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香流产了。她没能保住老李家最后的种子。窗外吹起微微的西风,宣示着这个炎热的夏季终于过去。夕阳斜照进窗子,洒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她是一个孤儿,一个被遗弃两次的孤儿。李秋香脸色憔悴极了。安葬完母亲后,她就病倒了。张明宇坐在病床前给她削苹果。
李秋香弯弯的睫毛动了一下,“明宇哥,你走吧。”
张明宇似乎听错了一般,“什么,你饿了吗?”
“你走吧,我就是一个不祥的女人,李家被我害得家破人亡。”说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人的命天注定,和你有什么关系。”张明宇安慰道。
“你走吧,否则你也会跟着倒霉的。”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她参悟到了什么一样。
张明宇点点头,“行,等你病好了,我就离你远远的,但是你现在生病得有人照顾呀?”
李秋香不再说什么。在她的内心深处,对张明宇有了深深的依恋。这种依恋不同于他的丈夫。是那种只要看他一眼,便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那种。
在医院里住了三天院,李秋香嚷嚷着要出院。张明宇悄悄问了张大夫可不可以出院。
“他就是小产,外带有些惊吓,加上这段时间太累,没有太大的问题,随时可以出院就是要多注意休息。”张大夫说。
张明宇帮着她办了出院手续,“你要回家吗?”他问道。
回家?李秋香没有考虑好。自己还有家吗?家里的人相继去世,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说实话,对于回家,她现在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害怕死去的丈夫和婆婆会在晚上回来找她。
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女人,难免会受到封建迷信的思想侵害。
“这样吧,我有一个去处,你听我安排。”张明宇说。
“什么安排呀。”李秋香有些不明就里。
“我们乡政府对面有一家餐馆,他们正要招一个服务员,我介绍你去吧。”张明宇说。现在几乎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好啊。”李秋香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当即,张明宇带着李秋香来到着这家饭馆。
“下午三点多钟,你就饿啦?”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看到张明宇就跟他开玩笑。
张明宇转念一想,先不动声色地吃一顿,拉着老板娘来谈谈看,行就留下,不行就再找其他的地方。想到这,他说,“给我炒两个菜,两碗米饭。”
“这是带着女朋友来的吧?”老板娘打趣到,“这姑娘长得真漂亮,怎么会看上你呢。真是一朵鲜花插错了地方。”
张明宇一阵苦笑,他就知道这个老板娘一定会拿他寻开心。“不要辣椒,我妹不吃辣椒。”
“哎呦,不用解释也不用掩饰,姐姐我不会到处乱说的。”老板娘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菜不一会儿就做出来了,给他们端上来,老板娘就要走。
“大姐,你坐下跟我们聊会儿天。”张明宇指着旁边的座位。
“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啊?”老板娘笑嘻嘻地说。她本来是因为后厨中还包着水饺呢,听张明宇这么说,便坐了下来,“是不是少个媒人?”
李秋香的脸红彤彤的,像天边的火烧云。
“小妹妹害羞啦,那我不说了。”
“你们这平时忙吗?”张明宇问道,
“中午忙一些。”老年娘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你这里是不是要服务员,你看我妹怎么样?”张明宇索性直接给她说开了。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李秋香一眼,“可以啊。”老板娘的丈夫因为一场事故失去的双腿。老板娘便带着他在乡政府的对面开了这么一家饭店。
平常的时候,她的丈夫坐在吧台给客人们算账,客人们都知道他腿脚不好,凡是来这里吃饭的,都主动来吧台点菜。而老板娘自己则忙前忙后的做菜、上菜。
时间一久,她的手艺越来越纯熟,生意越来越忙。年龄越来越大,就想着找个人来帮助他们干活。
“不过,你还要给找个住的地方。”张明宇提出条件。
“可以呀,我在一楼给她收拾出一间房子就可以了。”老板娘一口答应下来。
“关键是你们还年轻,1楼住着方便。”老板娘呵呵笑着说。
“哎呀,大姐,不是你说的那样,明宇哥怎么会看上我。”李秋香害羞地说。
几个人正聊天的欢喜,吴美文推门进来了。她这几天大姨妈来了,刚刚让她痛不欲生,午饭都没有吃。现在刚刚觉得舒服一点,便溜达着来到饭店吃饭。
她看到张明宇的时候,心中一阵大怒,“张明宇,这几天你去做什么了?知道现在是计生工作任务最重时间最紧的时候吗?”
其实她早就找过自己的表哥杨胖子,告了张明宇的黑状,说他不上班连续好几天往一个寡妇家跑。这件事儿,几乎整个黑水乡都传遍了。
有的人说张明宇做了亏心事,也有的羡慕李秋香,一个寡妇居然挂上了乡政府的干部。更多的人说这两个人败坏社会风气。
更有要命的传言,说张明宇和李秋香两个人合谋害死李家所有的人!因为李秋香的孩子是她和张明宇的。总之各种揣测不一而足。
她将自己所闻全部告诉了自己的表哥,可是表哥却一反常态,呵斥她说,不要事事都针对张明宇,张明宇这么做也许有他自己道理,还要她端正自己的态度,对工作的态度,对同事的态度。
对张明宇,就不能有好态度,这是个敢和自己动手的人!吴美文心想。
吴美文吃了瘪,心中很是不高兴,惦记着早晚有一天,自己会狠狠地收拾一顿张明宇。
偏巧这个时候碰到了张明宇。
“听说,你勾搭上了一个寡妇?”吴美文挑衅的眼光看着张明宇。张明宇没理她。
老板娘见气氛很是紧张,“吴主任,你也没吃饭呐,你们计生办的人吃饭都这么晚吗?”
“我吃的是工作餐,刚工作完,他吃的是泡妞饭,跟我可不一样。”吴美文一副欠揍的口气,戏谑道。
“也对,我吃饭都是自己掏腰包,跟您可比不了。”张明宇反唇相讥。
这样一说,吴美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任谁在老百姓面前被指着鼻子说自己公款吃喝,都会被群众诟病,很可能在群众中再抬不起头来,“你可别胡说八道啊。”吴美文拍着桌子说,“我是什么样的人,群众心中自有公论。”
张明宇见吴美文发火,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扭过头接着吃自己的饭。吴美文气不过,看着李秋香俊俏的模样讥讽道,“这就是你的小姘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