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簌簌,一道黑影翩然而过,悄无声息,伏于瓦砾看了看周围动静,然后翻身回旋而下,落地之声竟被飞雪覆盖,可见其轻功之高,惊世骇俗。
门外站立的侍卫丝毫没有发觉已经有人潜入,无瑕到了门前,细细听取门内声响,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没有急于四处翻找,而是静静站立,在适应了那片黑暗之后,开始细细观察屋内的一切。
似乎的确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摆设也没有丝毫可疑之处,走到床前,突然想到白天那女子衣衫不整卧于床间,无瑕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那被子已经被堆叠整齐,满床的脂粉香味令他眉头一皱,终还是动手搜索着那床内的一切,可是,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竟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间屋子不简单。
突然门外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无瑕一惊,想要返身出去已是不能,只好将身子一缩,上了床去,却不料上去之时手抓到床栏,听耳中一声轻响,那床竟向下翻去,身子顿时直直坠下,无瑕忙提气轻身,待双脚踏到地面,发觉自己竟掉入了一个密道之中。
果然有蹊跷!
密道壁上每隔数米便点着一个火把,顺着密道一路下去,转过一道弯,无瑕发觉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门,到了门前,细细摸索,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这门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自己该怎么进去呢。抬眼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之处,无瑕低下头,发觉自己脚下踏着的地面有了端倪。
向后退了几步,再去看脚下,发觉地面由无数个方形构成,每一个方形地面中,又雕刻着无数星星。这是个什么阵法么?无瑕蹲下身子,指尖抚过第一块地面。
这地面有字!
纤长十指慢慢的抚过,无瑕闭上双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
“天枢!”地面凹凸不平的沟壑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法看清,只能凭指尖的触感去判断那雕刻的文字。天枢!这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一颗星,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这七颗星排列如斗杓,那么,自己是否便需按照这种排列来寻找进入的通道?
踏上第一块方形地面,无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那无数的方形中轻身飞跃,每次踩中与七星相对应位置的地面,果然在踏到第七块时,那方形地面向下微微一陷,然后石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打开了。
里面有灯光,身子刚入了门,两道寒光便直袭而来,无瑕轻身一退,没有用金丝,而是以极快的手法点中了那两人的穴位,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那两人尚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便已经倒在了地下。
“嗤——”黑暗中一道嗤笑传来,一个人懒洋洋道:“安逸王爷今晚上又是唱得哪一出?莫非想弄个人来劫囚,好让莫言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么。”
此人果然在这里,无瑕唇角一勾,笑道:“莫二公子,无瑕此刻虽然也算是安逸王爷的人,今天也正好是来劫囚的,可是,却没想让公子你以身相许。”
那人眉角一勾,微微一回头,见门口站着一黑衣紧束者,身形修长,面覆黑巾,然听声音十分年轻,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想得到的东西,我莫言是永远不会给他的,当然,我若是死了,自然会有人将那东西上交京都,总之,我莫言今生是跟他杠上了,他之所以有今天,在他不顾我兄长性命,下令不分敌我一并诛杀邱岗营8万将士之时,便应该料到了。”
无瑕心头长叹,世事无常,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安逸王爷当时只想着如何将叛军一并歼灭,又岂会想到,往日种下的因,会得到今日所得之果,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莫二公子如果还想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无瑕也没有办法,只可惜了,少将军在天之灵,难以得到安慰。”
感到那人身子一颤,无瑕缓缓靠近。
“听说莫二公子与少将军兄弟情深,莫家一直支持着安逸王爷多年,便如此,他尚不顾少将军性命,下令屠杀,莫二公子虽然名声不堪,然在邱岗营一役后,毅然决然与安逸王爷划清界限,不再与之共谋,确让无瑕佩服。”
莫言低下头,苦笑一声,叹道:“想我莫家如此大业,只因为哥哥一心从军,于是不惜一切攀上安逸王,只想着哥哥能够一展所长,我莫言没什么大志,风月流连,声色犬马,手中除了钱,再无其他,却没想到,竟是自己,一手葬送了哥哥的性命,如果知道会是这种结局,我倒宁愿哥哥闲赋在家,纵然他不喜经商,我莫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一个大公子,如今,却连性命都没有了。”
无瑕走到莫言面前,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那张脸,道:“安逸王爷曾假扮二公子引我入瓮,此人心机颇深,行事谨慎,且手段毒辣,如此一人,却握着大郑以南,淮安周遭无数兵权,他的野心,相信莫二公子十分清楚,不用无瑕多言。而无瑕此次不惜以身犯险,便是想请莫二公子与无瑕合作,揭露安逸王爷的狼子野心,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那人依然懒洋洋的靠在长椅中,无瑕垂眸一笑,道:“无瑕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莫二公子也可以选择不信,如此,于无瑕并无任何损失,而于公子你,却错失了一个报仇的良机。”
那人抬头紧紧盯着无瑕,然后扬扬手指,道:“把黑巾拉下来,我要瞧瞧你这张脸。”
无瑕一怔,面前那人顿时不耐道:“怎么,连这张脸都不能示于人前,这般行事作风,倒让我如何相信你。”
无瑕顿了顿,伸手拉下黑巾,一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中泛出柔和的光芒,莫言抬头望着他,怔了半晌,突然道:“你说你此刻算是王爷身边之人?”
