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县城里并没有军区医院,相对而言中心医院已经是医疗水平及各方面条件设施最好的了。本着军人优先的政策,简勋很快就进行了全身检查。
在那之前,首先是小护士处理了下他脸部的皮肉伤,那么大个人了擦试酒精的时候愣是疼的直皱眉,愣是紧抓着纪岩不放手,旁边李营长都看不下去了,趁着没人的时候跟简勋说:“简大队,你这演的也太假了,当人小姑娘傻,看不出来啊?”他其实没好意思说,你这贴个创可贴的伤,撒娇成这样真的好吗?
丁子浩倚在门儿道:“他这是肌肤饥渴症,不粘着人家就不舒服。当心粘的太厉害,人家把你皮撕掉了。”
简勋摸了摸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创可贴,严肃的道:“别说撕皮了,就是掉几肉我也乐意。”好不容易才逮着这样的机会,想近距离接触她想的头都疼,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了。
“难道不觉着纪岩她今天特别好说话吗?”丁子浩道。这又是搂着又是靠着,几乎是简勋提出要求就都会被满足。他都在想,要是这时候简勋说要亲她会不会也这么顺利的答应?
“她心地好,温和善良,看我受伤了内疚心疼的。”想到几次搂靠着她温热软软的身体,简勋忍不住的傻笑。
打从他苦肉计奏效开始,这种二缺表情就成几何平方倍数增加,现在程度堪比脑残三度,直追顶限。这种情况对于向来酷冷箸称的简家小少来说,绝对是未曾有过的存在。
丁子浩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即羡慕简勋得到的待遇,又有些嫉妒他能遵循本心,哪怕表达的方式看起来足够白痴。
利用关系的原因,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生看过了片子,诊断简勋是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个礼拜。
纪岩听到这个结果直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是这也没办法,事情矗到这儿了,再烦也没用。
简勋表示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个认识人照顾,这件事又是因为纪岩而起,怎么着她也得看情面给端个茶递个水,送个饭什么的。
就算他不说,纪岩也有这样的打算,几乎是没拒绝就应承了下来。医生说了,他这伤最主要得靠养,情绪稳定,不能受刺激。就顺着他的心思,也也是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当然,这所谓照顾也就是从旁协助,毕竟他只是脑袋受了伤,其他问题还都可以解决,正是因为这点她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李营长是个有办事能力的人,直接就找人按排了个高档病房,环境配备是这院里头最好的一间。办完了这些之后,他就闪人了,说是回去复命。
简勋挨打的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完了,还有后序的一些事情要处理,因为他不能被人多打扰,需要个安静环境休养,在接连见了两拨县委领导、部队代表的探望后,基于脑部恢复受到严重影响的情况下,医生主任下了强令,再不允许他会客了。
丁子浩就成了全全代表,来处理遗留下来的问题,并时不时的过来汇报一下。
纪岩的两天病假一点儿都不耐用,没觉着怎么样时间就到了,实在没招儿了只得又跟班主任郑秋燕请假,就说自己这感冒老是不好,反反复的发烧停了吊瓶就坏,总之就是一顿装病。
郑秋燕可能先头还挺相信,这回明显怀疑了,语气不再是关怀,极为严厉的道:“纪岩,你自己看着办吧,后正是三十号月考,成绩上不去你就擎等着挨罚吧。学校打扫卫生的阿姨就干到这个月底,学校这边是不打算再请人了。”
“是老师,我明白。我争取尽快把烧降下来就回学校。”纪岩撂下电话直汗。不会撒谎请假的孩纸伤不起啊,刚才光是听电话里的声音就觉着手脚直发抖冒汗,老师这种生物真的好可怕!
