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有那么大生意要管,干嘛还要和我开什么婚纱店?按照之前念清的盈利来算的话,她真是划不来这么做啊!投资虽然不多,可是也要操心不是吗?做生意的人,讲究的不就是投资回报吗?”她说。
霍漱清笑了,道:“你这人啊,就是喜欢瞎想。人家帮你还不行?非得把自己累死?”
“当然不是啦,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苏凡道。
他刚要开口,她就立刻说:“不许说我不识好人心!”
霍漱清哈哈笑了,道:“你啊,真是,就这毛病。想东想西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手里的力气也轻了许多,似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跟他说。
“还是搞清楚一点比较好,过去就是因为太懒,不清不楚地欠了人情伤了人心,以后,不想再这样了。”
霍漱清转过身,拉过她的手,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了?”她问。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他注视着她,道,苏凡点头。
“也许人家只是想帮帮你,毕竟你们是亲戚。对于潘蓉来说,一个小小的婚纱店根本用不了多少钱和多少精力的,也许就这么简单。她婆婆,你大姑和你妈妈不是关系很好嘛,说不定她是为了让你大姑开心呢!潘蓉那个人,很精明的,张政那么爱她,也许她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和婆婆高兴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霍漱清道,“你不要想复杂了,只管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明白吗?”
苏凡点头,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很没自信。”她低声道。
“你啊!”他叹道。
苏凡不语。
“离开职场一段时间的话,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会怀疑自己,会对环境产生陌生感,而且,对于一些事情的反应都会比过去慢一些。这都很正常的,你没必要觉得有什么不对。”霍漱清道。
“真的吗?”她问,霍漱清点头。
“所以,不要想太多,回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做的,然后就放心大胆地去做。”说着,他笑了,看着她,“就算你搞砸了,还有你老公我在后面呢!替你收拾烂摊子,就是我的职责,所以,什么都不用怕,只管去做。”
苏凡笑着,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下。
“违法的事情不许干,记住没有?”他的手指点着她的鼻尖,道。
“放心啦!”她拉着他的手指头,放在唇边亲了下,笑道。
好几个月没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了,当她温热的呼吸萦绕着他的时候,霍1;150850295305065漱清的心,不禁悸动了。
当她捕捉到他那颇有深意的视线时,脸颊不禁泛红,却说:“干嘛那样看着我?”
他的手指,抚摸着她那已经有些发烫的脸颊,长久不语。
她低头,娇羞不敢看他。
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看的清楚,而她的心里,也同样的渴望。
身体里的血液在叫嚣着,每个细胞都在呼喊着,苏凡抬头望着他,不等他开口,就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他的,双手已经在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了。
窗外,依旧是被喜庆的气氛笼罩着的世界,而屋里,是这世上最炽烈的爱的表达!
霍漱清,我爱你,你知道吗?我只愿把你放在心里,守在你的身边,一生一世,可以吗?
新春的喜庆,传遍了整个世界。
对于霍漱清来说,过年除了和家人团聚,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交际应酬时间。这几年中央下了严令,禁止一切形式的吃请送礼,同事故友之间在过年的走动,也受到了影响。于是,除了一些特殊的场合之外,霍漱清都是不会出席的。
曾泉和方希悠的离婚事件,在那次之后完全销声匿迹了,霍漱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下文,看着这两个人也没有怎么缓和关系,怎么就没动静了?可是,他毕竟不能过问这些事。恰好,到了初二这一天,霍漱清和岳父一起被曾泉的岳父方慕白邀请了,曾元进一家来到方慕白的家里一起吃饭。
刚到方家的院子,方慕白和一个年轻男人就迎了出来。
“这是小姜吧?”曾元进问方慕白道。
“你这贵人多忘事的,这么快就忘了?等会儿可要多喝几杯,要不然——”方慕白笑着对曾元进道。
那个年轻人忙问候曾元进“曾部长”。
曾元进笑了,指着方慕白道:“得得得,说到你不乐意的地方了!我的记性有那么差么?”
两位父亲笑着。
霍漱清问候方慕白,方慕白笑着说:“来来来,漱清,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姜,毓仁!你们两个见过吧?”