“的确算!”无瑕据实以答。
那人却突然凑过头道:“那么,你的身子可还干净?”
无瑕一愣,眨了眨眼,继而明白了莫言的意思,一张脸顿时绯红,口中语气不再柔和,带着一丝恼意道:“是否任何人见到了无瑕这张脸,都会将我当成靠着脸蛋,靠着身子取悦他人,以求生存之人,我姬无瑕,从不屈从于他人胁迫之下,莫二公子如果不愿合作,无瑕告辞!”说完冷冷一瞥,转身便走。
“公子留步!”那莫言出口叫道。
“莫二公子还有何话说,如果依然是羞辱无瑕之言,恕无瑕不再奉陪。”
“公子莫要生气,我莫言虽然不才,但也算是精明之人,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分辨人之可信与不可信,刚才出言冒犯,请公子见谅。”
听他言语恳切,无瑕住了脚步,回头道:“无瑕只是想,莫家暗中支持安逸王爷多年,按照商人的习惯,必定会有一本隐秘的账目,当不光涉及金钱,其中很可能会有能将安逸王爷治罪的证据,所以才不惜冒险寻找莫二公子。”
“的确如此,公子还真是了解商人的本性。”莫言动了动,双臂努力支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终还是重重跌回了长椅中。
“你的腿……”
“莫言的脚筋,已经被安逸王爷挑断了。”
无瑕心头一颤,回到那人面前,蹲下身子,撸起他的裤脚一看,伤痕已经不新,想来已经有些时日。
眉间紧蹙,无瑕望了望门外,他已经进来太久了,再不出去,恐难以脱身,莫言看他的神色,知道他心中为难,顿时笑道:“公子不必为难,我的腿已经废了,以公子这身子,恐怕就算想救我,也是力不从心,当我反抗安逸王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是如此下场了,无碍,只是不能亲手为哥哥报仇,心中未免遗憾,公子今日若答应我,将来无论如何都会让那人落得悲惨结局,我莫言今日就给公子叩头道谢,下落九泉也有脸去见哥哥了。”
见莫言说着便要伏下身去,无瑕忙伸手将他一拉,道:“莫二公子何出此言,你尚有二老需要侍奉,万不可生轻生之念。”
“我的爹娘,已经死于那人之手了。”
无瑕唇角一咬,双拳骤然紧握。
莫言凄然一笑,道:“莫言苦苦支撑到今日,只盼能遇到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今日得见公子,终于得偿所愿。”说完从手中摘下一个玉石扳指,道:“公子带着这个,去燕京平和堂找当家掌柜莫岑友,让他把当日我让他收藏的东西交给公子,公子将那些东西直接呈交给皇上,便一定能让安逸王意图谋反一事成为铁案,若真有那一天,我莫言纵死也无遗憾。”
无瑕接过扳指,道:“莫二公子一定不可心生他念,明日无瑕便带人来救你,莫家如此大的家业,那么多人还要依靠公子才能生存下去,就算是为了他们,公子也要撑下去。”
莫言却扬眉一笑,眸中含着深意,点点头道:“那些人,自然会有他们的归宿,莫言也相信他们将来的主子,一定会照顾好他。子时将近,公子快走吧,王爷快来了。”
无瑕闻言一惊,手握扳指,返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那莫言,道:“无论世人怎么说,我姬无瑕,钦佩莫二公子。”
莫言双眸一闭,没有回头,待无瑕脚步离去之时,才轻轻说了一句:“只希望公子今后能够好好照顾我莫家众人,莫言,再此谢过。”
风扬雪急,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无瑕身子向内假寐而眠,回来不久,被子尚且冰凉,门突然被推开,无瑕骤然起身,见一人入了门来,一步步到了床前。
“出了何事?王爷为何深夜至此?”无瑕冷声道。
“无事,本王突然觉得冷,想找个暖被窝的人。”
“如此王爷便更不该来无瑕这里。”身子在轻颤,单薄的衣裳御不了随着那人一并卷入的冷风。
“可惜,本王今日,却只想与公子同眠。”那人边说边脱着自己的衣裳,无瑕身子尚未跃下,已经被那人一把扑倒,萧君莫紧紧扣住他的身子,然后将被子扯过,将两人一并覆住。
无瑕身子一僵,那人炙热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冰凉的身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
“无瑕,你说,如果本王得不到一个人的心,那么,便占据他的身子,将他永远绑在身边,是不是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无瑕心底一寒,竟忘了挣扎。
他知道了?那么,他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