青山镇离县城几十公里的路程,交通发达的年代,这样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早晨八点钟,纪岩会把做好了的饭菜装进保温桶里,坐上半个多小时的客车到县城里,再打个两块钱的出租到中心医院。
通常这时候简勋都已经洗完手,刷好了牙,准备好了就等着吃她带过来的早饭了。
入院的第四天,纪岩熬的是小米粥,煮的鸡蛋,两张现烙的糖饼,外带拌好的小菜一份。样式虽然不算太多,可是份量却很足。某人的饭量相当的大,可能桶级别来形容。
医生说这脑震荡会有所表现,比如像头疼、恶心、烦燥、失眠,这是大部分都知道的浅显症状。可还有一些就比较不被人熟知了,像是近事遗忘这点,纪岩就是头次听说。
简勋初表现此症状的时候,还把她给吓了一跳。当时两个人刚吃完了午饭,他突然来了句:“小岩,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想喝牛肉汤了。”
纪岩瞅着旁边桌上放着的大号汤蛊,刚才满满的两份牛肉汤才被他干掉,加起来都得有三四斤,他那还是人肚子吗,不得叫水缸啊?
惊讶之余找了医生这一问才知道,这属于正常现象,等过了这阵子修养好了就没事儿了。
纪岩都觉着直后怕,这万一要是真的傻了,那她可真是脱不了干系了。
随后的这两天她都小心的注意看他还有没有这种情形出现,还好目前也就那么一次。
纪岩收拾上了小饭桌,把病床给摇了起来,简勋坐在那里盯着饭菜直发呆。
“怎么了,不合你口味?”
“不是,我在想刚才要跟你说什么来着?”简勋手拄着脑袋,身上的病号服就系了两颗扣子,胸前面露了大半的肉,还不自知的直往外扯衣服领。
纪岩错开视线,道:“别想了,赶紧吃饭。”把筷子递到了他手里去。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简勋拿了筷子敲了下饭桌,眼睛亮的直放光。
胆小的都能让他一惊一乍的吓出精神病,纪岩随便的的应付了句:“想到什么了?”还好不是又遗忘了,看来病情没加重。
简勋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我想洗个澡,身上特别痒。”
纪岩怔了下,随即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他笑的贼贼的脸,瞬间就想到了他可能打的主意,垂下眼帘苦无其事的道:“那就洗吧,又不是没有水。”条件最好的病房当然是设施齐全了,虽说是面积不算大,可是最起码淋浴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你看我现在头还晕沉着,万一不小心在里头跌倒了怎么办?”
“所以呢?”纪岩不动声色的问道。
“所以,得有个人帮我。”简勋紧紧盯着她的脸色,没见有发怒的迹象,缓缓道:“比方说递递毛巾,擦擦后背这些?”
“嗯,好,你先吃饭吧,吃完了再洗。”
纪岩这不迟疑的回答,让简勋都不怎么敢相信自己耳朵了。这幸福来的也太速度了,他都没准备好,差点儿就惊叫出来。
这顿早饭,是简勋由始以来吃的最为迅速的一次。稀粥那就是直接往下灌,鸡蛋一口一个,烙饼两张卷起来,几口就下了肚。
纪岩都想问他,你还知道吃的都是些什么吗?恐怕他连滋味儿都没品出来吧?
迅速的解决完了早餐后,简勋一刻都不停的脱了衣服就冲进了浴室,头顶莲蓬头开始洒水都不到两分钟,他就开始叫嚷开了:“擦肥皂,擦肥皂,我要擦肥皂——”一边喊着一边脑袋里不间断的各种YY,尽是些限制级画面,Y的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二十六岁的纯男这种时候真心木有克制力啊。
浴室的门不负所望的被拉开了,简勋听着声音就心潮汹涌澎湃,整颗心脏‘扑通扑通’的都跳不成个儿了,背对着门口站在水幕下,曲胳膊抱在前胸,就差手里没咬块手绢儿了。
“就知道你嘴硬心软,对我还是有意思的,喜欢这种事得慢慢培养。你看,现在就是好的开始。”
“先生,你说完了,可以开始搓了吗?”