“是的,之前开会的时候见过。”姜毓仁和霍漱清握手道。
“好了,好了,都进屋吧,你们说起话来都不管这院儿里有多冷。”方慕白的妻子江敏和罗文茵挽着手,道。
一众人才前后走进了客厅。
“江阿姨,我嫂子呢?”苏凡问江敏道
“哦,她和小楠去厨房了。”江敏道。
罗文茵听江敏这么说,又看了一眼坐在方慕白身边的姜毓仁,心中已经明白了不少,便对苏凡道:“你去给你嫂子帮帮忙吧,她很少下厨的,别受伤了,厨房里可都是利器。”
苏凡便起身了,江敏微笑着对罗文茵道:“还是迦因懂事,我啊,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到女儿做的东西。”
“姐姐你这话可就差了,迦因怎么和希悠比啊!我才不知道多羡慕你呢!”罗文茵笑着说,“不过,好像我也不用羡慕姐姐你啊!”
江敏含笑看着罗文茵,就听罗文茵道:“细细想想我还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有希悠这么好的儿媳妇儿,是不是,姐姐?”
“你啊!”江敏道。
曾泉在那边给岳父和父亲几人端茶倒水,罗文茵看着给曾泉帮忙的姜毓仁,低声问江敏:“姐姐,今年怎么他们来家里了?你——”
江敏深深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着?反正人都死了,我还这么计较也没意思了,是不是?”
罗文茵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阿泉和希悠两个都忙,很少回家里来,我和慕白这两年也是靠了小楠和毓仁了,生病啊什么的,照顾我们两个的还是这两个孩子。虽说,虽说过去那件事真是让人难以启齿,不过,人都死了,我又干嘛还跟个死人争呢?活人怎么都争不过死人的,就算我和慕白再怎么闹,慕白也是不会忘记那个女人的,而且,我越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慕白就越是觉得那个女人好。明明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还让他在心里记恨我,我真是太傻了,是不是?”江敏道。
“慕白大哥娶到姐姐你真是福气,没几个人像姐姐你这么大度的。”罗文茵道。
这话虽有讨好江敏的意味,可是罗文茵说的很真诚,丝毫让人听不出不舒服的地方。
江敏苦笑了下,道:“我呢,现在就是好好儿对小楠和毓仁,让慕白他自己个儿心里想着去。”
“慕白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人,姐姐你这么对小楠他们,慕白哥不会不记着你的好儿的。”罗文茵道。
江敏点头,接着说:“你家里,你看看你们有阿泉,还有漱清,我家呢,就一个阿泉和你们分,”江敏说着,罗文茵笑了。
“慕白不说,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打算把毓仁当自己个儿的儿子一样培养了,这样也挺好,毓仁本身也是不错的孩子,小楠呢,真是和你家迦因一样,很贴心的女孩儿,虽说我们刚开始相处的真是很不好,现在都没事儿了,我倒是挺希望她是我女儿就好了。”
“希悠听见可就伤心了。”罗文茵笑着说道。
“她们两个不一样的。”江敏道。
罗文茵点头。
这话,罗文茵是赞同的。去年江敏把脚扭伤了住院了,那阵子方慕白正在南方视察,希悠也跟着夫人出国访问了,罗文茵去医院探望的时候,就碰见顾小楠在医院里照顾江敏。虽说江敏住院的时候并不缺人照顾,可是罗文茵也看得出顾小楠是很尽心的,而且后来江敏出院回家之后,家里也是顾小楠在照顾着她。
江敏和顾小楠的关系能到这样的地步,不得不说是江敏的大度,毕竟没有那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丈夫念念不忘的人生的女儿在自己眼前晃悠,换做是她罗文茵也做不到。而顾小楠那孩子,也真是很懂事的,有时候罗文茵甚至觉得顾小楠比苏凡都要讨人喜欢一些。
当苏凡到达厨房的时候,就听见方希悠在给厨师们说着什么,接着便听见顾小楠的声音,好像她们关系还不错,起码有好好的交流,比她和曾雨这一对亲姐妹都要相处的好。
“迦因来了?”方希悠看见苏凡,笑问。
“我来帮忙。”苏凡微笑道。
“没什么要做的了,我和小楠也要过去了。”方希悠揽着苏凡的胳膊,道。
“小楠姐姐好!”苏凡问候道。
顾小楠微笑着,道:“谢谢你们过来。”
苏凡摇头,顾小楠问:“过完年了就要和霍省长去洛城了吗?”
