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跟医生请个假,咱们去吃火锅,你不是嘴巴馋了吗?”曾泉微笑道。
苏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根本轻松不起来。
“那,你和嫂子离婚的事呢?”苏凡问。
“不会马上离的,我们,还是再想办法吧,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曾泉道。
苏凡望着他。
“都说了别担心了,你看你这个表情。唉,这个顾希,多嘴多舌和你说这些干嘛啊?真是不懂事。”曾泉道。
苏凡不语。
等到两个人回到了病房,苏凡发现方希悠只是对她笑了下,却什么都不说。
几个人上了飞机,一路飞向了重庆。
飞机上,苏凡和顾希一直同苏以珩在聊天,曾泉和方希悠坐在一旁,却是极少插话。
方希悠一直看向舷窗外,耳畔是苏凡的声音,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怨恨苏凡,还是孙颖之,抑或是曾泉。
飞机降落,几个人就被苏以珩的下属接到了一家本城相当有名的火锅店里。
吃饭的时候,当然是有说有笑的。曾泉的心情好像很轻松,苏以珩和顾希则是一如既往,而方希悠,似乎也是一如既往。
苏凡看着方希悠那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在方希悠起身去洗手间的工夫,苏凡跟着她。
“嫂子——”苏凡道。
“怎么了,迦因?”方希悠问。
苏凡望着她,道:“我哥,他说他要去边疆的事,你是什么意见?”
方希悠笑了下,道:“那是他的事,他自己决定就好了,我不用有意见。”
苏凡惊呆了,方希悠怎么可以这样想这样说?
她一步就站在了方希悠的面前,方希悠看着她。
“嫂子,你难道真的想要和他离婚吗?难道你真的不爱他了吗?”苏凡问道。
方希悠沉默片刻,道:“迦因,我和阿泉之间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他这么多年都这个样子,你觉得还有机会再改善吗?我们都三十多的人了,我们已经不年轻了,没那么多精力去纠结什么爱恨——”
“嫂子,我知道你很聪明,你非常能干,你做任何事都做的好,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可是,这件事,在你和我哥的这件事上,你要是让他走了,这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苏凡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有第二次机会,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有机会弥补修正,感情一旦变了,就再也找不到当初了。”
方希悠看着苏凡,良久不语。
“难道你想看着他和别的人在一起吗?难道你在放手之后不会后悔吗?你爱了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你最好的时间都在爱他,在你剩下的以后的时间里,你觉得你还能像爱他那样爱另一个人吗?”苏凡望着方希悠,道。
洗手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方希悠仰起头,望着那明亮的灯光,却苦笑了。
苏凡看着她。
“你觉得我是愿意这个样子吗?你觉得我和他变成今天这样是我想要看见的吗?”方希悠盯着她,道。
苏凡不语。
“是,你说的对,我是爱他,我爱了他很多年,可是,他呢?他爱过我吗?你可以去问他,你去问他有没有爱过我,他绝对不会告诉你,因为他根本没有爱,他的心里,不管是有几个女人,也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从来,都没有!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必要再去坚持,再去——”方希悠说着,声音不禁哽咽起来。
苏凡惊呆了,盯着她。
方希悠却说不出话来,或许,在这一刻,她可以质问苏凡,为什么你要到现在还让他牵肠挂肚?为什么只要涉及到你的事,他就不会镇定?为什么——
可是,再多的为什么,她都没办法说出口。
对苏凡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她都不能说1;150850295305065出口。
是啊,跟苏凡有什么关系呢?根本就没有关系,不是么?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她应该庆幸苏凡是曾泉的妹妹,这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应该感恩,而不是继续嫉恨苏凡。
“你觉得他不爱你,是吗?”苏凡问道。
方希悠苦笑着摇头,道:“现在追究这个问题,好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那你真的,爱过他吗?”苏凡走近方希悠,盯着她,问道。
方希悠愣住了,看着苏凡。
“是,我们都知道你爱他,你爱了他很多年,可是,你和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觉得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别的女人,是吗?就是曾经你告诉过我的那个女人,还是有别的人?”苏凡道,方希悠不语。
“每个人的婚姻都有问题,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你很优秀,我哥也是,你们两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可是,你们走到今天的地步,难道真的是因为外部的原因,是因为别的女人吗?”苏凡道。
“难道不是吗?”方希悠反问道,“他的心里是别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看不见——”
“那么,你问过他,他到底想要你为他做什么吗?他知道你想要他为你做什么吗?”苏凡打断方希悠的话,道。
方希悠哑口无言。
“你们两个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要什么,却都觉得自己爱对方,觉得对方没有做到自己心目中想要的爱。可是,你们连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做?怎么去付出?”苏凡道。
方希悠看着她。
“对不起,嫂子,我不该这么和你说,我也没有资格和你这么说。我没有你聪明有本事,我自己的婚姻也一塌糊涂,我的人生也一塌糊涂。可是,霍漱清跟我说过,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婚姻都是因为两个人要放弃了才会真的消失。只要你们两个人,还有那么一份心,还有那么一份想要挽回的心,就一定会有机会,一切,都不会晚。”苏凡说着,抓着方希悠的胳膊,“嫂子,千万不要放开他,好吗?”
方希悠,沉默了。
还有机会吗?
