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袁方的手里,已经先于张鲁,拿到了张卫援军被伏击,全军覆没的捷报。
“援兵被灭,退路被阻,张鲁已是走投无路,也该投降了吧。”袁方说着,将捷报示于众将。
就当诸将们,还来不及兴奋时,帐外义从急报,声称张鲁已派使者前来,欲无条件投降。
张鲁,欲降!
大帐中,文武众臣们皆精神大振,无不欣喜的望向袁方,叹服于袁方的识人之能。
袁方虽然早有所料,听得这消息时,还是暗松了口气。
张鲁归降,南郑得守,阳平关的张卫必降,这就意味着整个汉中,很快就落入他的掌中。
此时成都的情况还不知怎么样了,如果曹操还没有攻陷成都,那蜀中的形势就将对袁方非常有利,攻陷汉中的他,可以即刻南下,同曹操争夺西川。
当下,袁方便宣使者入帐,好生抚慰一番,予以重赏,并承诺封张鲁为顺义侯,遥领青州刺史,且张氏一族尽皆厚待。
使者谢恩而去,当天午后,南郑南城城门便大开,张鲁手捧印信,亲率汉中文武官吏,出城献降。
袁方率大队铁骑,直趋南郑南门,开启远望瞳扫视敌城形势,很快就判知,张鲁乃是真心归降,而没有暗中设伏,耍什么花样。
袁方遂扬鞭纵马,直趋南门。
“镇民中郎将。领汉中太守张鲁,今愿归降齐王殿下,印信尽皆在此,请殿下收纳。”
张鲁伏跪于地,声音颤抖,神色黯然。
袁方翻身下马,几步上前将张鲁扶起,微微笑道:“公祺治汉中二十余载,保境安民,政通人和。实乃为官典范。本王能得公祺归顺,实乃大幸。”
原本黯然不安的张鲁,眼见袁方如此亲和,对他这般赞誉。不由吃了一惊。顿觉受宠若惊。
袁方却不是在演戏。收买人心,他是真的很欣赏张鲁。
天下大乱,诸侯并起。杀得是天昏地暗,四方百姓倍受荼毒。
而张鲁以汉中贫瘠之地,区区数万之兵,却保得一方安宁,引得四方难民,纷纷逃往汉中避祸,数十年间,俨然将汉中建设成了世外桃源之地。
张鲁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免于战祸,这才是真正的仁义。
这种真仁义,比起刘备那种嘴上仁义,实际上祸害百姓的假仁义,不知要好几万倍。
如果袁方不是急于跟曹操争夺益州,统一天下,结束这乱世,他一定会更有耐心的,以和平的方式劝张鲁归降,而非今日这般,以兵锋威势,逼张鲁出降。
“走吧,咱们入城,好好的喝上几杯。”袁方心情大悦,便以莫大的礼遇,同张鲁并入南郑。
此时,南郑的士民,尽皆已伏跪于大街两侧,胆战心惊的迎接着袁方这新主的到来。
当他们看到,袁方这英武雄主,竟然跟张鲁这个旧主,并肩而入,如此礼待之时,无不是倍感欣慰,也都安了心。
大军入城,袁方径入军府。
第一件事,袁方便是叫张鲁修书一封,分别给阳平关的张卫、子午谷的杨柏、骆谷的杨任,命他三将放弃抵抗,就地投降诸路齐军。
第二件事,袁方则以齐王的身份,派人携盖有张鲁印信的檄书,分往汉中诸县,以及各道关卡,宣布张鲁已降的消息,令诸县官吏不必惊慌,各守本职。
使者四处,料想诸路残敌见大势已去,必不敢再抵抗,整个汉中的归降,只在数日之间。
袁方意气风发,兴致大好,便在军府中设下酒宴,一方面是庆功,另一方面,也是嘉奖安抚张鲁的归顺。
一场好酒,喝得诸将尽兴,直到华灯高挂时,方才散宴。
半醉的张鲁,正待告退之时,却蓦然间想到什么极重要之事,头脑立时又清醒起来。
张鲁移步近前,压低声音,拱手道:“禀王上,臣有一件密事,想向王上禀报。”
“公祺但说无妨。”袁方饮着酒,随口道。
张鲁却眉头紧皱,正色道:“此事事关机密,不宜为人所知,臣还请向王上单独禀报。”
事关机密,单独禀报?
