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干眯起眼,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自家的姑娘是不能再送进去了。我们崔家已有三个了……”
“那个崔玉荷不堪大用,且是清河那系的人,素来与我们不对付……”
崔干微微叹息了一声,“想塞自家姑娘进去怕是不行,这太子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深沉,当真是可怕……”
说着眼中已闪过一丝寒芒,“独宠正妻,怕是与老夫不对头,呵呵……到底还是感情用事,嫩了些。回头你找那些夫人来,选几家小门小户的姑娘,把画像拿来,只要与那太子妃有些想象地,都留下。老夫自会想法送她们入东宫。”
崔夫人略微一琢磨,点了点头道:“郎君这步棋走得妙……”
崔干呵呵一笑,“这做官就跟做人一样。人长得高大了,那矮小地就畏惧你;你这官做得大了,即使是天子也要给三分薄面地。”
崔夫人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我们崔家可是千年的世家,这哪一朝哪一代的帝君不要给几分薄面?”
说着又有些怒气出来,“这太子感情用事,为上者可是大忌!也不想想,程家一门武夫,如今天下大定,武人哪还有用处?这马上得天下可不能在马上治天下,最终治国还得靠文官。若是娶了咱们娇儿为正妻,区区腿疾有何顾忌?咱们不帮衬着女婿,难道还向着外人么?”
崔干笑着道:“也是太子妃惯会使些妖孽的手段,把殿下迷得晕头转向。自以为压对了宝,可一个储君就是脸上多个疤都是有损国体,更何况腿疾乎?”
顿了下又道:“那妖女也算有几分本事,那样重得伤竟能想到开皮肉接骨之法,现在看来,若不是走得太急倒也与常人无异。”
“哼!”
崔夫人一声冷哼,“那是孙思邈有手段,而不是她程还珠。区区野种,也胆敢占据太子妃高位,当真是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又如何?木已成舟,多说无意,倒不如另寻出路。这魏王得天子宠爱,如今更是文武双全,岂不是更值得我等费心思?”
崔干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道:“好了,崔玉兰的事老夫自会上折请罪。至于玉心……嗯,你且开个诗会,邀请名门淑贵以及东宫那位,把声势搞大,办成盛会,便可邀诸皇子士子参与,也好制造点机会。”
崔夫人抿嘴一笑,福身道:“郎君且自忙去,妾身省得了……”
随着皇子们的长大,朝政似也变得暗流涌动了起来。
李承乾独宠太子妃的行为在世家看来,明显是对他们世家充满敌意,这意志是跟现在的天子一样得。现在的天子已处处压制他们了,所以绝不能让下一任接班得依然观察当今天子的方略。
必须要把太子搞下去,换一个亲世家的天子上台。
机会他们都给过太子了,可太子不珍惜,将他们家的女儿随意糟践,那就不要怪他们心狠手辣了。
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可不能操之过急了……
崔干走到门边,看着院落里的花花草草,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这魏王似乎就是不错的人选?
一顿杖腿之刑把崔玉兰如水嫩豆腐般的小腿打得稀巴烂,第二日清晨人变迷糊了起来,发起了高烧。
宫人来禀报时,李承乾正在喝粥,是妻子让尚食局做得绿豆粥,还亲自去指点了。这对他来说无异于等同妻子亲手制作,自然心里喜悦。
想着妻子的提议,或许也不是不可以?这父亲的后宫里各宫的嫔妃也有自己的小膳食间,煮个糖水,炖个燕窝什么得也属正常。看妻子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而自己也想能时常吃到妻子亲手为自己做得饭菜,便有些心动了。
这天气炎热,喝些绿豆下火最好不过。再加上用麻油,醋,酱油,糖凉拌的黄瓜丝儿,一碟子雪里蕻炒毛豆,加上一笼小笼包与煎蛋,虽简单,却是吃得有滋有味。
夫妻二人说说笑笑地,正吃得开心,却听到了这消息,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寡淡了许多,“派个医正去瞧一瞧便是……”
顿了下又看向张铎,“大伴,你也糊涂了。区区良媛何须惊动太子妃?”
“是!”
张铎打了个哆嗦,不免替那崔大良媛感到心凉。
太子这些年的性子越发阴冷,跟过去那个温文尔雅的人好似换了个魂儿似得。那崔大良媛也算是小家碧玉,小有姿色,可殿下却是半点都不曾动心,这心肠得多硬?
