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县令有些局促不安,他家闺女不懂事儿,他也多了几分尴尬。
只是似乎不管是五皇子还是陈瑾都没理会他,似乎没有放在心里。就在朱县令七上八下之际,突然听到陈瑾道:“殿下,你过来看一下。”
她的声音清润又透着沉着。
不知为何,陈瑾便是什么不说,什么不做,也只让人觉得世间聪慧女子当时如此。
一切沉着在胸,聪颖慧智。
杨桓来到陈瑾身边,立于她身侧,低头看着她指出的位置。
他诧异的扬了扬眉,不过这样的诧异几乎一闪而过。他很快的抬手按在陈瑾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
陈瑾抬眼,清浅的笑意如同三月里的桃花,沁人心扉。
杨桓看她漆黑明亮的眼仁儿中满满都是他,扬起嘴角,心情似乎不错。
他伸手轻轻的拂了拂陈瑾额头的刘海儿,道:“继续。”
二人站在一起,只让人觉得郎才女貌。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相衬的。
男子魁梧硬朗,女子绝美清冷。
英雄美人,当是如此。
杨桓似乎察觉到周遭的视线,抬眼一瞥,锐利又冰冷。
不管是朱县令亦或者是其他的侍卫立刻低头,故作不知。
杨桓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如此。
朱县令一直陪着,只觉得腿都要僵了,却也不好意思坐下。毕竟,五皇子与陈小姐可都站着呢。倒是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精神。
好在,过了晌午,二人总算是查过了所有的档案。
朱县令立刻:“刚才不敢打扰,这个时候正好的,不如一起用些午膳。下官备了略微的薄酒……”
“不必了。”
杨桓冷淡的回绝,说道:“我们还有其他要查。”
朱县令小心翼翼陪着笑容,不敢言道更多。
一行人离开县衙的时候在走廊的近处远远看到朱小姐。朱小姐咬着唇,娇弱又清冷,只是神态却带着些隐隐的嫉妒。
陈瑾有些不能理解,不知为何还有人想要嫉妒自己。
她经历那么多,每日奔波,甚至生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偏是会被人用这样嫉妒的眼神看着。
说出来,难免好笑。
二人刚走,朱县令便是匆匆来到女儿身边,他向来疼爱这个女儿,这时却顾不得其他,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怒道:“你丫头竟是如此没有分寸。你娘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么?你知不知道你险些给家里惹来大祸?”
她是不晓得乌金卫的厉害。
朱妙妙咬唇,泪眼朦胧,她娇声:“爹你竟是为了一个外人打我。我这样还不是为了家里好?我想着能够更上一层楼,谁要嫁给一些凡夫俗子?我这样出色,难道就不能仰望更高吗?”
她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但是却生生错过了。
“你仰望更高,可曾想过家里?若是五皇子不愿意,事情又传了出去,你如何找婆家?现在是你挑旁人,若是你出了什么丑闻,就是旁人 挑你了。”
朱妙妙想要说那陈瑾还不是不顾什么丑闻,只是看到父亲是真的气恼了,倒是也不敢回嘴,只可怜兮兮的哭泣,咬着唇不言语。
朱大人也是个疼女儿的,再看女儿这般,到底是不忍心骂她了。
不过饶是如此,仍是差人看住了她,生怕她犯错。
只盼着五皇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而此时,陈瑾倒是与杨桓说起朱妙妙。
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哪里不知朱妙妙是个心思。原本倒是也不该拿人说嘴,只是不知为何,陈瑾偏是脱口而出:“朱小姐喜欢你。”
杨桓突然看向陈瑾,陈瑾面色一红,结巴起来:“看什么看?”
她调整心情,有些懊恼,不知自己为何就这样管不住自己。
她轻声:“我们走吧。”
倒是也不说旁的话,只是杨桓却在她擦身而过之时拉住她的手腕,缓缓问道:“你吃醋了?”