袁方抬起头来,只见张鲁面色凝重,心事重重,还真像是有什么极重要的机密之事。
袁方心中生疑,遂应张鲁所请,将左右侍从尽皆屏退。
四下已无人,袁方拂手道:“公祺有何机密之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是这样的。”张鲁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不久之前,王上还未兵发汉中之时,臣的道门师兄于吉,忽然来南郑拜访了臣……”
“于吉,你说的是那个在江东布道的于吉?”袁方打断了张鲁的话。
“正是此人。”
袁方的鹰目中,立时燃起了奇色。
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世上确有于吉这号人物,只是记得此人在江东布道,甚得人心,历史上为孙策所忌惮,将其诛杀。
而现在,袁方却得知,这个于吉没死,竟从几千里外的江东,跑到了这山沟里的汉中。
而且,这于吉,竟然还是张鲁的师兄!
这却是袁方闻所未闻的之事。
“没想到,你和于吉竟是同门,那你这位师兄,不在江东传道,却千里迢迢的跑来汉中做什么?”袁方是愈加产生了兴趣。
“于吉在江东布道,甚得人心,却遭孙策所忌惮,为了避祸,早几年已离开了江东……”
听到这里,袁方忽然想起,历史上的于吉,可是宁冒着被杀的风险,至死也没离开江东。
如今,这于吉却似突然开了窍,逃离江东,免了一死。
袁方猜想,这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历史,所以间接也影响到了于吉的动向。
“于吉来到汉中时,臣本以为他是缺钱,想要臣资助他钱财,助他在北方传道,可谁想……”
张鲁先是一顿,随即话锋一转,“可谁想,于吉不仅仅是想传道那么简单,臣从于吉那里,发现了件极不寻常之事。”
张鲁的语气,越发的凝重,袁方甚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痕迹。
“到底是什么不寻常的事,公祺尽管说来。”袁方催促道。
张鲁深吸过一口气,似是整理了一番思绪,方才缓缓的道了出来。
袁方静静听着张鲁的叙说,原本只是好奇的神情,竟然也变得凝重起来,英武的眉宇间,也悄然闪现出奇色。
半晌后,张鲁终于说完,长松过口气,拱手道:“臣觉得此事不可小视,所以才决定禀知王上,臣知道,这事听起来是有点荒唐,但臣可对天起誓,臣绝没有说谎,请王上千万要相信臣。”
“你是不是在说谎,本王很快就会知道。”
袁方鹰目死死盯着张鲁的眼睛,意念催动之下,读心瞳悄无声息的开启。
瞬息间,袁方已不动声色的侵入到了张鲁的思想之中。
天量的记忆,天量的信息,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涌入了袁方的脑海之中。
袁方从张鲁的记忆之中,搜寻着有用的记忆,他最先确定的是,张鲁虽然是被迫无奈,但现在的归降,却是出于真心。
紧接着,袁方又搜寻着,有关于吉的记忆,最终在那一段可怕气氛包裹下的记忆碎片中,寻找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张鲁果然没有说谎,难道说……”
袁方的脸色,疑云更浓了。
片刻后,读心瞳一收,袁方瞬间从张鲁的思想之中,抽身而出。
“王上,臣是真的没有说谎,请王上一定要相信臣才是。”
张鲁见袁方沉眉不语,还以为袁方认定他是在说谎,脸色阴沉生怒,却浑然不知,袁方已于无声无息中,窥破了他的思想。
袁方轻吸了口气,拂手道:“公祺不必慌张,本王相信你所说的话。”
张鲁这才松了口气。
袁方沉思片刻,又道:“这件事你记得,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本王自会处置,你知道吗?”
“臣谨记王上吩咐,绝不会与旁人说起。”张鲁郑重道。
袁方点了点头:“好了,天色也不早,你下去休息吧。
张鲁这才告退。
张鲁退走,袁方起身踱步于堂中,沉思了许久,喝令速将赵云传来相见。
赵云方才宴罢,回往自己的营中,听闻袁方有召,赶紧又折回来。
“不知王上传云回来,有何要事吩咐?”赵云拱手问道。
袁方将赵云召至近前,又再次将左右屏退,郑重道:“你是本王信任的大将,今深夜召你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着,袁方便将张鲁所说之事,道与了赵云。
赵云是越听越奇,脸色也是变化不定,仿佛不敢相信袁方所说。
但他又知道,袁方身为齐王,又焉会跟他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
压下惊异,赵云沉眉道:“不想竟然会有这等奇事,那王上召云前来,不知想让云做些什么。”
袁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本王命你连夜回北方,暗中把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但凡有什么眉目,随时报知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