她,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热气腾腾的火锅,让人的身体温暖无比,而方希悠的心——
看着曾泉对苏凡说说笑笑,方希悠的脑子里,乱了。
吃完火锅,几人离开了重庆,又飞回了疗养院。
飞机上,曾泉和方希悠并没有再聊什么,顾希和苏凡一直在谈公司的事,方希悠也没怎么插话,只是在飞机上翻看着杂志。
曾泉看着她那安静的样子,好像又是把别人排在她的世界之外。
苏以珩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无声的尴尬,心里也觉得很是担心,便拍拍曾泉的肩,示意他出来一下。
曾泉和苏以珩一起来到了休息舱,苏以珩关上舱门。
“怎么了?”曾泉问。
“你真决定要走?”苏以珩问。
曾泉点头。
“那你是要带希悠去呢,还是颖之?”苏以珩道。
说着,苏以珩瞥着曾泉。
“你胡扯什么?我自己去,带什么——”曾泉道。
“阿泉,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管是希悠还是颖之,她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可是,”苏以珩顿了下,接着说,“我也知道她们两个很好,非常好,都是非常好的女人,可是,你这样,从希悠这里摇摆到颖之那里,你觉得你是对得起你自己的心呢,还是她们两个的心?”
“你什么意思?”曾泉道。
“我知道颖之喜欢你,很早就知道,你是不是很意外?”苏以珩道。
曾泉不语。
“以前她总是会在我这里问你的事,虽然她说她是帮希悠打听的,可是,次数多了,我也能感觉出来。她和希悠关系再好,能好到事无巨细的地步?而且,她看你的眼神,有些时候——”苏以珩说着,不禁笑了下,仰起头,“阿泉啊阿泉,你怎么运气这么好,为什么她们两个都那么喜欢你?因为你甚至连友谊都放弃了?”
“你误解了,我和颖之没有关系。”曾泉道。
“我们都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今天早上颖之在你家里——”苏以珩道,“我也和你说过了,不管是谁,你都不要让她们伤心。只是,你很清楚,你现在一旦去了边疆,她们两个肯定会有行动——”
“你知道她们会做什么,是不是?”曾泉道。
“你不是也很清楚吗?”苏以珩道,“不用说,颖之一定会跟着你去,按着眼下的情势,不管你去哪里,她都会跟着你去。而希悠,希悠的个性——”
“我和她说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可是,你觉得她会怎么做?我们都很清楚她会怎么做,因为她是方希悠。”曾泉苦笑着,背靠着墙站着。
“你觉得你们走到现在的地步是她的错,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苏以珩质问道。
“现在追究是谁的错,还有意义吗,以珩?”曾泉苦笑着问道。
“怎么没有意义?你一直都觉得是她太冷淡,可是你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你很清楚她是个什么个性,她就是那样的人,你指望她变成什么样子?你——”苏以珩生气道。
是啊,那是他爱了多年的希悠啊!那么好的希悠,那么完美的希悠!
“你见过有女人前一分钟主动在床上和你求欢,下一分钟就冷着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见过这样的女人吗?”曾泉盯着他,道。
苏以珩愣住了。
曾泉从来都不会和他说自己和妻子的床事,虽然是好友,可是因为妻子也是好友,这种话题说出来就怪怪的了。今天,曾泉这么说,苏以珩完全惊呆了。
事实上,苏以珩也是很奇怪,为什么曾泉和方希悠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甚至还让妻子去跟方希悠聊,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曾泉这么说——
苏以珩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泉苦笑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也不可想象?我也是,我不知道现在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可以让她,让她变得正常一点,我——”
“那你觉得希悠不正常吗?”苏以珩打断他的话,道。
曾泉不语。
“或许,希悠是有点和别人不一样。”苏以珩顿了下,道,“可是,阿泉,她不是那种冷漠的人,她只是在处理事情的方法上有问题,她,她在感情上,还是个孩子,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对于所有的事,不管是她的工作,还是其他的人际关系,她都是游刃有余,从没出过半点差错,可是,唯独在你这里,在面对你的时候,她会表现的不正常,你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曾泉看着他。
“阿泉,希悠她爱你,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因为她太爱你,她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会战战兢兢,她会害怕自己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她总是想要在你面前表现的最好,她只是害怕你不喜欢她,害怕你觉得她不好,害怕你对她不满意,害怕失去你。阿泉,你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为什么——”苏以珩道。
曾泉转过头。
“的确,希悠这样的个性,身为一个妻子,身为一个女人,是很不讨喜的。她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一个好女儿,好上司好下属,也是一个好儿媳,可是,她很难是个好妻子。当初,以前,她爱了你那么多年,可是,她从没有表达,只是在默默关注你关心你,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做一切你想要的事。当然,我也知道在你们结婚之后,她并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完全的职责,没有很好的照顾到你的心理生理需求,这一点,也许就是造成你们两个走到今天这样地步的原因,可是,那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考虑到多少她的心理和生理的需求?你们刚刚一结婚,你就跑到云南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个偏僻的乡村,你跑到那边去,几个月不回来,大半年不回家。你知道你这么做,让她承受多大的压力吗?她是一个新婚妻子,却不能像别的新娘一样同丈夫一起生活,而是独守空房,你觉得她是怎么度过那些时日的?”苏以珩质问道。
曾泉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