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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手中的指挥刀到了后方就要重新适应另一个战场,这个战场的凶险无奈与战火纷飞的前线相比丝毫不逊色;如果让我挑我还愿意直面枪林弹雨不想对着这样的进退维谷呢,但这就是成长的过程,我必须面对而且得打好这一仗……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李厂长说的那些刁难军工署的人,敬之将军都清楚吧?可否给我一份名单?”曹小民在回程上第一件重要事情便是跟进李承干提到的问题,要清除那些敢掐军工脖子发国难财的人。
这些名单,就算自己不给他他也大把办法可以弄到,比如说派人往二十一厂走一趟把出入库的供应商名单一拿就是。何应钦早就想通了这一节,但还是故作难色好一会才点点头:“回到办公室我就给你……烈侯老弟,不要一谈公事就见外了,那一声敬之将军我听着别扭!哈哈……对了,你记住了,这些人的后边都有很深的背景,要小心……你也明白,有时候不是我不能插手,是这一插手之后事情说不定会闹大。我曾经考虑过,现在军政部还算是比较廉洁,虽然下边的经手人也时有刁难部队索取回扣才让人把军需领回去,但数额总是少,这样的人也大多存在于各军之中而不是我的军政部。你想想要是我在这一场角力当中输了,这个位置还有谁能坐得上来?要是换一个人手脚稍微黑一点,那就不光他一个人黑了,别人一跟,我怕整个军政部就暗无天日了……”
何应钦在痛陈苦衷,也是在撇清;他知道这次曹小民一定是动了真火了,对这个浑身随时会冒出硝烟的晚辈,何应钦和很多老资格的将领一样,多少带着点畏惧——这个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连革命元老都敢抓人抄家的狠角!
何应钦说的话要是拿去仔细一想,却也让人觉得非常在理;他个人的操守、廉洁奉公以及在蒋介石面前敢言是在军中有名的;要是换一个人,如果又是需要巴结宋孔两家甚至就是这两家的人,只怕军政部还真像何应钦所说的会变得暗无天日。
曹小民暗里无语,但是心中的慨叹却是不断涌起:玩政治别说对手是蒋介石,就算是何应钦自己不见得能赢!
一番在理的话,何应钦轻轻道来,曹小民便已经明白了:要动手对付某些势力你曹小民随便,但是我何应钦是不会掺和的,苦衷大着呢……自己如果对某些势力动了手,作为搞平衡的老蒋绝对不会只帮自己,至少他会对双方都各打五十大板;那么谁得益呢?当然是何应钦!
老蒋大概会揪着自己的发飙理由,警告着把自己的对手再次逼得后退,但是也会借着搞平衡的理由,让自己带着委屈也让开。那么这个中间带的空白由谁来填补呢?当然是在此中两不得罪的人。
何应钦虽说廉洁,但是说他没有自己的派系那是傻子才信——连自己这样原来一心只抗战不作他想的人,还不是得建立自己的派系保证自己的军事地位才能得到掌控战场的权利吗?自从桂永清被贬,何家就损失了最大的一股势力,但是如果曹小民和宋孔联盟大打出手,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中间的渔利!
好歹这个人手脚还干净,就让他得益也总比让那些贪腐的人坐到关键位置上!替人作嫁就替人作嫁吧,有些事不能不插手!曹小民暗叹着政治的黑暗、贪腐的恐怖一路无语和何应钦回行署了。
行署内却是另一番光景,带着些喧哗“小白脸”正和几个军统派过来的高级特工把一大堆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的——曹小民从来身无长物,这趟要去见家长只好劳动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戴老板拿几件西装过来了。
其实像这样的小事曹小民随便派几个手下到市面上去转转也能办好,但是现在曹小民也知道了这个圈里的潜规则:个人私事要是麻烦别人,那就是把那人当自己兄弟;像某高官看中了某个民间美女想要暗中收了房、某亲友的一些前程问题需要解决等等;以曹小民目前的身份地位只要他向谁开个口,那就是把那人当自己人了,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曹小民也是想了一下才决定这样做的,麻烦戴笠,实际上只是为了向戴笠示好。
哟!是烈侯老弟相亲用的物件啊!?戴笠在曹小民要去二十一厂之前接到了电话,这可把他乐得不行:整个军界,曹小民就是他第一个最想巴结的人物!如果不是知道曹小民还要先往二十一厂去,说不好什么时候回到行署,戴笠自己就要亲自把东西办好带来了。
当曹小民回道行署,以他曾经在苏北打过交道的罗浩率领的六个高级特工早就等着了。六人全是军统里军衔在中校以上的军官,也都是经常负责外交间谍或男色间谍的主,个个风度翩翩一表堂堂。他们不光带着大量的西装过来,连曹小民没时间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置办的大批手信也带来了,都在等着给曹将军当模特试衣服呢!
