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外面的脚步声,清晰地判断出来:来人,竟然是陈富生。
他的到来让我心里颇为吃惊。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一种特殊的担忧充斥在心里,挥之不去。
而眉姐似是并示意识到什么,喝了一口饮料,问我:“谁会来?你放心,这里是私人空间,没有预约,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我轻声道:“是,是陈先生。”
眉姐猛地瞪大了眼睛,脑袋往前一凑,小心翼翼地道:“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我确定。”
眉姐微微一皱眉,瞧向门口。而实际上,那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迟迟没有按响门铃,也没有离开。
我怀疑陈富生是在偷听什么,于是更加提高了警惕,加大音量冲眉姐道:“眉姐啊,其实我觉得您也不要怪陈先生,你们是老夫老妻了,没必要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离家出走,让陈先生多担心哪-----”
眉姐打断我的话:“行了行了,别演戏了。你放心,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哪怕你在里面高歌《青藏高原》。”
我仍然保持着十足的警惕:“但是,但是我却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眉姐道:“对!在屋里能听到外面,而且听的很清楚。但是在外面,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我一愣:“哦,有这么神奇?”
眉姐道:“那当然。很多社会名流的秘密活动,都是在贵夫人俱乐部进行的。因为VIP私人空间,相当安全。”
我这才稍微宽了宽心。眉姐冲我稍一扬头:“去开门吧。如果外面真的是陈富生的话。”
我点了点头,凑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外面果然是陈富生!他正倒背着手站在门外像是要窃听什么动静。见我猛地开了门,不由得脸上有些尴尬。但他马上兀自地将气氛缓解了一下:“小赵,那什么,你们眉姐在里面?”
我笑道:“在。陈先生,眉姐就在里面。”
陈富生松开倒背的双手,走了进来。我关上门,紧随其后。
而实际上,陈富生的表情略有一丝凝重。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里面,瞧向坐在沙发上的眉姐。
眉姐微微一扭头:“你来干什么?”
陈富生轻咳了一声,赶快换了一副笑脸:“我不是放心不下嘛,本来想明天过来接你,结果还是没克制住,急着想见你。你是不知道,你每次离家出走,我这心里呀,都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眉姐冷哼道:“别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不信。”
陈富生上前将双手扶在眉姐的肩膀上,眉姐扭动着身体:“别动我!”
陈富生弓下身子:“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陈富生的错,我向你赔罪!”
眉姐冷哼道:“哪敢呢!”
陈富生拉了一下眉姐的胳膊:“好了好了,跟我回去吧。”
眉姐道:“我今天晚上想在这儿住下。明天,明天再说。”
陈富生道:“这我都来了,难道你要让我放空枪?”
眉姐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害怕被人说是‘惧内’对吗?哼哼,你可以不惧啊,又没人逼你。”
陈富生略显焦急地道:“行了行了。时间就是生命,跟我回去!”
此时此刻,我不失时机地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冲眉姐劝道:“眉姐,陈先生都亲自过来接您了,您就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大家都不放心。”
眉姐坚定地道:“这好办。这里离你们大队部那么近,你让齐梦燕带两个人过来陪我,不就行了。”
我道:“齐梦燕今晚还要查岗-----”
眉姐打断我的话:“别蒙我。我就不信你派不出个人过来!”
我和陈富生面面相觑,陈富生自嘲般地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听你们眉姐的!不过小赵我告诉你,你必须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你们眉姐要是有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我故露难色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一定想办法。大不了我亲自留下保护眉姐。”
陈富生赶快道:“不行不行。还是让小齐过来吧。你是大队主管,不能为我的私事分心。”
我心里一怔,心想莫非陈富生是担心我会对眉姐产生那种想法?一向高深莫测决胜千里的陈富生,竟然也会有这种顾忌?
交待了几句后,陈富生无奈地返回。
我和眉姐坐在沙发上,彼此沉默了片刻,眉姐率先开口道:“难道他真的看出了什么?”
我笑道:“没有。他只是担心-----也许是担心-----”我试量再三,没敢道出自己的初步猜测。
眉姐追问:“担心什么?”
我近乎委婉地道:“眉姐这么漂亮,陈先生肯定害怕某些人会对您产生不良想法!”
