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
她这一整天都没有再给他电话,她知道他去了回疆,她知道他大概几点走,可是,她就是没有给他电话——
手机一直响着,她没有接听。
该和他说什么?和他就这样分开了,可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孙颖之一脸纳闷地看着苏凡,道:“我出去看一下,飞机快到了没有。”
房间里,就剩下了苏凡自己,还有那好像不会停下的手机铃声。
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从他们相识初期开始就是这样。要是她不接电话,他就会很执着地一直拨打,这让她很奇怪,怎么好像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他是那个死缠烂打的人呢?不应该是她死缠烂打吗?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应该是她缠着他不放才对啊!
可是,他就是这样,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手机,依旧在响。
他没有变,她,变了吗?
她没有答案。
只是,在手机铃声快要停止的时候,苏凡接听了。
那边的霍漱清,好像是愣住了一样,在手机音乐声停止后的两秒钟里,一言不发。
这次,是苏凡先开口了,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你到了那边吗?”她问。
“嗯,刚刚开了个小会,见了下干部。”霍漱清道。
“路上,还好吗?”她接着问。
“挺好的,一路顺利。”他说。
“那就好。”她说。
本来,她想问,你的新家怎么样?可是她没说出口。她在这千里之外,还怎么问他家的情况呢?而且,那是他们的家——
手机里,好一会儿都没有一点声音,谁都没有说话。
等到开口的时候,却是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苏凡道。
霍漱清呼出一口气,道:“你那边是不是下雪了?”
“嗯,前两天下过雪。”苏凡道。
“穿暖和点,别冻着了。”他说。
苏凡的鼻头,猛地一酸。
他那边不正是冷的天寒地冻吗?她却没有说“注意保暖别着凉”、“注意身体别生病”这些话,这些应该是妻子说的话,她统统没有说,却是他——
总是,总是他在这样关心她疼惜她,而她——
“嗯,我知道,我知道。”苏凡擦去眼里的湿润,道。
“你刚从医院出来,记得要好好吃饭,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明白吗?”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
“恩恩,我知道,我知道。”她点头道,眼泪却再也擦不去,从眼里涌了出来。
“找到他了就早点回家!”他又说。
“嗯,我知道,我知道。”她说。
除了这么答应他,她还能说什么呢?
“好了,那我就挂了,哦,对了,你晚饭吃了吗?”他问。
“刚才和颖之姐一起吃过了。”苏凡道。
“那就好,那我挂了,有人在敲门。”他说。
“好,你忙吧!”她说完,等着那边挂断电话。
可是,他明明说有人在敲门,通话却依旧在持续,只是没有说话。
“霍漱清——”她的嘴唇颤抖着。
“嗯。”他的心头,猛地一阵潮湿,应声道。
“照顾好自己!”她说。
“我知道,没问题。”他安慰她道,“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
是啊,她知道会有人照顾他,有很多人。
只是,不是她!
苏凡没有说话。
他以为她会说“霍漱清,我很快就来找你”,可是,她没有说。
“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这次,他说完,真的挂了电话,连让她说“再见”都没有给机会。
“你也是,霍漱清!”木木地对着手机说了这几个字,手机,从苏凡的手里掉了下来,落在床上。
我,想你,霍漱清!
可是,霍漱清不知道。
正如霍漱清不知道她会想他一样,苏凡也不知道他也在想她,即便他的时间那么紧,脑子机会没有一刻属于自己的闲暇,可是,在那仅有的几秒钟里,她还是固执地占据着他的大脑不离开。
“进来!”霍漱清对门口喊了一声,休息室的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冯继海——
“霍书记,新华社派人过来申请专访。”冯继海道。
来了回疆,冯继海在同时就被任命为了省委办公厅主任,继续为霍漱清服务。
“你们看时间安排。哦,既然是采访,那就让省里其他的媒体也一起来。”霍漱清道。
“是,我明白。”冯继海看着霍漱清,顿了下,道,“霍书记,新华社驻回疆分社的主任也换了。”
“换了?什么时候的事?”霍漱清纳闷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在一小时之前,新主任已经到了。”冯继海道。
霍漱清“哦”了一声,问“是谁”?
“江采囡!”这三个字从冯继海的嘴巴里出来,霍漱清愣住了。
江采囡?
霍漱清愣在当场。
只不过须臾,他就端起手边的茶杯要喝口水,却发现没水了,冯继海赶紧给他添了水。
对于江采囡的到来,霍漱清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才刚到几个小时,江采囡就来了,恐怕也只是前后两趟飞机的差别吧!
怎么会这么快?