“嗯,不过先要去一趟榕城,看看我婆婆。”苏凡道,“你们呢?”
三个女孩子走出厨房,边走边聊着,只有方希悠不停地在手机上发送着信息。
妈妈说她和顾小楠很像,接触次数多了,苏凡也这么觉得了。
“我一直都想请嫂子去洛城玩儿,嫂子工作太忙了,不如五一的时候你和姜省长过来?”苏凡对顾小楠道。
方希悠看了苏凡一眼,对顾小楠笑着说:“你是该去洛城看看,那地方真是不错。别一天到晚围着毓仁转,男人可不能太惯了。”
顾小楠含笑看着眼前的方希悠和苏凡,却听苏凡道:“你可别听我嫂子这么说,她才是最惯着老公的呢!我哥啊——”
“我们进屋聊去吧,这外面还真是冷!”方希悠打断苏凡的话,拉紧了自己的披肩,走向了客厅。
苏凡不明所以,顾小楠只是笑笑,拉着苏凡的手。
两家人的宴会就开始了,和气一片。
当然,没有人知道方希悠和曾泉怎么了。
只不过,对于苏凡来说,方家接受了顾小楠,也让她多了一个伙伴。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经历有些相似,让她觉得顾小楠更容易亲近,更喜欢。
有了顾小楠这位新朋友,苏凡也算是找到知音了。
只不过,过了年,江采囡的到来,更让苏凡感到开心和意外,毕竟她在洛城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邵芮雪过来帮忙婚纱店的开店准备,却也基本都是在两地飞着。
苏凡没有想到江采囡会来洛城,而且是以新华社驻松江省的总负责人的身份到来的。尽管这个工作很忙,江采囡还是经常能和苏凡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因为苏凡的新婚纱店距离江采囡的单位并不远。
有了朋友,孩子们又健康快乐成长着,虽然霍漱清很忙,可是也没关系了,至少她不再是孤独的。
然而,除了第一次和江采囡见面聊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替江采囡转交给霍漱清一封信之后,苏凡就再也没有和江采囡聊过霍漱清。直到江采囡再次进入她的生活,苏凡才知道了江采囡和霍漱清的过往,可是,她又该如何看待这位丈夫的“红颜知己”呢?尽管这件事是霍漱清为了给她报仇而开始的行动,江采囡帮了霍漱清也就是帮了她,而且,江采囡还帮她找到了燕燕,让她开始了新的事业——
“兴许,漱清不是那么看待她的,可是你要当心,江采囡虽然帮过你们,可是江家落到如今的境地,江采囡怎么会对你们没有仇恨呢?”方希悠对苏凡道。
是啊,江采囡的堂兄江启正,年后被判刑了,贪污六千五百万,挪用公款两亿,并且在任内造成上百亿国有资产流失,一审判决下来,江启正就当庭认罪,然后关押服刑。江启正的判刑,伴随着江家众多枝干的倒塌,而江采囡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了自己一直经营的慈善组织,重新进入新华社。这还不算,关键是江采囡和苏凡的频频接触,以及她和霍漱清在松江省官场的互动,早就在松江省和京里传开了,这不得不让曾家担心。
女人们对这种婚外情的事总是很敏感,不管背后有什么因由,是江采囡的别有所图,还是霍漱清心中亏欠,总之这件事就不能继续下去。
事实上,即便风声传的那么多,可是罗文茵和方希悠都是不相信霍漱清会对江采囡有什么想法的,毕竟霍漱清在苏凡面前做了那么多,对苏凡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那绝对不是他在演戏而是真情表现。
尽管如此,警惕心还是不能没有的。男女之间的事,很多时候即便一方没有意愿,另一方只要主动攻击,总有攻陷的时候。
特别是江采囡之前还帮过霍漱清那么大的忙,对苏凡也是很友好,让苏凡成为了她的好朋友,如此一来,江采囡想要攻陷霍漱清,简直就是太简单了,只要霍漱清一个不留神,江采囡就会得逞。而这,是曾家不愿看到的。
不过,曾元进和曾泉倒是不像他们的妻子那样的担忧,在他们看来,传言只是传言,霍漱清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首先霍漱清的人品在那里摆着。虽然他和苏凡也是婚外情发展而来的婚姻,可是,霍漱清也就只有和苏凡有过这样的感情,之前和前妻孙蔓关系那么冷淡,到了冰点也没有去看别的女人一样,只有遇到苏凡。
而现在,他和苏凡终于历经艰辛走在了一起,还有了两个孩子,霍漱清是不会做出对不起苏凡的事的。他能在苏凡离开后等她三年,在苏凡中枪之后守护她整整一年,这些时间,具体到每一天上面都是极为漫长的,想象不到的漫长,对身体和心理,特别是心理和情感最严苛的考验。
霍漱清的地位,面临着多少的诱惑,情感的身体的诱惑,身边爱人的缺失,极易让他走上寻求另外刺激的道路,而他一直坚守着自己和苏凡的约定,从没有背叛过他们的感情。这样的霍漱清,会被一个江采囡诱惑到吗?