眉姐微微一皱眉,瞧着我笑了:“你说的某些人,是指你?”
我道:“也许吧。看的出来,陈先生对您,可是----”
眉姐打断我的话:“什么呀!陈富生才是只大色鬼,在外面没少欠下风流债。好了,我们不谈他了。正好他也走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时间越来越紧迫了,我们得果断行动了,不能守株待兔了!”
我摇了摇头:“不行眉姐,我得早点儿回去。”
眉姐不解地追问:“为什么?我之所以没跟他回去,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和你好好聊聊。”
我道:“我知道眉姐的心意。但是这样做太危险了,陈先生会起疑心的。”
眉姐道:“他疑什么?他,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愁善感。而且在我的私人空间里,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陈先生是谨慎之人。我答应了他改换齐梦燕过来,依他的风格,他肯定在俱乐部里安排了眼线。我如果不回去,陈先生那边-----”
眉姐打断我的话,若有所思地道:“你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吧,你回去吧,把小齐叫过来。”
我点了点头:“眉姐,我觉得我们以后接头,频率还是尽量少一些。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情况,还是尽量减少接头次数。”
眉姐道:“唉,我是着急啊!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还是徒劳无功。再这样下去,我怕-----”
我安慰眉姐道:“眉姐您多虑了,只要我们坚定信念,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机会让我们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也一定能将TL组织彻底消灭掉!”
眉姐点了点头,轻轻一笑:“但愿吧。”
辞别眉姐,走出了贵夫人俱乐部,我左右瞟了瞟,果真发现了两辆比较可疑的车子,和两个比较可疑的男子。他们应该就是陈富生安排留下来的眼线,监视于我。当然,并不是陈富生发现了我和眉姐的接头,而是陈富生担心眉姐红杏出墙。眉姐那么漂亮的一个风韵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仍然风姿高雅,妩媚动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单独陪伴于她,陈富生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换了谁,也不可能没有忧虑。
我上了车子,启动,驱车回返。回到大队部,我直接敲响了齐梦燕的房门。
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但却没急着开门。我揣测到齐梦燕正通过猫眼儿往外看,干脆给了她一个正脸。
齐梦燕终于打开了房门,深深地打了个哈欠,一捂嘴巴道:“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
她穿了一套花色的宽松睡衣,头发披散着,略有些凌乱。脸上还飘散着一种洗发水的香气,不过这种香气被睡梦掩饰的有些淡化了,她疲惫的脸色,仍然很可人很妩媚。她健美的身材,从未被宽松的着装掩饰住,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绝代佳人的风采和诱惑。抑或,也可以称之为睡美人,惺惺目色,不失芳华。
我直截了当地道出来意:“赶快换好衣服,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齐梦燕当即一愣,苦笑道:“这么晚了要本政委去干什么啊?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走进门,随手将门关上:“是陈先生的安排。眉姐现在一个人在贵夫人休闲中心,陈先生让你过去陪眉姐,保护她的安全。”
齐梦燕噘着嘴巴委屈至极:“凭什么呀!凭什么要剥夺我休息的权利?今天累的够呛,刚睡一会儿就又要去干活。剥削,典型的剥削!”
我笑道:“你有权利发牢骚,但是你没有别的选择。路上注意安全,这是车钥匙。你到了之后给眉姐打电话就行了!”我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她,嘱咐了她两句。
齐梦燕极不情愿地接过车钥匙,眼睛突然一亮:“你为什么不去?”
我实话实说:“我刚从那边回来!陈先生过去了,担心我对眉姐有什么威胁,非要派个女同志过去陪眉姐。”
齐梦燕扑哧笑了,伸手一揽凌乱的头发,感慨道:“想不到陈先生也这么-----”她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修饰陈富生此举的形容词,只是有意识地挺了挺胸,伸展双臂抖擞了一下精神,接着道:“那你等一下,本小姐去更衣!”
我道:“你直接去就行了,还用我等你?”
齐梦燕蛮不讲理地道:“就要你等!不让本政委睡好,你也得跟着做出牺牲。否则,我心里不平衡。”
我无奈苦笑,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儿!”