“霍书记?”冯继海见霍漱清陷入了深思,小心地叫了声。
“该怎样就怎样,一切按照规矩来。”霍漱清说着,喝了口水。
“是,我明白!”冯继海道。
“他们都到了吗?”霍漱清说着,站起身。
“嗯,已经到了,正在等您!”冯继海说着,跟着霍书记走出了休息室。
门打开,霍漱清大步走向了那些站在一起聊天的、戴着各自民族帽子的男人和女人们,这些人都是回疆本地非常有知名度的宗教领袖和各界精英代表。这一场会见,是霍漱清到达回疆后,第二场官方会见,到场的不止有这些本地代表,还有政府的相关领导。
关于霍漱清的第一场会见,是面对整个回疆各级干部的一个内部会议。因为霍漱清的到任很突然,会议根本来不及向全省的干部发布邀请,只有省会的县级以上还有驻扎的部队以及武警等各方面的干部在省委大会议室参加了会议。毕竟是第一次大会,会议直接在网络上同步直播,全省各地各单位的领导干部一起通过视频观看了本次会议,会议之后展开了学习。
这个会议结束半小时后,与会的多数人员都离开,新一场会议就继续准备开始了。第一场会议毕竟是内部会议,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参与,完全没有媒体到场。而这第二场会议就不一样了,这是展现新领导对回疆各民族的关心和重视、对全省稳定的重视,省会所有的媒体都被邀请出席了,做了现场报道。
霍漱清走进人群中,和他们一一握手,他的笑容和亲和力,很快就出现在了媒体上。
“霍书记——”就在霍漱清和一位年长的阿訇聊天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愣了下,回头一看,果然是江采囡!
眼前的江采囡,哪里还有一点他上次见面的那种虚弱的模样?一头精干的短发,脸上一点都不出错又不突兀的妆容,一身浅蓝色的套裙,一对珍珠耳环,配着珍珠项链,真是很干练,却又好像很有成熟的气质。
江采囡对霍漱清微微笑着,霍漱清也很热情地向她伸出手,道:“你现在是回疆站的主任了,是吗?”
“是啊,以后还请霍书记多多指正!”江采囡微笑着和霍漱清握手道。
“互相帮助,互相帮助!”霍漱清笑着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和江采囡有什么工作之外的交往。
“必须的,必须的,只要我们站里能做的,霍书记请尽量吩咐,不用客气!”江采囡微笑道。
“吩咐就不能了,你们记者是无冕之王,我们的行政命令可不能强加给你们!”霍漱清道。
江采囡笑着。
“不过,新华社是全国最大的媒体,也是最有权威的,以后要请江站长多多报道我们的回疆,回疆的历史文化、人文环境,过去和现在,向外界多多介绍回疆,让内地和全世界的人对我们回疆多一点了解,少一些误解。这就算是我对江站长的恳求了!”霍漱清笑着说。
周围的那些领导干部和与会人员都笑了,江采囡也是笑着道:“霍书记真是见外了,报道回疆、让外界了解回疆,这就是我们回疆站的职责,就算是霍书记不说,我们也是一定要做的。”
“那我就先替回疆各界群众和领导干部们谢谢江站长了!”霍漱清笑着说道。
“您别客气!”江采囡笑着道。
说罢,霍漱清对在场的各界代表说道:“正如刚才我和江站长说的,让外界多多了解回疆,减少对我们这个的误解,误会少了,理解也就多了,大家之间沟通交流才会没有障碍。”
其他人都点头拍手。
“不光是让外界了解我们,消除对回疆的误解,不要一提到回疆就是切糕什么的,现在这些负面消息太多,对我们的投资环境也是一个很大的影响。除此之外,我们本省内部,各民族之间,也要加强认识和理解,在外界了解理解我们之前,起码我们本省内部要做到这一点,要是我们自己都不能更好的理解自己,怎么期待外界来理解我们?”霍漱清道。
这一番话说完,会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误解少一点,理解就会多一点,我们回疆的发展,也就会更快一点。”霍漱清道。
掌声响了起来。
江采囡站在霍漱清身边,一脸微笑望着他。
霍漱清的余光注意到了江采囡的神情,对她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冯继海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一紧。
江采囡来了,而苏凡又不在,这——
在松江省的传闻,并不一定不会在回疆传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传闻会首先传到京里去。虽然江采囡和霍书记的传闻又不是新鲜事,可是眼下霍书记初来回疆,夫人不来,来的却是江采囡——三人成虎,自古以来这种事就很多,何况江采囡还是真有目的的!
很快的,这一场热忱的会见,就登上了新华社的版面,而且是显著的位置。霍漱清作为全国最年轻的一位封疆大吏,在这个“最年轻”引起轰动之时,他的讲话和初来的两场会议透出的信息,让外界关注起来。
江采囡尽管站的离霍漱清很近,可她的照片没有出现在报道中,而是出现在了撰稿人那里,清楚写着“江采囡”三个字!
身在京城的曾元进,看见了这条新闻,眉头不禁蹙动了。
江采囡跟着过去,对霍漱清来说有利有弊,相信霍漱清会利用好江采囡这颗棋子。可是,利用这种事,历来都是双向的,特别是江采囡这种份量的棋子。霍漱清想要利用好江采囡,也难免会给江采囡一些什么。霍漱清,会处理好的,这一点,曾元进是相信的。身在官场,本来就是不容易的事,往往会是身不由己。何况现在宣传这个口子,并不在他们的手上,霍漱清要想在回疆做事,江采囡是个必须利用的人。
曾元进是想得通这些事,可是,这件事在罗文茵看来就非比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