其次,关于霍漱清的前途,在书记处历练了两年之后来到地方主政,将来至少也是某个大省的封疆大吏,好一点的话,问鼎都是有可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他的前途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怎么会犯糊涂,和江采囡发生什么事?
虽说江采囡和江家断绝了关系,可是,有确切的消息告诉曾元进,江启正自杀之前见过江采囡,事后江采囡也偷偷去了江启正的葬礼。的确,江采囡是和江家断绝了关系,那也是在江启正和霍漱清作对的时候,江采囡那么做是出于她自己的正义感,并非完全断绝关系,只是离开了江家。
尽管她给霍漱清的那个秘密账册是导致了江启正的覆灭,可是,江启正临死前和江采囡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可能江采囡向兄长认错,求得原谅,并不是不会发生的事。
江启正会不会让江采囡利用她和霍漱清之间已经建立起的信任来对付霍漱清,对付曾覃联盟,并非没有可能。而霍漱清的前途,需要曾元进、方慕白同覃春明一起来为他保险。
毕竟这条仕途越往后走,竞争就越是无法想象的激烈,没有足够强硬的支持者,是绝对走不到最后的。甚至,在最后的拼杀中,拼的不止是当事者的能力,更多的还是背后力量的角逐。
因此,霍漱清是绝对不会放弃曾家的,曾家背后的力量,是覃春明无法达到的强大。而霍漱清也是不会让曾家放弃他的,他是个有志向的人,走向最后的巅峰,是他的追求,也是覃春明和曾元进等人的渴求。
推出一个人,对于每一方来说都不是简单的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人,他们就绝对不会让这个人毁了。这一点,曾家清楚,覃春明清楚,霍漱清自己更加清楚。
最后,曾元进并非完全没有担心,他的担心在苏凡这里。苏凡对世事过于单纯的看待,对人与人之间关系更加完美的幻想,很容易让江采囡的别有用心得逞。
苏凡对婚姻和感情的过于简单的处理方式,可能会把霍漱清的感情浇灭。这才是最麻烦的,要是苏凡错误的做法让她和霍漱清之间的婚姻出了问题,那就很难处理了。
就算两个人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一段心死的婚姻,就是一个危机。即便他们的婚姻形式依旧存在,霍漱清感情的游离,会给那些别有所图的人一个空子可钻。
出于这些考虑,曾元进交代妻子一定要盯紧这件事,这个女儿有些时候很懂事,可是她让他们不放心的时候,才是最麻烦的事。
而此时,方希悠难得休息一下,就和罗文茵一起来和苏凡谈这件事了,毕竟这件事在她们看来已经是需要让苏凡引起警觉了。
“我老早就和你说过,要和江采囡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你根本不听,还瞒着我去找她——”罗文茵道,“男人最是无法消瘦美人恩,欠什么都别欠人情。”
“漱清当初也是逼不得已。”方希悠道。
霍漱清和江采囡的传闻,已经在京城传开了,江采囡突然放弃了自己经营的那些慈善事业,重新加入了新华社,成为了新华社驻松江省总部的负责人。而松江省,就是霍漱清离开书记处之后担任省长的省份。
苏凡和江采囡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从根本来说,她喜欢江采囡,甚至很敬佩江采囡,特别是在得知了江采囡为她和霍漱清做了那些事之后,现在就算有了江采囡和霍漱清的传闻,她也——
看着女儿的样子,罗文茵完全惊呆了。
“你该不会是觉得没关系吧?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都是传闻就不用在意了?你是不是等捉奸在床才算是有事?”罗文茵问道。
“什么捉奸在床?您这说的也太——”苏凡道。
“迦因,”方希悠打断苏凡的话,道,“文姨说的没错,这件事,你应该引起注意,江家和咱们家的事,根本就是你死我活,江采囡或许曾经是很善良正义的一个人,可是江启正死了,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以为江采囡会无动于衷,她不会认为是漱清把江启正逼到那个地步的吗?”
