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王朝国都,南城国祖山,如今燕国最大的学宫:王都学宫便坐落在此山上。
国祖山下,原本方圆数里都是王都的城民,或者王都学宫弟子的家眷居住。但因为万死学宫和黑白学宫覆灭,王都学宫一家独大后,前来加入王都学宫的武者一下子多了许多。
而一向收录弟子极为严苛的王都学宫却来者不拒,将那些武者全部收入学宫,并将国祖山下的那一片地带清理了出来,让那些武者暂时居住。
赵庆阳便是那诸多武者中的一个,他只有泉涌境三重的修为,原本以为王都学宫不会收他,没想到却顺利地被录取了。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周围也都是和他一样从周边郡城赶来的武者。
有些武境甚至只有肉身境,依然被王都学宫收了进去。
夜幕降临,黑洞洞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看上去像是被一块漆黑的幕布遮住,透发着渗人的压抑。
赵庆阳回到房间,盘膝打坐,开始修行。但刚进入修炼状态没多久,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住在赵庆阳隔壁的,是三名泉涌境五重的武者,放在山下的诸多武者中,已经算得上是前列了。不过赵庆阳对他们并没有好感,那三人匪气太重,明显是从某个山寨中出来的。每次赵庆阳出门碰到,都是赶忙低头离开。
隔壁的声音只响了一会,而后便没了声息。赵庆阳摇了摇头,重新进入修炼状态。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赵庆阳出门时,却发现隔壁的房门还在紧闭着。
那三人每日早出晚归,流连于王都的酒楼花坊之中。基本上每天赵庆阳起来时,都能看到他们房门大开,三个人醉醺醺地躺在地上。
“也许是做完闹得太凶了。”
赵庆阳想着,然后离开这里,去往山上的一处道场修炼。
傍晚时分,赵庆阳踏着夕阳下了山,刚回到住处,隔壁房间突然打开。
一名大汉满脸是血,口中嚷嚷着“明明就是妖怪”、“一定要说出去”之类的混话。赵庆阳没有在意,正要进屋,那大汉突然向他扑来。
“兄弟,快点离开这里,不然……”
但不等那大汉说完,几名身穿学宫弟子服饰的青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将大汉五花大绑,带离了此地。
赵庆阳愣在当场,偷偷侧过头瞄了隔壁的房间一眼,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另外两个大汉正对着一面镜子龇牙咧嘴,脸上浮出古怪的笑意,看得赵庆阳心中莫名一寒,连忙缩回头进了房间。
入夜,正在修炼的赵庆阳又听到一阵声音,只是这一次不是那种类似打斗的嘈杂,反而像是什么野兽在奔跑,脚步声沉闷地吓人。
赵庆阳越想越古怪,走下床来,将房门打开了一丝,探头向外看去。
但他刚把脸贴上房门,一只猩红的眼睛出现在门缝中,赵庆阳的目光与它对上,吓得他“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
但他的叫声刚响起,一股巨力猛地推开了房门,赵庆阳只看到到一只半人半妖的怪物冲了进来,鼻翼间问道一股恶心的腥臭气。旋即那怪物身影窜动,一爪子趴在他的脑后,赵庆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醒来时,赵庆阳发现他被铁链绑在一根柱子上,周围和他一样被绑着的还有许多人。
那些人有的表情呆滞,双目无神;
有的面露疯狂,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嘴角白沫顺着下巴滴落;还有的人双目紧闭,脸色泛青,只有粗重的气息证明他们还活着。
“我这是在哪?”
赵庆阳心中惊疑,却不敢发出声音。
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两名身着王都学宫弟子服饰的男子向这边走来,一边走还在交谈着。
“那几个人怎么样?”
“体质太差了,根本扛不住药性。”
“也不是吧,新拿来的药药性太强了,连武宗服用之后都能一下子提升最低三重境界的力量,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不怕,反正外面实验者多,慢慢来呗。”
两人从赵庆阳身旁走过,浑身散发着妖异的邪恶气息,让赵庆阳一阵胆颤心惊。
等他们走后,赵庆阳才敢抬起头来,开始凝聚元力破坏铁链,想要逃离这里。
从那两人的对话中,他已经听出来了。王都学宫肯招收他这样的武者,并非是因为黑白学宫和万死学宫覆灭,要为燕国尽快培养出强大武者。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王都学宫拿来做实验的牺牲品。
明白了这些,赵庆阳不由想到了更深远的所在。黑白学宫和万死学宫那一场大战,恐怕和王都学宫脱不开干系。
因为那两人中有一人说了个词:新药,这足以证明王都学宫密谋已久。若是黑白学宫和万死学宫还在的话,一来王都学宫绝对不敢大规模抓取武者做实验,而来也不会有那名多武者前来加入王都学宫。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赵庆阳心中生出冷意,王都学宫已经是燕国的最后一座强大的学宫,若是走上歧途,整个燕国都要因此沦落,陷入一蹶不振的地步。
废了好大力气,赵庆阳终于将铁链割断,正要逃出去,回头看了看那些被绑起来的武者,将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没用的,你快走吧,我们都被种了药了。”
一名武者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全身血气枯竭,靠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支撑着没有死去。
“什么药?”
