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可不干了,她这次过来为的就是逼着纪岩把大儿子大孙子的工作恢复了,听她说要走那哪能行,立马指着纪岩鼻子骂道:“我刚才说什么你都没听见,耳朵聋了你啊,事情没解决了想走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死丫头,赶紧给你那个瘪大款打电话,把你大爷和你涛子哥的事解决了。要不然,就等着我臭败死你,让你嫁不出去。”
纪岩冲她笑了笑,小手指头挖了挖耳朵:“奶奶,都跟你说了别总这么大火气,张口闭口的粗话,多难听啊?其实你说这事儿吧,还真挺好办,只要我一个电话过去就行了。就像你说的我现在傍了个有能耐的大款,大爷和涛哥那还真不叫个事儿,既然能让他们降职丢工作,那就能再给恢复回去。可是吧,我最近这身体不大好,头疼舌头疼,最不能打电话了,要不等我好了再说吧?”
“你骗鬼呢?”马贵芬眼睛一瞪:“什么头疼舌头疼,你还腚疼呢,想糊弄我门儿都没有。告诉你们吧,今天要不把事儿给办了,我就住你们家不走了。”
“那行啊,奶奶,你总也不过来,那就跟这住下吧?我们家大米白面管够吃,没几天就能把你给养胖了,可比我大爷家强,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他们家肯定吃的不好,对吧?”
“别跟我闲扯蛋,告诉你没用。”
“哦,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纪岩耸耸肩,冲着厨房里喊了声:“妈,都装好了吗?到点了,我该走了。”
掰扯了半天,人家愣是一点儿都没听,还是说要走。马贵芬有种一拳打在绵花堆上的感觉,完全使不上劲儿。
纪岩也不跟她吵,也不跟她闹,好说好商议,连脸上都带着笑,可越是这样越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周淑兰把吃的东西装好了袋子递到纪岩手里头,顺带叮嘱句:“回学校记得拿出来吃,没有了再回家来拿。晚上别学习的太晚,注意自己身体。”
“嗯,我知道了妈。”纪岩把东西递给纪红,让她帮拿着。回身冲马贵芬道:“奶奶,那我就走了,你多待这里两天,想吃什么让我妈给你做,可别客气哟?”
如果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对祖孙俩关系真是好,孙女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奶奶一番,多懂事多孝顺哪!可是当事人清楚啊,这哪是关心,明明就是想气死她啊!
马贵芬那张老脸都黑成了锅底色儿,一把拽住纪岩胳膊,尖声叫道:“不许走,你哪都不能去。”想以这样强硬的方式把人留下来。
纪岩把她手指头一根根的全都掰开了,嘴上直道:“奶奶,真没想到你这么稀罕我呢,不舍得我走啊,可是不行啊,我还得回去上学呢。快松开吧,别闹了哈?”
马贵芬被她这样不瘟不火,不恼不怒的态度弄的直磨牙:“你少跟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不吃这一套。”
纪岩直‘啧啧’嘴:“看看,你又忍不住发火了吧?妈,待会儿泡点儿苦水给我奶喝,瞧她上火的嘴唇都紫了。都说嘴紫是心脏不好,年纪大了说心梗就心梗啊,可得注意了。”
“个死丫头片子,还敢咒败我死,看我不削你——”老太太张牙舞爪的这就要过来打纪岩,被纪以田一把给拽住了:“妈,别再闹了!”
“切,她来是干什么的,要不闹腾那就不是她了。”周淑兰不屑的撇撇嘴。
纪岩看了马贵芬,对纪以田道:“爸,你好好照看我奶奶,我走了哈。”摆了摆手,任老太太叫嚣吼骂,毫不迟疑的走出门去。
纪红跟着后头拎着一袋子吃的,直走出挺远去,老太太的叫骂声再也听不见了,这才不放心的道:“小岩,你就这么走了真的行吗?那老太太再闹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纪岩凉凉的道:“老太太这是闹习惯了,知道我们家最怕的就是这个,上次纪涛结婚不就是让她得逞了吗,这回也想着故技重施。拿这个来要挟,她也不想一想谁还不吃一堑,长一智吗?真当还是以前了。”
纪红道:“咱们倒是都看明白了,可是咱爸怎么说都是她儿子,说是伤透心想明白了,到了真格的能眼睁睁的不管她吗?”
