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完了淳于琼,袁方接下来要收拾的,就是被困于贝丘城中的鞠义。
贝丘是座不起眼的小城,地理位置不重要,城中丁口也不多,况且因处清河腹地,大多数时候,几乎很难被用兵者盯上。
这次,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中,却困住了鞠义这头落入平地的猛虎。
先登死士覆亡大半,手下不足千余惊慌的残兵,鞠义可说是困窘之极
如果他退守的是一座坚城,那他还有希望据城自守,只可惜他不幸被困入了贝丘城中。
此城城墙不足两人高,护城壕只轻轻一迈就可以越过,城墙四处破损,城门也年久失守,只要轻轻踹上一脚,仿佛就会塌了一般。
这样的城池,就算良将如鞠义,也难以守住。
根据袁方的推算,袁绍就算尽起大军前来报复,至少还得七八日的时间,他有足够的时间夷平贝丘,将鞠义生擒活捉。
袁方却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写了一道亲笔信,派人送往城中去招降鞠义。
鞠义乃刚骨大将,袁方此举,是想给他留几分面子,让他体体面面的归降自己,而不用以被俘的身份投降。
信使清晨时分进入贝丘城,不到午时就带着鞠义的答复回营。
鞠义的答应倒也痛快,自称他要做一做部下的思想工作,处置了那些不愿归降者,明晨时分,他将亲率残兵出东门请降。
中军大帐中,袁方看着鞠义那道言辞诚恳的亲笔回信,却不禁笑了。
“鞠义降的这么痛快,反倒让我有点不适应了。”说着,袁方将鞠义的书信,示于了左右诸将。
颜良接过书信扫了一眼,傲气道:“鞠义这小子还算识相,知道咱们顷刻间就能夷平贝丘。不然怎能这么痛快的投降保命。”
颜良脑子粗,见了这投降信,就以为鞠义是因惧而降。
“伯平,你认为呢?”袁方将目光转向了高顺。
陷阵营的出色表现,已经让高顺这个客将这里,拥有了发表意见的权力。
高顺将鞠义书信看了几遍,素来凝重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狐疑。
沉默片刻,高顺缓缓道:“鞠义这个人,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我此前听闻,这鞠义也是个骄傲之人,今他被围才不足一日。就痛快的投降,我总觉着跟他的为人有些不合。”
高顺虽未与鞠义共事,但对其了解,却要高于颜良一筹,这高顺,果不愧有几分谋将风范。
听高顺一番话,袁方更确定了自己已有判断。
淡淡一笑。袁方道:“鞠义若是如此轻松就降,他也不配指挥先登死士这样的精锐,我料他必是明为投降,实则想放松我的警剔,趁我围困松懈突围。”
颜良一震,脑子终于转过了弯来,猛然省悟,拍着大腿道:“主公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鞠义这厮可是傲得紧,好几次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他怎可能这么轻易就投降。”
袁方微微一笑,嘴角掠起一丝诡色:“鞠义想玩智谋,那我就陪他玩一玩,正好让他输个心服口服。”
说罢。袁方将颜良和高顺二人,招至近前,授之以机宜。
……
结束军议,袁方当即修书一封。回复了鞠义的归降,答应将在明天清晨时分,于东门迎接他的归降。
信使直奔贝丘城,于傍晚时分,将袁方的书信,送到了鞠义的手中。
打发走信使,鞠义缓缓将袁方的书信,撕成了粉碎,冷笑道:“我鞠义是什么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降你的,袁方,虽然了得,可到底还是小看了我啊,哈哈~~”
嘲笑一番,鞠义当即下令,将县城库府中酒肉粮米,统统都取将出来,分发给不到一千残兵饱食。
一众惊魂未定的冀州残兵,饱食了一顿酒肉,精神士气得以稍稍恢复。
次日,天色将明未明,一片昏昏沉沉
贝丘的西门悄然打开,鞠义率领着一众残兵,匆匆忙忙的出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路向西面摸去。
鞠义纵马走在最前头,胡渣如钢丝的脸上,紧张而凝重,双目警觉的四扫,不断观察着左右形势。
匆匆忙忙中,鞠义总算是带着他的不安的残兵,从青州军西面两座围营间穿过,沿途上,并没有撞见袁方军的巡骑。
借着将明的天色,鞠义回头看到,贝丘城和青州军营,正在越来越远去,他紧绷的神经方始缓和下来,嘴角甚至还钩起了一丝庆幸的笑意。