其时像京津沪等重要地区的军统站长也就是少将军衔甚至只是上校,戴笠一下子把一大批外放全是站长副站长级别的高级特工派来,曹小民的面子可谓够大了……
来重庆了,事前事后电话也没一个,真不够意思;要不是自己时刻关注,还真不知道他回了重庆……还是,人家心里从来就没有装下过自己一丝半点呢?……啊,车子什么时候停了?……那是他的车吧?别人没这么高的规格动用这辆雪佛兰……
“他回来了吗不跳字。行署外,孔令仪自己走到门房去问那个值班的行署卫兵。
“来了,刚来了一会……”行署卫兵当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中午的时候她已经来过一趟了,并且叮嘱他只要曹小民到了就打一个电话。
“大小姐,我打过那个电话了,可那边说你不在,所以……”卫兵有点诚惶诚恐。
“我知道,所以我自己来了……”孔令仪甩下保镖自己直接就往行署的内院走去……
“不过曹将军马上就要出去了……”行署卫兵献媚地对孔令仪笑道:“刚才军统的人来了,送来了好多衣服和礼品,好像说是曹将军要去省亲……”
孔令仪没任何反应,但是她的内心忽然“咯噔”地跳了一下:曹小民在重庆省亲?他哪来的亲戚!?只有……
“曹将军,袋巾!……”几个风度翩翩的特务忽然发现曹小民的西装上好像少了什么,他们才猛然想起来买了那么多衣服礼物,偏偏把西装口袋上的袋巾给忘了,一群人纷纷从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袋巾追了过来。
曹小民回头笑了一下,看看内院门口两边两盆正在深秋中红得让人触目的观赏小叶枫,伸手摘下了一小簇,潇洒地往浅褐色的西装上袋上一插:“我一直不用袋巾……”
“哇,长官好帅啊!……”“别说小嫣,我看这重庆城里就没一个姑娘看上长官一眼能忘掉……”“长官,路上可得躲好点,我听说重庆的辣妹子热情得紧,别被人拉去了……”几个近卫一起开始打趣,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那一张原来略显瘦削带着些腼腆的脸被战火煅烧过后加上几点不易察觉的溅射伤,一洗了原来的怯懦但却保留着三分儒雅;一身笔挺的军人傲骨把身上柔质的呢绒西装撑出七分的硬朗……这不分明就是文艺小说中那刚强到极点却又能变成绕指柔的男主角吗!?孔令仪在外边的门洞过道里竟然看得痴了。
“我说这回一定没问题,丈母娘见了肯定笑得连嘴都合不上……”“只怕小嫣也没见过长官这般风采吧……?”“要不今晚就洞房得了……”“长官还真是什么时候派喜糖啊?……”包括“朝天鼻”和“小白脸”在内,曹小民的近卫们可都是曹小民的老弟兄,一起从苏北的泽国、黄泛区的泥泞中走出来的人。平时虽然也一脸严肃,但是这可是长官老大区间丈人、丈母娘的大日子,一群老弟兄替长官开心之余也忘乎所以开起玩笑来了。行辕值班的官兵都在心里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跟上这样一个威名赫赫但却对自己亲如兄弟的长官就好了……
静静地,外门门洞过道里的孔令仪没有往里走悄悄退了出去,院子中的说笑声还在追着她的背影传来,像是在笑话她一般,不觉间脸上两行清泪已经潸然滑下。
来不及掏出手绢,孔令仪用衣袖迅速揩去了眼角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了行署。
“告诉值班那个卫兵,我不想有人知道我来过……”孔令仪小声吩咐了保镖一声,让司机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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