赵庆阳一惊,话音刚落,那武者身体开始抽搐,脸上一条条狰狞的青筋凸起,妖异的邪佞气息从干瘪的身躯中透发出来。
赵庆阳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向后退去,而后撒腿狂奔。
“嗷嗬嗬”
那武者模样疯癫,嘴里发出风箱漏气的可怖声音。一根根粗大的毛发钻出他的皮肤,飞速生长着。
捆绑住他身体的铁链被扯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散发着恶臭的脓血流淌出来出,不一会儿,那武者便失去的气息。
“妈的,这些东西真是麻烦,动不动就扛不住死掉。”
一名弟子骂骂咧咧,从远处跑了过来,将铁链解开后。刚要将那武者的尸体扛走,突然,他的目光扫到了一旁散开的铁链上。
那铁链是被人用元力切断开来,断口处平滑如镜,看得那弟子脸上唰地变得惨白一片。
“不好了,有人逃走了!”
那弟子发出惨呼声,也不管那武者的尸体了,撒腿向外跑去。
他可是知道,一旦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将会给燕国带来多么大的震荡。
赵庆阳如同一只没头苍蝇,随意找了个方向,摸索着向外面行去。
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武者皆是麻木不仁,目光呆滞,视赵庆阳如无物。
突然,远远地,一声惨呼声传来。
赵庆阳脸色一变,连忙找了个人堆挤了进去。
透过一丝细缝,他看到许多弟子潮水般涌了进来,分散到各处开始搜寻。
一名弟子来到了赵庆阳藏身的附近,目光左右扫视着。
“就是现在!”
趁那弟子一转头的功夫,赵庆阳如同隐藏的毒蛇猛地对猎物发动必杀一击,飞扑而出。
他没敢动用元力,仅仅是凭借肉身力量,死死扣住那弟子的脖子,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几息后,那弟子身躯抽搐了一阵,而后失去了气息。
赵庆阳将那弟子的尸体拖到人堆里,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过程赵庆阳完成得行云流云,像是此道老手,而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波动,赵庆阳迈开步子,假装在巡视,但事实上却是一直在靠近那些弟子涌进来的方向。
而当他终于看到那半开的门户,赵庆阳几乎要高呼出来,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快走到门旁时,赵庆阳假装不经意地一甩,倒在一名被绑住的武者身上。
“对不住了!”
心中默念一声,赵庆阳弹身而起,毫不客气的打出元力轰在那只有一息尚存的武者身上,同时口中咒骂着:“狗东西,还敢拉我,小爷送你下地府。”
有几名弟子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但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哎,算了,跟一帮试验品计较什么。”
附近的一名弟子随意说了一句,赵庆阳像是解了气,抹了抹脸上被溅上去的鲜血,嘴里骂声不止:“妈的,死了都不让人安生。我把他丢出去,你们继续找一下。”
说完,赵庆阳将那铁链挣断,扛起武者的尸体向外走去。
守住门户的两名弟子不疑有他,看到没看一眼,就让赵庆阳扛着尸体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赵庆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满目悲怆。
扛着那武者,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走出很远,赵庆阳才将那武者的尸体放下。
用元力挖出一个坑,将尸体埋了进去。赵庆阳怕被人注意到,没有立碑。
“对不住了,但我要将这个秘密带出去,你要是有怨气,等我将消息传出去你再来找我报仇。”
在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后,赵庆阳辨了一下方向,趁着天还没亮一路狂奔。
赵庆阳也不知道他跑了多久,晨曦出现,一缕金灿灿的朝阳打落在他的脸上。
这里是国祖山的区域,再往南便是辽阔的荒原。到了那里,赵庆阳才算是真正逃脱出去。
回头望了国祖山一眼,灿金的阳光洒落在山上,整座大山看上去是那么的威严壁立。
但谁又能想到,就是在这座大山中,会藏着那么浓重的黑暗。
赵庆阳无疑是幸运的,他逃了出来,摆脱了黑暗。
但还有许多武者,被铁链锁在那里,等待着被种下所谓的药。
“王都学宫!”
赵庆阳声音发冷,而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