苏凡沉默了。
“迦因,与人为善是一个良好的品质,可是也要看是什么人,也要看是什么时机。”方希悠耐心地对苏凡说。
苏凡依旧沉默不语。
罗文茵看着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说什么,方希悠给她使眼色,罗文茵便收回了话,只说“话我们就说这么多,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有个想法,不要等真的出事了才后悔,到时候你哭都没机会”,说完,方希悠就和罗文茵起身离开了。
苏凡静静坐着。
卧室里,嘉漱还在睡觉,这孩子也和念卿一样睡着了就什么都听不见,除非自己醒来,否则就算是打雷都没办法影响他的睡眠。
霍漱清和江采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母亲说,男女之间没有单纯的友谊,从来都是如此。如果没有异性之间的特殊吸引,男女怎么会做朋友?
可是,苏凡并不认同母亲的话,她和覃逸飞之间,不就是好朋友吗?虽然,曾经有一段,她和霍漱清的确是因为覃逸飞闹过矛盾,甚至还险些离婚。可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离婚,而覃逸飞也和叶敏慧在很好的相处着。一切,都很好,怎么会,母亲怎么会那样——
起身走到婴儿床边,苏凡静静望着儿子那安静的睡相,心情,复杂极了。
刚才,嫂子还给她看了几篇江采囡到松江就任之后连续亲笔发的几篇长文,都是围绕着松江这一年在民生建设方面的问题,苏凡认真地看了,似乎依旧是江采囡的作风,关注民生而不管政府方面的想法,这就是江采囡。
这些文章在松江省高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让省里显得极为被动,毕竟现在经济很难有起色的时候,全靠民生来给政府工作找亮点了。而江采囡身为新华社驻松江站的负责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省里——
霍漱清当然也是看过这些报道的,一篇又一篇,如同紧箍咒一样一圈又一圈缠在霍漱清的脑袋上,越来越紧。覃春明甚至还打电话给霍漱清说是不是因为江家那件事江采囡这么做的,可是,谁都清楚,新华社发的那些重头文章都可能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江采囡的文章一定是经过了某些方面的核准的。
现在的局势,并不是说完全控制在曾元进等人的手上,江家的问题,最终只是江启正一人以自杀结束了一切。江启正的三叔和江采囡的父亲以及族中其他人依旧是手握重拳,没有被削弱到什么程度。
凡并不懂这些事为什么发生,怎么发生,最终怎么走向结局,她是完全不懂的,江采囡的任何一个举动有什么意义,亦或者这后面都有什么力量的角逐,她是不懂的。
手机响了,她赶紧起身去看,是霍漱清打来的,说今晚他有个应酬要去,原本约好她一起吃饭的,现在只能放弃了。
在松江省省会洛城的时候,因为霍漱清工作繁忙,夫妻二人也是相聚甚少。霍漱清来京里开会,苏凡跟着一起过来,一来是为了探望家人,二来也是为了和他有个机会相聚,却没想到——其实她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当初她苏醒后曾泉告诉霍漱清进入红墙工作的时候,曾泉就和她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今以后霍漱清就再也不是你的人了,虽然这个现实是从以前就开始的。
可是以后会更加严重,你们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时到今日,她还记得当初她和曾泉说,就算是霍漱清再忙,也会守护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可当霍漱清的工作越来越繁忙,职务越来越高的时候,苏凡才开始真正体会到当初曾泉的告诫。
霍漱清有事,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要把他绑在身上吗?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个男人,他有他的事业,而她也不愿他把一切都放在家里,这样对他是不利的,她很清楚。他有他的梦想,所以她要支持他。
孤独,那也就该忍受了。
离开了苏凡房间的罗文茵,简直被女儿气的不行。
方希悠和罗文茵一起回到客厅,见罗文茵这样生气,就给她倒了杯茶,罗文茵接过来。
“迦因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她本来就是那样心软的一个人,文姨您也别太生气了。”方希悠对罗文茵道。
“真是的,这丫头,怎么说都没有用,真是,真是要被她气死了。”罗文茵道。
“要怪就怪江采囡心机太深,隐藏那么久,利用了迦因的善良,让迦因对她没有戒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当初她为漱清做了那件事,不管是谁,也会觉得她是真的站在公正的立场。谁知道她图谋的更深——”方希悠道。
“她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后来你看她做什么慈善,好像还真的是,唉,人性啊,从来就是不容易改变的。”罗文茵道。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该想办法让迦因自己远离江采囡——”方希悠道。
“那丫头怎么会主动?漱清那边,我看也悬,他那个人就是个情种,怎么会对江采囡狠下心?”罗文茵道。
方希悠并不否认,霍漱清虽然不滥情,可是他对江采囡的态度从来都是有点说不清的,从过去到现在。至于江采囡,虽然一到松江上任就写了那么几篇看似火药味儿很重的文章,可是如果不那么写,怎么让霍漱清的视线再次被她吸引?当初在江城的时候,江采囡不就是因为文笔犀利、眼光独特才被霍漱清注意的吗?故技重施,却没想到又奏效了。
到底该说是霍漱清蠢呢,还是江采囡心机太深、太了解霍漱清呢?
