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混战,情况瞬息万变,经常会把人打晕,连指挥官也根本不清楚是状况;这时就干脆别去想,打到哪算哪,只管消灭面前的敌人,成败、胜负就交给老天吧……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雪地打成了血地,一个中队的鬼子死命保护着田代元俊等联队指挥员无法顺利撤回后果断就地防御,他们不管身边飞过的子弹,只是在埋头挖着工事,不时有人被流弹击中倒下。昏暗的雪天中,被击中的士兵倒下流出来的血流不远,看上去像是黑色的一滩,很浓很浓;看见了就好象已经闻到那股腥味,虽然每个人的鼻子里实际上只是灌满了寒风。贴着身体的温暖的棉衣这时就像吸血鬼一样迅速把中枪者的鲜血吸饱然后变成冷冰冰的一团,中枪的人很难再继续前进,无论是进攻的还是逃命的,很快伤处就会失去感觉,只剩下寒冷的麻木;这些移动特别缓慢的人除非不在双方的交火主战场,否则基本上都会很快被接踵而来的子弹击毙。
退不的鬼子开始玩命了,他们趴在地上稳住呼吸根本不管对方的火力威胁只是射击,慢慢他们射击精准的优势开始发挥作用,进攻方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噗噗噗……”一串子弹打在死马上,那是一匹儿马仔(没骟过的雄马);血还没冷下来的战马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浑身就像活着一样抽动起来。躲在马后的骑兵稍稍低头便含泪抬头继续射击;这些东北军马兵完全沿用日军的作战方式,在不能冲锋的时候让战马卧倒充当掩体,把武器枕在战马上作战。和日本骑兵不同,国军骑兵马不多,虽然死去但依然用身躯保护着主人的老马已经伴随着主人多年,从一匹害羞的小马驹一直到成为一匹可以在枪林弹雨中巍然不动给主人当战壕的老马;人和马一起经历了多少的岁月多少的同甘共苦啊
对于骑兵来说,通了人性的老马就是他们的“”,虽然它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能跑,也不像年轻时那样会为了母马打架,但它在骑兵的眼中依然是最可亲可靠的“”……地上倒毙的战马超过了二十匹,二十匹马躯身后是二十个泪眼涟涟的骑兵……
“为了弟兄们,冲啊……”呐喊冲锋的是那群精疲力竭但却处于疯狂状态的桂军……“冲啊……”响应的是那些痛失“老弟兄”的骑兵;冒着枪林弹雨,兵锋稍挫的国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疯狂冲锋。
因为机枪比较重,机枪手在逃命时既跑得比较慢也是追兵的重要打击对象,现在匆匆组织抵抗的鬼子机枪并不多,在火力上完全处于下风,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枪法都很准,主要是依赖步枪大量杀伤国军。不过鬼子也没高兴太长,等国军落在后边的轻机枪手陆续压上来后,没有掩体的鬼子又开始伤亡加剧。
战场上一时你占优势一时我占上风,打得轰轰烈烈;国军在鬼子的多处防线上已经形成了突破,很多地方开始了肉搏战。疏疏落落的小群士兵好像不属于这个战场一样纠缠在一起进行孤独的最后肉搏,呐喊、怒喝、惨叫夹杂在“铿铿”的刺刀撞击和“喀喀”的枪杆格碰声中不时在风中传来。双方乱成一团的战况让外围的人插不上手,如果冲上去就会被卷入混战;但是双方都有机枪手在暗中关注着一个个小战团。每当一个战团中一方取胜,那些刚刚耗尽体力消灭了敌人的士兵往往还没从惨烈的肉搏中回过神来,就会被等候多时的轻机枪狙杀掉;三五成群的尸体在雪地上聚了一堆又一堆。由于国军的轻机枪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以往在战场上常见的鬼子用步兵把国军士兵从掩体里赶出来再用机枪消灭的情况在这一场战斗中刚好调一个个;当国军冲到面前时,那些不得不从简陋的浅坑里站起来的鬼子经常还没轮到拼刺刀就被机枪连续点杀。当雪地上出现了二三十堆那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后,不光是在外线防守的鬼子步兵,他们的轻机枪也在和国军的机枪对射中哑火了不少,鬼子的防线已经被压缩成隐隐三面受敌的局面了。
