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咬紧了牙关,脸色愈加的狰狞,非但没有半点悔意,反而恨意更烈。
他昂起头,用鼻孔朝向袁方,傲慢的冷哼道:“我袁谭乃堂堂袁家嫡长子,就算欺压你一个卑微的私生子又怎样,这是天经地义,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力。我只恨当初在府中时,没有寻机把你整死,否则也不会让你祸害天下,祸害我们袁家!”
袁谭非但没有悔意,反而是理直气壮。
左将诸将,无不盛怒,皆恨不得冲下去,将这自以为尊贵之徒,撕成碎片。
袁方却一声冷笑,不屑道:“好一个嫡长子,好一个与生俱来的权力,不愧是袁家长子,你的气势可比当初的袁熙狂多了,只可惜,你们这些所谓的高贵之徒,统统都要死在我袁方的剑下。”
一个“死”字入耳,袁谭那倨傲的情神,陡然一变,故作傲然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惧色。
当年的袁熙,就是死在袁方手中,今听袁方的话,竟是连他袁谭也不打算放过。
“袁方,你背叛父亲,已被天下人唾弃,杀高干,杀显奕,已经是形如禽兽,你若敢再杀我,简直是禽兽不如,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袁谭声音沙哑的吼叫,气势虽凛烈,但颤抖的声音中,却已难掩惧意。
回应他的,却是袁方的一声狂笑。
狂烈自信,奔涌着讽意与自信。仿佛在听笑话一般,又仿佛将天下人的眼光,都弃若无物。
那种强烈之极的狂意,竟令袁谭为之胆寒。
笑声嘎然而止,袁方盯着他,冷冷道:“我袁方恩怨分明,待我以恩者,我十倍偿还,与我有仇者,我必以牙还牙!我快意恩仇。坦坦荡荡立于天地间。公道自在于人心,我何惧尔等宵小诽议!”
坦荡之词,如惊雷般震动大堂,回荡于每一个人耳中。张飞和文丑诸将。无不为之震撼。
“好一个快意恩仇。不愧是坦坦荡荡的真英雄,我张飞当真没有跟错明主。”张飞暗暗点头,心中赞叹不已。
文丑也面露敬色。暗叹:“袁谭啊袁谭,看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非你想害我,又怎会弄巧成拙,助我归顺于这般英主。”
堂中诸将士,对袁方的敬佩之心,无不更增一层。
袁谭却已神色惊恐,惶然不知以应,原本肃厉狰狞的表情,已闪现出羞愧之色,仿佛袁方的坦荡,令他相形见秽。
众人敬佩的目光注视下,袁方缓缓的站了起来,手扶佩剑,向着阶下步去。
所有人都知道,袁方这是要亲自动手,诛杀袁谭。
“主公,就让我来杀这小子吧。”文丑上前一步,拱手请命。
袁方看他一眼,淡淡道:“文子勤,他好歹乃是你旧主,你杀他,就不怕背上一个骂名吗?”
文丑哈哈笑道:“主公都不惧宵小流言,末将又有何惧,况且这厮与我有仇,让我代主公杀他,也算我出一口心头恶气。”
文丑虽表现的无所谓,但袁方却明白,他是想替自己背负这杀兄之名。
他能有这份心思,袁方也就足以欣慰了。
袁方却没有答应,将他推开,淡淡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与他的恩怨,必须由我来亲手了解,不用你替我背负所谓的骂名,宵小们的诽议,我自一肩扛之!”
说罢,袁方毅然转眼,大步下阶,目光冷绝如冰。
袁方就那么缓缓而来,在袁谭眼中,却如索命的死神,正无情的向他逼近。
慌了,袁谭彻底的慌了。
他拖着残躯步步后退,口中惊恐叫道:“袁方,我是你的亲大哥,我们的身上都流着袁家的血,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啊~~”
“哼,死到临头了,才想起我是你兄弟,当年你欺压我的时候,设计谋害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我是你兄弟!”
袁方冷笑着,面露着憎恶的冷绝表情,一步步的走上前来。
猿臂伸出,他缓缓的拔出了腰间佩剑。
那是一柄饱含愤怒,还有委屈的复仇之剑。
“袁方,你真要杀我?”袁谭狠狠咬牙,歇厮底里的咆哮怒吼。
袁方却只高举长剑,平淡的答道:“我杀的就是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袁谭,安心去死吧,到了下面,替我向袁熙问一声好。”
讽刺声中,袁方作势就要将剑斩下。
“贱种,我跟你拼了~~”
袁谭见无路可逃,一声狂叫,如垂死挣扎的笼中之兽一般,疯狂的向着袁方扑去。
只可惜,他的任何挣扎,在拥有着锻骨中期武道的袁方眼中,都是徒劳的。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袁方毫不犹豫,长剑奋然挥下。
袁谭那血淋淋的人头,飞落于地,无头的身体惯性的向前扑出几步,栽倒在了袁方的脚下。
大堂之中,张飞和文丑等诸将,拍手叫好,皆是大呼痛快。
长剑归鞘,袁方俯视着袁谭的人头,大仇得报的痛快,袭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欺我者,必杀之,我袁方说到做到!