陈瑾的脸蛋儿越发的红润几分,乌黑的水眸中透着点点倔强。
她咬着唇瓣儿,很快便说:“自然没有的,你胡说什么。”
快走几步,竟是还绊了一下,一个踉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杨桓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揽住了她的腰肢。陈瑾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他并不君子,扶着她的腰肢,低沉有力道:“小心些。”
话虽如此,又不放开,似乎恨不能搂个地老天荒。
陈瑾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了,恨恨的瞪了杨桓一眼。
杨桓眉梢微微一挑,带着些笑意。
这样的情形,陈瑾倒是诡异莫名的镇定了下来。
总归,也不能更丢人了。
她抬眼,与他黑眸相对,说道:“殿下,还请放手。”
又想一想,带着丝丝笑意,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您下次在这样,我可就要下毒了。您想一想冷不丁一下子昏过去,谁更丢人一些。”
她这是威胁,又不是。
杨桓低沉的笑,他揽着她的腰肢,旁人也不能细查,他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腰肢。
不轻不重。
却又恰好能让人感觉到一点点的酥痒。
陈瑾又是一眼,十分的恼火。
明明是个清冷的人儿,眼神火热的时候又会让人热血沸腾。
他低沉的笑,心情似乎不错。
在陈瑾视线的逼视下,杨桓终于放手,他面上十分的镇定,仿佛没有这样的事儿一般,陈瑾暗暗在心里骂一声装模作样。
又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
也不知、也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如此,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一瞬高兴,一瞬恼怒,又一瞬伤心。
总觉得自己最不像的就是自己了。
她看着杨桓,抿抿嘴不言语,眼神却有些困惑。
二人很快回到客栈,此时杨钰已经归来,听说他们还没有用午饭,玩笑道:“这朱县令未免也太不识趣儿了一些。”
提到朱县令,难免想到朱小姐,陈瑾抬眼看了杨桓一下。
杨桓心情倒是不错,难得看她这样捻酸呷醋,虽然表现的十分不明显,但是哪里不好?
他微笑:“确实不太识趣儿,只是最不识趣儿的地方倒不是这点,而是旁的。”
杨钰觉得这话里又话,让人倒是有点不解。
正要询问,陈瑾突然开口:“七殿下今日有什么收获?”
杨钰诧异的看向陈瑾,她这般生硬的转换话题,可是不常有的。
不过他惯常谦谦君子,便是寻常也会顺着改变话题,今日说起正事儿,更是如此。
“我今日重新检查了现场与尸体。我想,我有些了解尸体为什么会再次出现的原因。”
陈瑾立刻坐直,蹙眉问道:“为何?”
她心中十分的迷茫。
杨钰认真:“为了陷害。”
陈瑾想了想,恍然大悟。
杨桓更是一瞬明白。
杨钰认真道:“为了陷害我。我仔细想她出现的原因,惊讶的发现她的尸体有些僵硬,我与仵作谈过了,他也重新检查了尸体。结果我们惊讶的发现,她的死亡时间和刚开始判断的有些误差,应该更早才是。有人将她杀了,然后易容成她的样子留在那里等着你们,然后将你们引路歧途。”
陈瑾有些明白,顺了下来,“尸体其实本是不用出现的,但是他们留了后手儿,因为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可以万无一失的。一旦不能杀死我们,就将这个尸体放出来。这个尸体与我们见到的女人是一个人,我与杨桓都可以认定这个人。我们就会默认她是有问题的。她有问题,她外出的相公有更大的问题。因为,人被你杀了。这样他们与你就串成了一条线。”
尸体放出来是为了陷害杨钰。
陈瑾微微蹙眉,更有一句话没说。
杨桓与杨钰有竞争关系,只要他没死,根据种种迹象,他必然会怀疑杨钰。那么事情就显而易见了。
“能够做到易容到以假乱真,这世间想来是没有几个人的。而且,为了让仵作错判尸体死亡的时间,也需要有一个很高超的大夫。”
陈瑾轻轻总结。
看来,还是太医院有人参与。
杨钰的收获果然是比他们大。
杨钰温文尔雅的浅笑,说道:“我一直都不明白尸体出现的必然原因,所以才会再次找仵作查看。没想到真的有用处。”
杨桓:“我们这边也有一些收获。”
他抬眼看向陈瑾,说道:“瑾儿发现发现石碑那位妇人的户籍是伪造的。”
杨钰诧异的看向陈瑾。
陈瑾:“这个人是从外地来的,比张之允大夫来此处还早一些,但是却又正好是张之允大夫假死从上京逃出之后。也是我三叔刚死的时候。我想,应该有人在那个时候就筹谋了,只是这个筹谋,一直到去年才得到机会施展。毕竟,天时地利人和,总归要完美。”
贸然说天降石碑,皇帝也不会采信的。
祭天之后的大雨果然是最合适的时机。
“那张之允大夫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杨钰抓到了重点,立刻问道。
陈瑾浅笑出来,说:“灯下黑。”
她回程途中就在想这个问题,她几乎是立刻了然:“张之允大夫原本是要去寄悠谷寻找我三叔的。可是他去的途中就得知我三叔死了。而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发现了有人前往这边布置。所以跟了过来。一来为了灯下黑,好躲藏,谁也想到不到他躲在眼皮底下;二来,我想他是为了探查原因。只可惜,那日他还没有与我说完所有一切就出事了。”
陈瑾有些落寞,心中难过。
杨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她,陈瑾瞬间就觉得暖了起来。
他这一下子,其实握住了她的心。
陈瑾抬头,浅笑:“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