就在这时,方希悠接到了苏凡的电话,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你不是和漱清约好的吗?”方希悠问。
“他有事去不了了,我一直都想去那家吃饭,嫂子你要是没别的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去吧!你不是上次和我说你也想去吗?”苏凡道。
“我和文姨在一起,要不要我们大家一起去?”方希悠问苏凡。
“我还有别的事,你们两个去吧。”罗文茵对方希悠道。
“好,那我们俩吧!”方希悠道,说完就挂了电话。
“但愿他不是和江采囡约好的。”罗文茵对方希悠道。
方希悠并不是不知道罗文茵的“他”指的是霍漱清。
“怎么会那么巧?”方希悠道,“文姨你也太担心了。”
罗文茵的确是有些心病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对于母亲来说,儿女们的幸福是母亲最关心的事。苏凡和霍漱清是她的骄傲,她怎么会愿意看着他们出什么事呢?实在不行的话,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她出手了,这个女儿,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多的菩萨心肠呢?这将来还怎么的了?
可是,该怎么把霍漱清和江采囡从舆论里分开呢?
当初她插手了刘书雅和苏凡的事,结果刘书雅开枪去杀苏凡——
现在罗文茵想起那件事依旧心有余悸,她还是害怕旧事重演。
然而,很多事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傍晚,苏凡和方希悠来到了餐厅。
这家餐厅是非常隐秘高级的一个地方,方希悠是常客,苏凡也来过不少次,因此,当两个人到达餐厅时,老板极其熟悉热情地接待着她们。虽然是很热情,可是方希悠还是感觉到了老板有点不一样的地方,眼里似乎有什么在躲闪着。老板是何等精明的人,可再怎么精明,都敌不过方希悠的明察秋毫。想在方希悠的眼皮底下藏什么秘密,几乎是很难的,没有多少人可以确保自己能做到。
苏凡是不会发现这些的,方希悠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没有和苏凡说。方希悠觉得老板的异样一定是和她们的到来有关的,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这里是餐厅,如此隐秘如此异常,那就说明这里有个和她们两个人关系亲近的人,她们的父亲,兄弟,或者,就是她们的,丈夫!
丈夫?方希悠脑子里一亮。
莫非是曾泉来了京里,没有和家里说,没有和她说,偷偷在这里约会什么人?
曾泉能约会的,肯定不会是工作关系,而是,私人关系。私人关系在这里——
方希悠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和曾泉之间,虽然上次在霍漱清的联络之下交谈了一次,可是结果——
“嫂子,你怎么了?”苏凡问。
“没,没什么。”方希悠对她笑了下。
方希悠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搞清楚曾泉在这里和什么人见面——尽管这种做法有点失去她的风格,可是,也没办法,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哪个女人不愿意当淑女贵妇,非要当个泼妇同丈夫争吵,和小三厮打?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点完菜,苏凡和方希悠继续之前在车上的话题,可是方希悠没有什么心思和她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曾泉在和什么人见面。就算她不去撕逼,她也要搞清楚对方是谁。
借口出来上洗手间,方希悠离开了包厢,留下苏凡一个人。
苏凡很想给霍漱清打个电话,问他在做什么,可是他之前说他有事,那她就不该去打扰他。这些年,她也慢慢学会了规矩。
离开包厢的方希悠,走到院子里的走廊下,看着那一盏盏的宫灯。
服务员们在院子里和走廊下穿梭着,就算是说话声音都非常的轻。
这里招待的都是些什么人,方希悠是很清楚的。原本今天是霍漱清要和苏凡来的,结果变成了她,而她现在心思全都在捉奸上面。
她是在这里的常客,自然有领班是认得她的,这种地方的服务员,都是贼精贼精的,不精的也不能在这里工作。
“方小姐——”一位女领班过来问候道。
方希悠微微点头,闲聊了两句,有意无意地问:“今天我们家里谁过来了吗?”
