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走到柳澄心前边,踏着被蒿草占领的园中小径往别墅正门走去。
柳澄心跟在他身后,狐疑地问道:“周队长,你认识这家主人?”
小周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嗯,算是认识。其实,我每天都来阮阿姨这里吃饭,陪她聊天。”
柳澄心吃了一惊,随即更加好奇了,于是又问:“你说的阮阿姨,自己住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小周回过头想了想,然后故意挠着后脑勺,好像拿不准形容词的样子,说道:“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奇怪。”
柳澄心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这个答案,跟没说差不多。
从这荒芜的别墅来看,主人很奇怪是显而易见的。说她是个好人,柳澄心也能猜到个大概:小周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了吧?毕竟,每天招待他吃饭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两人走到门廊上,小周没有敲门,直接驾轻就熟地把门推开了,嘴里呼唤着:“阮阿姨,我是小周。我进来了,您在哪里?”
柳澄心也跟着他轻声唤道:“老板娘——”
被称为“阮阿姨”的别墅主人依旧没有露面,倒是“老板娘”像一个灰色的肉团子,从楼梯上奔了下来。
“老板娘!你真的在这里!”柳澄心喜出望外,也不顾它身上粘的许多灰尘,就把它抱在了怀里。
这时候,一个拖沓的脚步声在二楼响起。听得出来,这个人肯定腿脚不好,拖着一条腿走路,所以走得极慢。
柳澄心用询问的眼神去看小周,意思是:【是你说的阮阿姨吗】。
小周默默点了点头。
柳澄心又轻轻问道:“不用去扶她一下吗?”
小周摇了摇头,凑在柳澄心耳边说:“她不喜欢别人帮忙。”
于是,两个人就站在大厅里,望着楼梯顶端,等待着别墅的主人阮阿姨现出真容。
过了许久,脚步声终于挪动到了楼梯口,一个身穿有些破旧复古连衣裙的中年妇人拄着一支手杖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黑白参半,显得苍老,不过脸上的皮肤很白,皱纹不多,实际年龄应该不算太大。她步调很慢,就像柳澄心预想的一样,左腿似乎不能吃力,拖在后面。除此之外,她的整个左侧身子似乎也不太正常,有点儿像半身不遂的感觉,下楼的动作非常艰难。
“麦可,回来。”她开口,音调沙哑,有着出土瓷器般的沧桑,对着柳澄心怀里的“老板娘”呼道。
“阮阿姨,这是咱们小区的业主,这条狗是她丢的,不小心跑到您这里来了。”小周向阮阿姨解释道。
柳澄心赶紧点点头,说道:“实在太感谢您了!找不到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您收留了它。今后您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您。”
“你的狗?”阮阿姨停住脚步,奇怪地看着柳澄心,好像不相信她说的话一样,充满戒备地厉声喝道:“麦可,过来,到妈妈这里来!不许跟陌生人走!”
说着,她奋力加快了脚步,但是由于身体状况不允许,她跌跌撞撞,几乎摔下楼梯来。幸好小周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麦可,麦可过来!”阮阿姨喊道,伸手要去抓柳澄心怀里的“老板娘”,吓得柳澄心和“老板娘”齐齐缩起了脖子,往后退去。
小周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一向安静的阮阿姨会突然情绪激动。说实话,虽然他经常和阮阿姨接触,但也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沉默的,周身带着一种凄凉的气质,只有看到小周吃她做的食物时才会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
“你先走吧!”小周回头说道,并双手抱住阮阿姨,阻止她去抢“老板娘”。
柳澄心犹豫了一下:这个阿姨似乎有些精神问题,而她的专业正是这个,或许可以帮到她。
但是,小周又再催促道:“快走!把狗带走!”
柳澄心见小周急得已经冒汗了,而阮阿姨的脸扭曲狰狞得像一个怪物,她知道就算要给她治病现在也不是时候,只好抱紧“老板娘”逃也似的奔出了房子。
离开这栋奇怪的别墅,柳澄心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而且更加令她感到安心的是,“老板娘”找到了,正乖巧地躺在她的怀里,用舌头舔舐着她的手背。
“老板娘,你今天不乖哦,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害我担心死了。”柳澄心声音宠溺地埋怨着“老板娘”,并伸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老板娘”脖子一缩,两朵尖尖的耳朵一垂,变成怂怂的“飞机耳”,眼神委屈地呜了一声。如果它会说话,这时候肯定会控诉说:【也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啊,是你那个“闺蜜”把人家给骗出来的,哼!】
柳澄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周终于出来了。
只见他窘迫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憨笑着对柳澄心说:“让你受惊了,阮阿姨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能是看到你的狗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
听到这里,柳澄心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问道:“你知道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他们沟通一下,因为刚才看阮阿姨的样子很像典型的癔症,甚至不排除肢体的不便也是由心理问题引起的。我就是心理医生,或许可以帮她。”
小周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咱们小区里有杨医生,现在还有柳小姐你,如果你们愿意帮帮阮阿姨,那就太好了!拜托了!”
说着,他高兴地做了一个恳求的手势,期待地看着柳澄心。
柳澄心笑着继续摇头,谦虚道:“我虽然没有杨医生厉害,不过阮阿姨帮我找到了小狗,我一定会尽全力报答她的。而且,我觉得她真的很可怜。”
小周点点头,说道:“是啊,她真的很可怜,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柳澄心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周队长,你知道她过去的经历吗?可不可以给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