“板裁……”一声尖叫,一个鬼子忽然从一处浅坑扑出来,他端着刺刀猛冲,腰际的小甜瓜手榴弹却在冒着烟……“轰隆”一声巨响,鬼子被炸得消失了,在他面前来不及退却的两个国军士兵一起被冲击波卷倒,伏尸雪地
越来越多的鬼子学精了,他们不到迫不得已跳起来的时候就是一直趴着射击,当国军士兵到了跟前时就敲掉手榴弹引信再扑起来冲锋,一声声“板裁”一声声巨响,这些鬼子竟演绎起大多数时候属于中国军人的悲壮来了
“腾腾腾腾腾腾……”民24的沉厚嘶吼宣告国军的重机枪也前移到位了,重机枪又开始不惜子弹地压制,同样趴伏在地的国军士兵开始纷纷数着秒扔出手榴弹,让手榴弹在刚好到达被机枪压制住的鬼子头顶爆炸……随着越来越多的重机枪加入战团,越来越多的手榴弹在鬼子的头顶炸响,雪地上的鬼子防御像消融的冰,开始显现崩溃的迹象……
这一切在战斗的人们感觉中就像是一瞬间,还来不及喘气就了;不断在雪地上转移、趴伏、射击、扑上去肉搏、在肉搏杀死最后一个面前敌人时迅速滚到地上躲避可能打来的机枪子弹……官兵们感觉上连第一次冲锋时流的汗都还在淌着,但已经了一个多小时。
还没能拿下敌人?于学道心急如焚:从发起进攻到现在,虽然大量地杀伤鬼子,现在面前的鬼子可能已经不足两百人了,但是同样在雪地上作战、同样面临奔跑速度变慢的手下官兵伤亡其实也不算少了。特别是轻重机枪还没来得及压上鬼子开始就地防御的那一段,至少有五六十人中弹,后来鬼子发起过一段自杀式攻击,也造成了差不多的伤亡。
伤亡人数达到了一成、作战半天的体力消耗、战马的损失……于学道开始担心撤退问题了,张八山后的鬼子一直没进攻,但谁敢说他们就不会杀?
好像要印证于学道的担心似的,忽然,在南边的天空中传来了撕裂的怪响,雪天灰蒙蒙的空气被两道暗红色的诡异轨迹划破,接着两发大口径炮弹落在了山脚一带。巨大的轰鸣声提醒了场中的中国军人:他们在局部占优了,但是鬼子还是总体进攻的一方
“不行不把弟兄们救,我决不后退”苏祖磬竟然在一方的阵地上和于学道吵了起来,这两个一道制定作战方案的指挥官寸步不让
“现在鬼子在校炮,马上就要发起攻击了,如果再不撤,我们可能就撤不掉”于学道也眼红了,他也要为的弟兄们着想。
“再给我半小时,就能把眼前的鬼子消灭掉,弟兄们就会冲汇合”苏祖磬态度上不让步,但是他如果于学道的部队一撤,他们是无法打得的,他们桂军剩下那点力量在平地上对射,根本打不过那么多鬼子。
但是,这就放弃了吗?对面的弟兄不光炸了炮,还在用机枪疯狂扫射堵截住了敌人的退路,他们还在战斗
“苏师长,我们试过,试过很多次,包括伏击和断后的部队,都曾经杀伤过很多鬼子,从东北撤下来的时候就试过了……”于学道痛心疾首地道但是,敢于逆袭和断后的部队,那些各军的精华却在大量杀伤敌人后全部殉国了……他们逃不掉,两条腿跑不过汽车……人人都说我们东北军不战而退断送东北,可你在后撤的时候,我们有多少弟兄一路上留下来阻击追兵?那都是最忠勇最善战的弟兄,他们都不在了,都被打死了,因为我们无法撤退”
“再给我半个小时……就算鬼子现在从张八山背后转,没有半个小时他们也到不了战场不是吗?我只要半个小时……”苏祖磬红了眼,不是杀红的还是急红的。
忽然,在战场的右方山坡上喊杀连天,枪声大作……难道是鬼子从那边包抄了?苏祖磬忽然一窜再次跳上马向鬼子团里猛冲赌了我就赌你于学道还是条汉子、还是个苏祖磬手里只有马鞭,身上只有一支手枪,但他就这样纵马猛冲,好像撞上去就能把鬼子撞散一样……
嗨于学道跺跺脚:这个苏祖磬不是找死吗?单骑猛冲,目标这样明显……你他娘是挤兑老子,是他娘的把老子往死路上拉
“弟兄们冲……”于学道忽然翻身上马,带着身边最后的马兵全部猛冲向鬼子杀——掩护苏祖磬的唯一办法就是有足够多的骑兵一起上,让鬼子的火力分散几十匹战马很快就追上了苏祖磬,论马术他哪里是东北军的正宗骑兵对手?