说着,她看了一眼那个女领班。
女人微微一愣,眼里明显掠过一丝尴尬。
“谁来了呢?”方希悠问道,有点自言自语。
女人知道方希悠是什么来头,更加知道方希悠如今更加地位非凡。方希悠开口问了,那就借着这个机会示好,这可是真的投名状,不是平时那种普通的顾客和服务员之间的交流。
方希悠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想法,笑了下。
于是,女人就跟方希悠说了实话,方希悠彻底惊呆了。
“他们在哪个包厢?”方希悠问。
领班小声和方希悠说了,然后小心地看着方希悠,方希悠明白她的意思,道:“我知道怎么做,你去忙吧!”
说完,方希悠就折身回了自己和苏凡的包厢。
看见苏凡坐在那里翻杂志,方希悠的心里深深叹息了一下。
母亲说的没错,每一对夫妻都会有危机时刻,只是有的人可以跨越过去,成功跨越,而有的夫妻,就被阻挡在这危机前面,要么分崩离析,要么就是生活如同死灰一样。
原来她一直那么羡慕的苏凡,居然也——
方希悠的心里不会幸灾乐祸,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不会是霍漱清和江采囡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政治后果,而是苏凡,苏凡会怎样面对自己的夫妻感情?她一直那么信任霍漱清——
“你在看什么?”方希悠走到苏凡身边,问。
“我想去美国看看展览,提了申请了,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苏凡道。
“没问题,你这种理由是合理的,又不是别的什么,只是看看展览。”方希悠道。
这么说着,方希悠不禁觉得苏凡有些可怜,长这么大都没有出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容易有机会了,有钱了有能力了,遇上现在这样的管制,嫁给霍漱清那样的男人——
“试试吧!”苏凡笑了下,道。
饭菜还没上来,两个人聊了起来。
包厢里有一把古筝,苏凡走过去,手指轻轻拨了下,方希悠也走了过去,道:“你会吗?”
苏凡摇头,道:“我从小没学过这些,虽然很想,可是我那边的爸妈没什么钱,能供我读完大学就很吃力了,哪有钱学琴呢?倒是霍漱清,我们刚认识那时候还教过我。”
说着,苏凡的脸上就不自禁的荡漾起幸福的笑容。
方希悠看着她,沉默不语。
对于有些人来说,贫困的生活就是一种不愿意去揭的伤疤,似乎贫困是一种很让人嫌恶的东西,这样的伤疤一揭开就是脓疮毒瘤,难堪死了。可是,苏凡似乎从来都不介意去谈自己儿时的窘困,每每谈及的时候,总会感激自己的养父母,就算她不说感激的话,听话的人也听得出来。每一种生活经历都会有遗憾,不管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
“他还教你弹琴?你们也太有情调了吧?”方希悠笑着说。
苏凡含笑不语。
“你不会是被他弹琴的样子给迷住了吧?”方希悠笑道。
苏凡的脸颊上,飞起两团红云。
方希悠总是羡慕她的,不管到何时,说到霍漱清的时候,苏凡眼里的光彩和脸上的神色,都那么闪亮。
“你会吗,嫂子?你来弹一首?”苏凡问。
方希悠想了想,坐在了古琴边,拨弦,沧桑的声音,就从她的指尖传了出来。
琴声萦绕,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一切犹如时空倒转,苏凡静静站在方希悠的身边。
方希悠抬头看了苏凡一眼,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曾泉他曾经是喜欢苏凡,可是那又怎样呢?其实她也喜欢苏凡,喜欢这个毫无心机、善良的小姑子,哪怕她是自己曾经的情敌,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