“别把咱爸想的太软弱,他要真是放不下那刚才就不会出手拉老太太了。”纪岩是看的明明白白,要真是不放心又哪能走的这么痛快。“这次老太太过来闹,无非就是受了大爷、大娘他们的鼓唆,别看跟咱妈吵的挺凶,主要还是冲着我来,我不跟她吵,也不跟她闹,直接走人就是最好的办法。等会儿你回去,她要是还赖着不走,你们也不用管她,办不成那边交代的任务,她哪还有心思再待下去,肯定急着回去汇报。你跟咱妈说,让她也不用太生气,只管好言好语的说话,别急眼也别发火,外观上也比较好看,这人都长眼睛了,老太太再能闹没有用,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
“小岩,我发现你挺鬼头啊,要我早就跟她吵吵起来了。那老太太小时候对咱们就不好,现在也是张口闭口的死丫头,臭片子,不骂不说话,看见她就嫌烦。同样都是儿子像她这么偏心的也真是少见,我都怀疑咱爸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要不然爸怎么能伤透心了呢?”纪岩沉静冷然,对于这个奶奶她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了,伤心的又何止是她爸一个,全家人还不都是被这样的偏倒性的对待一次又一次的心凉,现在这种局面又岂止是一天造成的?
好在认清事实的人不光是她自己,家里两老的能想明白就是最大的欣慰,至少在这点上她不用再去担心,相信他们会处理好这一切。
这周末本来纪岩做了不少的打算,可因为回家这一趟被迫全都取消了,等到坐车回到市里就差不多快到晌午了,下午的时间干什么都不算太充裕,只能做近途打算。
吃过了中午饭,先是去‘安都商厦’瞅了眼,店铺里的装修已经小有成果,水电改造完毕,开始做防水,瓦工已经进场。工长老王一起在现场做监督,纪岩对装修不是太懂行,却也能看出来这些活干的都挺细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头倒是对安经理的推荐很是满意。
从商铺里出来,跟着又去了趟建材市场,一周多的时间纪果在里面适应情况良好,纪岩到的时候她正向客户推荐材料,说的头头是道,完全看不出来是将才接触这个行业。
彭萱姑姑直夸纪果是把好手儿,这两天不少回头客都是专门冲着她又过来的,没少帮店里头卖货,直道要给她多开些工资。
纪岩心里头清楚,纪果这两年水果卖的客户心理这方面是研究的挺透,做生意大同小异,质量保证的前提基础上,也要有销售的技巧,有经验跟没经验那是完全不同的。建材跟水果虽说是完全不相搭的两种生意,可一旦入门通了窍,剩下的就只是如何引导购买了。
纪果脑子快,嘴也甜,人还响快,干销售最是合适不过。加上她本人对建材行业的热衷,越发助长了这方面的优势。能干的出色也并不奇怪。
纪岩临回家之前就打了招呼,纪果招呼完客人就急着问家里的情形:“老纪头是不是让老周太太给揍了,伤的怎么样,重不重?”这都是看两人干架看出经验了,几乎每次都是这种结果。
纪岩如实的跟她形容了一遍:“比较起来,老纪头受伤的面积大出不少。”
“一猜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他也真是的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明知道自己小身板儿,还非得跟人较劲儿,小胳膊还能掰过大腿啊?就咱妈那大手吧,上去一巴掌都能把他给呼倒,瞎得瑟什么呀?那你回来的时候他们俩个和好了没事儿了呗?”原本她也想回去来着,纪岩说不用,都老夫老妻的闹不到哪去,她这才打消了念头。只不过是没听到消息,心里边儿一直挂着。
“他俩个倒是没什么事,有事的是马老老太太,她一个人就顶十件闹心事儿。”纪岩把在家时挨骂的情形说了一遍。还担心纪果再着急,末了又补充了句:“不过你不用挂着了,咱爸妈知道该怎么去做。这么些年了也忍耐够了,不会再任她耍赖撒泼了。”
纪果听了也是恨的牙直痒痒:“就该这么对她,这人就是越敬越歪腚,不搭理她就老实了。大爷、大娘他们那边也肯定没起什么好作用,纪涛也是一路货色,老的看不明白事儿,他也跟着一样的作,砸了饭馆那就对了。哎,小四儿,帮你那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还真是有能耐,大爷那官儿说让降职就给降了。咱们家那些亲戚指望不上,有这么个厉害人你好好跟人家处着,指不定以后还能用着人家呢?”