“老苏你他**记着,要是大伙撤不,一千五百东北军弟兄的命就是被你害死的”于学道追上苏祖磬一声怒喝,然后向着整个战场怒吼为了咱们当年死在锦州道上的弟兄,全军冲锋”
“为了锦州道上的弟兄,冲啊……”中国军队全线猛冲,发起了没有退路的忘情一击成群的骑兵不断有人倒下,失去主人的老马悲嘶着收步,然后回到倒在雪地上的主人身边徘徊;随着不断有人坠马骑兵群就像是在融化一样两侧和前锋不断变小,但却又像变成了一把尖刀,狠狠戳进鬼子的阵地,前锋冲进去了
那是中国军队的迂回部队田代元俊绝望地看着左后方隐约可见的枪火,回过头来却已经看到铁蹄已经在阵地上践踏着他的士兵——中国军队已经杀上来了
在战团的侧面,中国军队的右前方日本军队的左后方也在厮杀。那是“狗鼻子”带着一个排的弟兄把那一百多个真正的民夫组织起来正在绕过战团向的部队撤退——打仗是军人的事,老百姓先走
但是他们在这里却迎面碰上了一个加强班的鬼子——一群从主战场上散落下来的鬼子,他们正想绕道撤回的阵地。
战斗忽然就打起来了:因为面前出现的是一小队带着一群中国民夫的“人”,这些撤退的鬼子以为那是原来在张八山上打扫战场的友邻部队带着民夫离开战场。
那是人还是鬼子?“狗鼻子”还在发愣但梁小宽已经开枪了
那是鬼子没有理由,完全就是一种感觉,就算感觉了也要打从死人堆里打滚几次出来的梁小宽身上已经脱尽稚气,他已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兵了
“噌噌噌噌噌噌……”手上的歪把子子弹横扫,口中大叫着弟兄们杀……”
如果对面的是中国人他们一定会回应,杀了,手了最多就自裁吧……但是绝不能让鬼子得了先机,身后除了走在前边的一个班士兵,后边的可是根本不会打仗,能够被鬼子一把刺刀就逼得老老实实就范的老百姓
“杀啊”一个班的弟兄开始和鬼子原地驳火,梁小宽一上来就干掉了六七个,包括对方的机枪手;但是距离太近,双方士兵开火都能够首发命中。双方接下来的驳火就是当面的人纷纷倒下然后大家打光枪里的子弹带着一身弹孔撞在一起……
那是个鬼子大官一个骑兵冲进了阵地,看见了一群鬼子当中有一个穿着呢绒大衣的军官正被其他同样穿着军官服饰的人包裹着向后逃立即一夹马肚箭一般飙了上去。
“杀”人群忽然暴动了起来,那些曾经在刺刀前垂着头,眼角都不敢往上抬的人忽然爆发了:在他们面前是人数不如敌人的军人,他们为了保护百姓前拒后当,让他们有一条活路。但现在这些军人正在和鬼子纠缠在一起,正在舍命相搏;从身体里抽出来带血的刺刀、吐出敌人肉块带血的嘴、按住伤处带血的手……血腥的刺激让这些老实本分的百姓忽然疯狂了
“杀啊……”老百姓们忽然潮水般冲上去,铁铲、锄头雨点般砸下去;这些大多数有亲人还留在南京城的百姓忘了一切后果,他们只的双手已经埋葬过太多的同胞,他们只被欺负得够狠了,他们要反抗,要抗日
在后边断后的两个班士兵赶到队伍前头,他们已经看不到一个完整的鬼子了
“那边还在战斗,走,杀鬼子去弟兄们冲啊……”战斗的呐喊再次在人群中炸起来,大家向着正在鏖战的主战场猛冲,喊出那一声“弟兄”的是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破棉衣的老百姓
“弟兄们冲啊”随着孙长庆一声怒吼,占据着机枪阵地,已经用重机枪把反扑的鬼子杀得七七八八了,两个排的国军士兵已经看到对面的弟兄杀进了鬼子丛中,混战已经开始。杀,就能和弟兄们重聚,回到弟兄们当中随着孙长庆一声怒吼,两个排的官兵也开始了冲锋;这些死战多场的老兵冲在前边的人不多,他们更多的人竟抬着重机枪冲锋——杀进混战丛中那是菜鸟,他们只要到了一定距离布置好机枪狙击那些边沿上的和消灭那些刚刚在肉搏中得手的鬼子就够了……
原本已经被打得失魂落魄的鬼子遭到两面夹击,更是混乱不堪;恐慌压倒了镇静,很多原本已经打算趴在那等待战死的鬼子士兵在看到一群卫兵正裹着联队长向侧翼空隙突围时也开始骚乱了。无序的人群站起来被前后两方的重机枪一茬茬地“割倒”,子弹打在身上带着“喀噗”的声音从人体内带着骨渣子变成血泉从身体另一侧**出来,整片雪地变得通红——热血淋上去多了,终于看到了血本来的颜色了……