“袁方果然中了我的诈降计,放松了警惕,不然我怎能轻易穿过他的防线,袁方啊,你终究还是嫩了点……”鞠义心中暗自得意庆幸。
麾下那一众残兵,皆也暗自庆幸,以为逃过了一劫。
就在此时,陡然间,前方杀声如惊涛骤起,数不清的火把,转眼间将遍野照得通明。
灼烈的火光中,无数的青州军忽从道路两旁杀将而出,封住了鞠义西逃的去路。
颜良手提青龙刀,拨马而出,刀锋向着鞠义一指,厉喝道:“鞠义,你以为你的诈降计,可以骗得了我家主公么,主公他早就识破你的计策,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面对神兵天降般的青州军,面对着颜良威势赫赫的厉喝,鞠义神色惊变。
他原指着以诈降计,骗得袁方放公警惕,自己才好趁机从西门一面突围,却未想,半道上竟杀出个颜良拦路。
鞠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计策,竟然被袁方早就识破。
耳听着颜良命令般的言语,鞠义恼羞成怒,大叫道:“颜良,你休得猖狂,我鞠义岂会降你这叛将。”
颜良见鞠义不降,还出言讽刺,立时勃然大怒,暴喝一声,拍马舞刀,挥斥着数千青州军兵掩杀上来。
伏兵轰然而动,向着惊惶失措的残兵,如潮水般狂卷而来。
颜良更如杀神一般,纵马舞刀,直取鞠义项上首级。
骄傲的鞠义,又焉惧颜良,纵马挺枪迎上前来,二将转眼战至一团。
火光照耀之下,听见星火四溅,兵器撞击之声震耳欲聋,战团中,二将各显身手,战得昏天黑地。
颜良的武道,那可是达到练脏境界,鞠义虽猛,却到底还要逊色三分。
交手尚无几合,鞠义便感压力倍增,面对着颜良那怒涛不绝的攻势,很快应对吃力,全面落入了下风。
鞠义激战不利,他麾下的残兵更是兵败如山倒。
这不到一千的残兵,原就惊魂未定,报着逃命的念头才随鞠义突围,却不想半道上再遇青州军阻击,这骤现的伏兵,转眼就将他们残存的军心摧垮。
数千青州伏兵,却斗志昂扬,如切菜砍瓜一般,狂杀着败溃的敌卒。
鞠义力战颜良不敌,眼见左右军士败溃,只恐再拖延片刻,就要命丧于此。
无奈之下,鞠义抢攻几招,拨马便退,喝斥着败兵向着贝丘城逃去。
到了这般不利境地,鞠义便想只能先逃回城中,据城死守,等着袁绍的援兵到来才有一线生机。
颜良却岂容他逃脱,纵马如飞,挥军于后掩杀追击。
鞠义连气也不及喘一口,沿着来路狂奔,此时天色已晚,贝丘城东门轮廓已映入视野。
眼看着城池将近,鞠义这才松了一口气,精神稍稍振作。
就在鞠义准备叫开城门时,蓦听喊杀声骤起,原本空空荡荡的城头上,千余青州兵,竟如神兵天降般现身,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更如死神的眼神,瞄准了他们。
城头上,一面“高”字大旗,呼啸着被树起。
高顺立于城头,厉声道:“鞠义,我已奉袁州牧之命,夺下贝丘城,速速下马投降吧。”
鞠义刚刚平伏的心绪,立时骇然,望着城头敌军,他这才知道,袁方竟在他出城之时,就派兵袭取了贝丘城。
“先是允我投降,接着又半路截杀,现在又夺了贝丘城,叫我无路可归,原来这竟是袁方那小子设计好的,我中了他的诡计啊……”
震惊的鞠义不及后悔,急是拨马转身,欲率几百残兵,向东他方向逃窜。
此时,震天的杀声,却从四面八方响起,晨光照射之下,伏兵四起,竟有千军万马,从四方冲杀出来,将鞠义和他的残兵,包围在了贝丘西门一线。
鞠义惊恐难当,环扫四周,只见青州兵的旗号,如怒涛般层层叠叠,数不清的敌兵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他已是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就在鞠义以为自己身陷重围,打算拼死一战时,他却奇怪的发现,四面相围的青州兵,并没有辗压而上,而是把他当困兽一般,围而不攻。
狐疑与惊慌中,青州兵如有浪开,却见一员少年武将,身披银甲,手提浑铁棍,缓缓的步入围阵。
那不怒自威的气势,竟令鞠义观之,也心中为之一寒。
袁方拨马上前,碎颅棍摇指鞠义,高声道:“鞠子信,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能够蒙骗过我袁方吗?今我大军已将你团团包围,只消我一声下令,就可以将你辗为粉碎,是生还是死,由你自己选择。”
声如惊雷,压倒众将士的喧嚣,战场之上,转眼鸦雀无声。
鞠义神色羞恼尴尬,面对着威慑凌人的袁方,不禁陷入了左右两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