袁方扫视一眼诸将士,高声喝道:“把袁谭的尸体,给我拖出去,再把好酒摆上,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大堂中,瞬间就炸开了锅,一片欢腾。
破白马,杀袁谭,降沮授,如此巨大的收获,袁方焉能不喝个痛快。
痛饮了一宿,次日,直睡到日上三竿,袁方才睡过来。
睡来的第一件事,袁方就是召沮授前来,与他纵论下一步的方略。
“豫州的曹操,还有江东的孙策,都不是泛泛之辈,今我想挥师南下,先狠狠教训一下曹操,公与以为如何?”袁方问道。
沮授却一摇头,正色道:“曹操虽只有一州之地,但此人乃当世人杰,想要将其击灭,非得假以时日才行,倘若陷入南面的战争泥潭,给曹操拖住,就等于给了袁绍喘息的机会。”
“而河北人口众多,只消给他几年时间,他必又会重整出二十万兵马,到时就算袁绍不南下,我们想要北上夺取河北,也将难上加难。不取河北,主公身处中原之地,就要面对四方环顾的群敌,早晚必会陷入不利的局面呀。”
袁方微微点头,他适才的话,也只是设想而已,沮授的分析,才暗合他的真正意图。
“那以公与之见,我便应当趁势打铁,不给袁绍喘息机会,一鼓作气的攻取河北。”袁方斩钉截铁道。
“主公英明。”沮授拱手而笑。
“不过,杀过黄河之前,我还要亲往一趟青州,收拾了那班想占便宜的辽东军,彻底的解除后顾之忧。”袁方杀机凛烈道。
当天,袁方便传下令去,命诸军作准备,稍加休息,随时跟他杀往青州。
在那里,还有那个叫作步吕,被怀疑是吕布化名之敌,等着袁方前去收拾。
就在袁方酝酿着东征青州之时,细作已将白马城破,袁谭被诛的情报,十万火急的送往冀州。
邺城,军府。
面带病色的袁绍,软软的躺在榻上,妻子刘氏服侍于侧,四子袁尚则从旁端茶倒水,母子二人把袁绍照顾得甚是体贴。
三子袁熙被杀,长子袁谭被围,五子袁买年幼,现在,袁尚已成了袁绍唯一依重的儿子,几乎时刻都伺奉在侧。
脚步声响起,辛评步入了房中,面色凝重如铁,甚至还带着几分悲色。
袁绍似乎已有准备,见得辛评这般样子,叹道:“仲治,莫非白马已经陷落了吗?”
辛评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回主公,细作刚到的消息,张颌已开城投降袁方,大公子已被袁方所……所……”
半晌,辛评的嘴里,才终于吐出一个“杀”字。
房间中,瞬间死一般的静寂。
袁绍呆呆的躺在那里,目光朝天,不言不语,没有愤怒的吼叫,也没有悲怆的哭泣。
长久之后,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仿佛他对袁谭的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就在他决定放弃白马,班师回邺城时,他就已预料到了今日结果。
身边的刘氏,却暗吐了一口气,仿佛了结了一桩心事般。
而这时,袁尚却扑跪倒于地,悲愤道:“父亲,儿愿请兵南下,儿一定要杀了袁方那个逆贼,为大哥报仇,为父亲血恨啊~~”
袁尚悲愤之极,话音未落时,已是泪流满面,一副丧兄之痛。
眼见袁尚如此悲愤,袁绍心里总算稍得安慰,挣扎着坐起身来,抚着袁尚的肩道:“尚儿呀,难得你如此重兄弟之情,你有这份心,你大哥在天之灵,好歹也能安慰了。”
“父亲啊,大哥可是我的亲兄长,他的仇,儿怎能不报啊,该死的逆贼,竟然忍心对自己的兄弟下杀手,儿非杀了他不可……”
袁尚是又哭又骂,泣不成声。
袁绍将他搂紧,咬牙道:“你大哥的仇,为父是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待为父重整旗鼓,恢复实力后,必挥军南下,那时候,一定会诛灭那畜生。”
袁尚怒气方才稍息,不再执意请战,只伏在父亲的怀中,呜呜的哭泣。
那深埋于黑暗中的脸庞,嘴角却悄然上扬,掠过一丝得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