齐梦燕进了洗漱室一阵整理仪容,五分钟后走出来回了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叼上一支烟,但不知为什么,困虫突然来袭,我觉得疲惫的厉害,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眼皮不听使唤地总想打架。是啊,这几天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也没休息好。眉姐不是说那饮料能提神吗?用在我身上,为什么不怎么管用?
但我还是强打起精神,吸完手中的那支烟,齐梦燕正好已经换好了衣服,洋洋洒洒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冲我自信地笑了笑,像是在炫耀她的美。我向来没否认过她的魅力,也回之一笑,上下打量她几眼,一套红色的女装穿在她身,那简直是身价倍增。我相信凭齐梦燕的身材,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合身都好看。哪怕是一件在地摊上买的几十元一件的低档女装,穿在她身上,也绝对能彰显出高贵的气质。我望着她走到了门口,轻巧地从拖鞋里伸出漂亮的小脚丫,蹬上了一双低底女士皮鞋,原地调整了一下舒适度,扭头望向我:“你不送我?”
我故意装糊涂地追问道:“送你?送你一双鞋?你这双鞋挺好看的,如果你喜欢,改天我送你一双一模一样的!”
齐梦燕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埋怨道:“赵龙我怀疑你的智商严重退化!本政委要你送鞋干什么!我是说,你送我去贵夫人!”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匀速地摇了摇头:“不去。我得回去好好眯两眼了,困死了!”我故意打了个哈欠,用手一拍嘴巴:“睡觉去喽!”
齐梦燕愤愤地屹立在我的面前:“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你不能睡,你得去送我!这么晚了,望京可不太平。今天出了个新闻,有一伙四个人的犯罪团伙,专门在晚上针对单身女孩儿作案,从初中学生到中年妇女,只要有点儿姿色的,都不放过----这是真的,新闻上播的,难道你不怕我被-----”
我赶快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自己很有姿色喽?”
齐梦燕俏眉紧皱地望着我,下了最后通牒:“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摇头:“不去。我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你齐梦燕会惧怕四个变态的se狼。凭你的能耐,别说四个,就是十个二十个,也奈何不了你!”
齐梦燕愤愤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本政委就不跟你费口舌了!帮忙锁一下门!”
随即她像天外飞仙一样走了出去,轻盈的脚步声,充斥着一种特殊的委屈,似是在暗骂我的不解风情。
我淡然地笑了笑,帮她锁好了门,返回自己的卧室。
这一觉,睡的那个香……
次日上午九点钟,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觉得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浑身轻松,充满力量。
起床,洗漱,出去喝了碗豆腐脑,吃了几个小笼包。
九点半,我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望京大队的训练档案,齐梦燕推门进来,将车钥匙拍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我扭头望着她:“回来了?”
齐梦燕噘着嘴巴委屈道:“活着回来了!”
我道:“这么夸张?”
齐梦燕道:“一晚上没睡。真不知道眉姐哪来的精神,让我陪她聊了一晚上天儿!老是熬夜,很容易变老的!”
我笑道:“此言差异!眉姐老了吗?”
齐梦燕恍然大悟:“是啊,眉姐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二十多。难道,她是熬夜熬年轻的?”
我虚张声势地道:“差不多。你应该向眉姐学习!”
齐梦燕顺势叼起一颗棒棒糖:“不学!宁可睡死,绝不困死!年轻有什么用,还不是男人嘴里的一口菜?”
我将了她一军:“你说什么?你在骂眉姐----”
齐梦燕赶快打断我的话:“不是不是。本政委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有感而发。”
我一摆手:“那你赶快回床上感发去吧,祝你做个好梦。”
齐梦燕颇显不悦:“怎么,赶我走?”
我再将她一军:“你不是要去休息吗?”
齐梦燕愤愤地一皱眉,转身走开。愤怒的脚步声,抒发着对我的强烈不满。
我笑了笑,心想跟齐梦燕斗嘴,也算是一种小小的乐趣。
当天,一切都很平静。
下午五点钟,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按照之前的约定,今晚我将与亲爱的由梦共进晚餐。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由梦了,想想她的样子,便会让我幸福地傻笑半天。
我哼着歌上了车,启动驶出。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由梦的影子,那种感觉,既欣慰,又憧憬。我越来越感觉到,爱情,竟然能如此神奇,它将两个人紧密地联系到一起,为对方牵挂,为对方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