“喀嘞嘞……”长长的一声,几乎是划着地面的马刀劈进正要在地面滚开的鬼子指挥官的两腿间,借着马匹的冲击力竟然一刀把鬼子指挥官剖成两边
刀锋破开肌肉骨骼,刀锋翻开的红的白的……“你小子还想去当兵?就你那身子骨?……”父亲的声音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原本姓奈,满族人;父亲是个卖羊肉的,打小他就爱看父亲把宰光的羊挂起来,一刀劈下去把一只羊分开两边。村里的小孩都爱看,因为只有他父亲有这样的一刀,一刀绝对两开,然后就是开始卖肉了……每天他会争着挑起卖剩的羊杂碎和父亲一起回到院子里做羊杂碎汤,一家人喝着香喷喷热辣辣的羊杂汤,看着母亲数钱,看着父亲喝酒就是最幸福的日子……
幸福的日子就那么短,那几年的好光景了,来了很多朝鲜人,他们总是强买强卖乡亲们的土地。隔壁“花妞”家的地被抢了,一家人哭哭啼啼地离开了村子;大家没有去送,因为大家都很内疚、很惭愧,大家面对日本警察的棍子,没人敢出来帮助“花妞”一家……
有一个人去送了,悄悄跟在“花妞”一家的背后走了有十里路,就是他。他不明白,为全村那么多人就没人敢出去说句公道话,就没人敢正眼看看那几条警棍……
那一个晚上他了强壮的父亲的软弱,也了父亲的无奈,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打算投军,有了枪就可以保护乡亲们了……但是当他终于完成了新兵训练,当上了班长回家的时候,他已经看不见打小就尊敬的父亲了——沉默的后果就是总有一天火会烧到头上,朝鲜人在鬼子的鼓动下,要强买他家的土地。
父亲反抗了,他们一家反抗了,没有别人帮助,孤零零地反抗了;父亲、母亲、哥哥都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
他记得那天是一句话都每说就离开的村子,也没流泪,他只是把躲到邻居家侥幸逃过的小dd带到了远嫁的家,然后就回了军队,他给自起了个新名字:满汉。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偶然在荒野道上杀死一两个鬼子兵或者朝鲜人;每当他一个人在荒野里杀完人都感到特别的孤独,但他真希望能够看到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把鬼子、把朝鲜人赶出东北啊
今天,沉默的后果再一次降临,鬼子全面侵华了;但他没觉得难过,他感到振奋:他亲眼看见了操着天南地北口音的人们团结起来了,开始和鬼子血拼了,今天一起冲锋的就有讲着他一句话都听不懂的那些桂军弟兄
“呜嗷……”长长的一声怒啸:老子杀死了个鬼子大官满汉不顾一切圈回马把刀入了鞘,在身边被吓呆的鬼子面前一探身倒挂在马侧,然后一手一边把田代元俊的两开尸身抄了起来翻身到马背上高高举了起来
“呜嗷”“呜嗷”一声声的震天长啸,鬼子联队长被一开二的尸体丑陋不堪,体腔内的内脏和污血哗啦啦往外流,落在马上那个恶鬼一般的东北大汉头脸身上……
“呜嗷~”“呜嗷~”……雪野里阵阵东北虎吼呼应着,越来越多,震天动地。
没人向他开枪,目睹一切的鬼子兵忽然心胆俱裂,没有一个人记得这是在战场上,他们直以为到了地狱里,正在等待着恶鬼们的煎熬……
“杀啊”汹涌的灰色人潮淹没了土黄色的最后坚守,喷溅的鲜血、爆溅的脑浆……枪声在战斗结束前就停了,冲上去的中国军人用刺刀和枪托把剩下的上百名鬼子打砸成血葫芦碎骨肉
(作者:新的一周,又是推荐票大战的开始,们给力砸票啊对了,哪位出手来一张五星评价?一张就够了,差一分就到四颗心居然停了一周,今天才,先谢过)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