她这种想法倒也不能说不对,都是平头小老百姓的家里也没有个硬实人,泰泰平平的时候不觉着怎么地,一旦发生个事儿来就会觉着特别无力。纪家是打穷时候过来的,越是知道这里头的苦处。
纪岩当然不会去解释她跟简勋之间的复杂关系,哼哈答应两句也就是了。
时间一点也不抗混,三两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纪岩回到店里打算吃点儿饭就上去学习,眼瞅着就是月底考试了,她得紧嗖起来把课程多复习两遍,不说考出多好的成绩吧,至少也得过标准线,不被班主任骂到臭头,不挨各科老师白眼儿。
这以后纪岩对店里的日常也不像之前那么操心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事事都做的井井有条,也实在是不用她再去出声。
一天当中就属这晚上最是忙碌,客人上的比较多,外卖叫的也是她,通常这时候都是郭鹏和孙刚俩人轮流着往外跑,一个送份儿饭,一个接电话在店里头打个下手之类的。
可是今天的情形有些不一样,纪岩本来都已经打算上楼了,可是店里头的电话一直在响,原本至少该有一个坐在吧台里的两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凤萍在外面照看着水果摊儿,几乎都不怎进来。郭家老舅在厨房里烟机一响,满眼就只有锅里菜了,哪还顾得了其他。小王婶不时给他打个下手,顺带着传菜。外面就剩下大王婶一个人在忙活,手里头的活就够她紧着手干了,抽空接了两趟电话后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眼见她忙的脚打后脑勺,纪岩这个当老板的哪还能眼睁睁看着不去理会,暂时打消了上楼学习的念头,帮着分担了一些。
晚饭订餐的电话比起中午要来得密集,差不多隔个五分八分的就来一通,没一会儿工夫纪岩手上就积了六七份儿单子,不时还有已经下了的定单打电话过来催促的。
平常郭鹏和孙刚外卖这边处理的相当好,根本不需要纪岩去操心,一来二去的这块儿就被她漠视抛除在关注之外,这会儿冷不丁捡起来还有点儿手忙脚乱。等到连续接了几笔单子,这才适应下了这个节奏。
脑子这一清醒就想起了这失于平常的情形貌似不大对劲儿,意识到了这一点纪岩拿起了电话就给郭鹏打了过去,两个人里头他要比孙刚更稳当些,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铃声足足响了五声那边才接了起来,郭鹏在电话里的情绪明显不高,声音都比平时要低沉,听见纪岩说店里外卖单子积压他和孙刚又一直没了人影时,并没有试图去解释原因,只是说一会儿两人就回去,其他的再没多说。
纪岩挂断电话也是心里直嘀咕,先前她还以为是下班高峰期堵车,两人塞在道儿上了,可是刚才听郭鹏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而且两个人还都在一块儿。
仔细回想了下刚才打电话里似乎有音乐声,中间还响了两声男人女人的笑闹声,听起来像是在娱乐场所。
郭鹏和孙刚来小饭馆的时候就说了他们在家游戏厅看场子,这都快两个月了,就像他们保证的那样,时间上两边也一直都没有发生冲突,饭馆这头的外卖也从来都没给耽误,像今天这种情形完全是问一遭。
纪岩虽然对打游戏没什么兴趣,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一无所知,游戏厅里头的吵杂跟娱乐会所的声音那还是有所区别的,这两种并不需要怎么特别区分。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是后者,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真的猜想不错的话,那么这两个人正忙的时候不去送饭,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这要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小年青去个会所唱唱歌泡泡妞,倒也没什么稀奇,尤其是郭鹏和孙刚他们这种财务公司里混的在这方面更是比普通人要放纵一些。两个人又都没有女朋友,凤萍对于孙刚那算是一厢情愿,毕竟关系没得到确认,名义上还是只单身狗,出去泡个夜店神马的谁也说不出别个来。
可问题是现在正值饭口时间,店里头忙的要命,这种时候他们送饭途中跑掉也就算了,最起码也应该跟她说一声,打个招呼吧,一声不吭的玩儿失踪是闹哪样儿子啊?
要认真说起来纪岩倒是跟郭鹏和孙刚两个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不管是跟两人的平日里相处也好,还是基于吴七这方面的信任也罢,总体来说她并不认为这两只是完全不靠谱的人,要真那样也持续不到现在,早就打发他们走人了。
纪岩直觉着认为这里边有事儿,可具体怎么样她现在也猜测不出来,只能等到两人回来了再仔细问了。
因为两个人不在,外卖这边难免就出现了问题,纪岩再接电话时就跟订餐的人说明了下情况,不着急的可以下单,要是着急的就只能推掉了。
即使是这样手上也仍旧又添了三笔新单,纪岩倒也没说干坐等着两人回来,简单的跟大王婶交代了几句,拿起了盒饭儿到外头打了辆出租挨个结单。
这天晚上后来下单的这些个客人都享受了一把超极服务,老纪家小饭馆的老板亲自上门送饭,外带出租车加速度。
小饭馆的外卖虽说是五份起送,可是打车送份儿饭这种事情还真挺少见,要不是特殊情况纪岩也不能这么‘*’,饭馆生意小归小,可是诚信上不能也跟着缩水,打出租送饭虽说是成本高了些,可胜在守住了信誉,稳了做生意的根本。再说这也只是暂时救急,真要长此以往那她也是做不到。
等到一一送都送完了单子,晚上的饭口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将近八点钟,店里最后一拨客人也走了,大王婶小王婶收拾完了卫生跟着郭家老舅一起就都下了班儿。门口的水果摊儿凤萍也都给收拾回了店里头,纪果一个小时前下班回来跟她正坐着聊天儿。
纪岩坐在吧台里正细拢着今天的营业额帐目,刚刚精略的点完了现金,准备着打一遍单子上的数额核对下,计算器拿到手里头还没等敲出数字来,饭馆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失踪了一晚上的郭鹏和孙刚出现在门口,在他们身后还跟了五六个人,一水儿的黑西服黑墨镜,从头到脚的黑气十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