了上去,笑嘻嘻地问道:“告诉大伯,你是怎么知道你爸爸会没事的?”
夏洛轻轻地扬起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淡淡地道:“底牌,在我手里。”着,转身进了院子。
看着夏洛那颀长的身子,夏近周却觉得这孩子越来越神秘,甚至还有几分高大,那是一种心理上的高大,他想起中原土语里形容妖孽孩子天才少年捣蛋鬼的一个词汇。
妖刀。
1991年11月,新阳市政坛发生了一次名副其实的地震,形势忽然发生了惊人的逆转,中纪委以及中原省纪委几乎同时接到一份匿名举报信。
举报信里言之确凿地写了新阳市市长熊庆收受贿赂通过安排调动工作提拔干部等手段敛财100余万元,副市长卢军超嫖宿幼女,贪污公款五十余万元。
举报信还附带了一张卢军超床上激战的录像带,让看到录像后的省委书记高波震怒不已,杯子直接贯在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声称出了这样的干部是我党的耻辱!下令严查不贷,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接着,由中纪委和省纪委下派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新阳,开始了对熊庆和卢军超的调查!
熊庆和卢军超被联合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带出新阳市政府办公室的时候,被围观群众扔石块,泼大粪,狼狈不堪。整个新阳市为之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很多民间文艺爱好者,唱起了老曲目“送瘟神”。
走出新阳市政府办公楼的时候,卢军超朝着红珊瑚酒店的方向怨毒地看了一眼,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夏洛,算你狠!你没有信用啊!”
工作人员使劲推了他一把。道:“走吧,卢市长,别留恋了。”
面对强有力的证据,熊庆和卢军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承认为了打击异己,栽赃陷害何京生和夏近东的事实。
与此同时,他们也供认了何京生的秘书葛伟光等人一手组织了栽赃陷害的举报信的事实,葛伟光也被双规,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冰冷的司法机构的宣判。
几家欢乐几家愁,与之相对的则是县委书记何京生和夏近东虽然尚未被恢复公职,但是两位耿直的干部却大笔如椽秉笔直书,由夏洛操刀撰写的,何京生和夏近东润色的,署名为何京生夏近东的几篇文章登载在几家核心党报上,分别为《论社会主义本质》、《警惕左倾主义错误》等文章,文章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民营资本多一,公有经济多一,外资经济多一不是区别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本质。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主要体现在分配上,在生产和销售过程中,则需要发挥多种所有制经济的优势”。
左派阵营开始出战,署名为“旌旗”的一位左派经济学家再次对这种“唯生产理论”开炮;后继有数百篇左派文章密集发布。
最后,经过夏洛的不断怂恿,也是得到了秘密消息,邓公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南巡,中原省副省长曹致远也发表文章——《国企改革的洛水模式》,把何夏集团的在洛水县的国企改革提升到一种理论性的高度。
文章一针见血地指出,国有资本产权转在有法律规制监督得力的前提下,并不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只不过是资产的形态发生了变化;虽然国有资产相对比于民营资本的比例少了一,但是,收税和财政收入却大大增加……当然,文章“借鉴”了不少夏洛一年前写给曹浩暄信里的内容,不过经过了省政府政策研究的几位笔杆子的润色,以适合当时的语境,这让曹致远颇为心虚。
左派阵营组织了更多的经济学家社会学者等专家,对曹致远的文章进行了驳斥,一时间,争论甚嚣尘上,鸡飞狗跳,各路诸侯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的见解和理论,很是热闹。
后来,这次争论被经济史学家称为继1978年“真理标准”大讨论后,第二次思想解放运动,曹致远、何京生和夏近东显然成为了这次争论中改革派的典型代表和中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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