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太子妃,心里暗道:“这自小入了心里的人到底是不一样地。殿下因太子妃被迫离京而性情大变,可太子妃对殿下也确实好。就腿坏了那阵,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如果自己还健全地话,定也会对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不离不弃……”
想到这里,又不由地再次联想到了那崔大良媛,心里冷笑了下。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老话可一点都没错儿!那崔良媛千不该万不该地就是把太子妃扯进来了,居然还想污蔑太子妃,这就是触了殿下逆鳞了。没被打死,就算幸运了!
也得亏了她是崔家女,若是其他小门小户地,估计昨个晚上就得被活活杖毙,然后扔出宫外喂野狗。
真当这深宫是自己家呢?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哩!
“是老奴糊涂了,这便回了那崔大良媛身边的姑姑,让她请太医署的人去瞧瞧。”
“慢着……”
吃着粥的杨晓然放下汤勺,见李承乾望自己,眼里露出不解,笑了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到底是崔家的姑娘,若熬不住刑罚死了,恐怕又要起风波。”
顿了下侧身看向张铎,“大监,且拿了我的令牌去太医署,让他们好好医治吧,若有什么问题素来禀报!”
“是!”
张铎心神一凛,这太子妃好生厉害!
崔家女不得宠可以,以后死了也没关系,但绝不能现在死。
这个道理恐怕殿下也是知道得,只是殿下也不知出于什么意思,竟是连面上的功夫都不愿做了,这可真叫人发愁。
偷偷瞄了眼太子,见他微微颔首,便躬身道:“奴婢领命。”
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自小进宫的张铎见多了太多人命运的起落,已深知为上者最是忌感情用事。现在看来,殿下还是能听进太子妃的话地,那么有太子妃时时帮衬,也就没什么好担忧地了。
“香儿……”
待张铎出去后,李承乾忽然说道:“谢谢……”
杨晓然愣了愣,随即抿嘴笑了起来,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露了出来,越显甜美。
“夫妻之间说什么谢不谢地?”
顿了下又道:“你这几日心气不顺,可是为人处事的大忌。我知你因我烦她们,可是太子哥哥你为我做得已够多了。你都说了,左右不过一个摆设,这深宫寂寂,看这些奇葩斗艳倒也是有趣地紧。不过是费些口粮罢了……没了崔玉兰,还有崔玉娇……没了崔玉娇,还会有其他那个花,那个草得,她们若死了,岂不是又让崔干找到了针对咱们的由头?”
说完小嘴一撇,可爱的琼鼻耸动,哼哼道:“那个老鬼总想欺负我,这回连我阿爷也欺负上了!哼哼,看来是我多年修身养性,龟孙儿已忘了我的厉害之处。等着,我这就运作运作给太子哥哥出气!”
“噗!”
被她这似童言童语给逗乐了,伸手,摊开手心,道:“来,让我抱抱你……”
杨晓然笑嘻嘻起身上前,面对着李承乾叉开腿环着他的脖子就坐了上去,竟是亲昵到格外大胆。
李承乾见她可爱的琼鼻上有些细微的汗珠,伸手揩去,“很热?”
“吃了东西自然热了……”
杨晓然见李承乾的嘴唇薄薄地,却很有轮廓,颜色也好看。刚刚吃了小笼包,还有些亮晶晶地,觉得好看极了。
一想到这个美到人神共愤的家伙是自己的汉子,心里就高兴。
白嫩嫩的藕臂环得稍微紧了些,头一抬就在李承乾嘴上亲了下,“太子哥哥,你的嘴儿真好看。”
李承乾好悬没流鼻血。
这丫头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之前还羞答答地,可最近他却发现自己的小娇妻对自己越来越依恋了,而最近几日,这动作几乎称得上胆大妄为,且还不吝赞叹,今个儿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还亲了自己的眼睛,说自己眼睛好看呢……
唔……
对了昨个儿晚上还轻轻地咬了下自己的鼻子,说自己鼻子也好看……
这丫头!
还真是古灵精怪,一点都琢磨不透她的性子。
这大胆热情他倒是蛮享受地,说明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呵护下已越老越向着自己了。只是这一热情,一大胆,她就更像暗夜里的精灵了,妖孽地诱人!让他时时刻刻都有种要奔溃的感觉,恨不能都要把她拴在自己腰带上了。
不,是一直抱在怀里,上朝时也带着,免得自己一刻看不见就想得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