属于男人声音打从身后响起,简勋惊愕的急回身,哪里有什么满脸通红害羞不已的小姑娘,身后站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穿着医院里的护工服。
沸腾的热血瞬间降回了原来的温度,火热的心拔凉拔凉儿的了,心情上过大的反差让简勋沉着脸,没好气儿的道:“不用你,出去!”
“可是我都收钱了?”护工还挺执着,坚持拿钱干活儿。
“出去,滚——”
被他一把推出来的护工直嘟囔:“不用就不用呗,这么大声干嘛,脾气真臭,可惜了那么好看的小姑娘了,怎么能跟这么个人?”
‘咣当’‘砰’浴室里摆放的东西,接连被扔出来好几样儿,吓的护工赶紧闪人了。
纪岩出去逛了一圈儿,回来手上拎了袋子水果,当然不是从市场里买来的,完全空间出品。其实她有点儿小后悔,应该早点儿想到这个,某人脑子受损可以兑点儿灵泉水试一试,家里骡马肚胀都能解决,想来让他清醒些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私下里暗爽于两者拿来对比,回到医院时脸上甚至还带着轻微的笑意,两脚刚跨进病房,就被一地的凌乱给怔住了。
“这是怎么了,发生几级地震了这是?”
病房本来就地方不是很大,手纸、肥皂盒、牙刷、毛巾零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怎么瞅着怎么跟闹过灾了一样。
专门负责VIP病房的两个小护士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儿,小心的看着病床上冷着酷脸的简勋,巡房的医生进来问明了情况,把纪岩叫到了旁边:“现在病人正在恢复期,脾气会出现烦燥的情况,你们当家属的得体惊照顾,不能让他过于激动,这对于他的恢复很不利。”
纪岩点头称是,暗里却是一阵吐槽,什么恢复期,他就是不病脾气也是够呛,都是让人给惯的,没病儿!
负责打扫的阿姨进来收拾了一顿,医生护士也都出去了,纪岩从兜里掏出刀子来,‘唰唰唰’一阵亮刀功,梨皮就被削的又均又薄,拖着长串被扯掉了。
“喏,吃颗水梨补充下维生素,脑子好的快些。”
简勋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就那么盯着她看,脸沉的都快下雨了,胆小的孩子见了这样的他都得吓哭了。
“不吃啊?那算了,我自己吃。”纪岩把递出去的梨拿了回来,‘吭哧’大的咬了一口,香甜的梨汁顿时充满了口腔:“嗯,真好吃!”
简勋气郁未消,上来一把夺了过去,胳膊一甩就丢进了垃圾桶。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不痛快,你还想吃梨,门儿都没有。
纪岩保持着原姿势愣了两秒钟,紧跟着拉下脸道:“怎么地,你还挺有脾气?想发火是吧,行,那你自己跟这发吧,我出去给你腾地方。”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股大力扯到了病床上,惊愕之余急忙就要起身,却被横压过来的手臂又按了回去。
仰头而视,简勋下俯的脸孔有些阴冷,声音也尽是压抑后的低沉:“为什么要耍我?”当时他有多期待,过后就有多愤怒,她可以拒绝,但是不应该耍着他玩儿。就好像他所有的心意都不值钱一样,这种被轻视随意对待的态度,比起事情本身更让他觉着懊恼。
纪岩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强势如他并不是她的力量可以挣脱得了,认清楚了这点后,她索性放弃了抵抗,只是脸色却冷了下来,听起来比起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简大队这大帽子扣的我可真不接。什么耍你,我怎么就耍你了?”都这时候了什么先生也别叫了,客不客气的都是一个样儿。
简勋以为她抵赖,冲口而出道:“你不帮我洗澡,找个护工来,那就是耍我。”
纪岩努力朝上抬了抬头,又无力的跌了回去,冷笑声里都结了冰碴儿:“还真是可笑,难道就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该任你揉搓要圆就圆,要扁就扁?你以为你谁啊,天王老子玉皇大帝啊?”
说到这里,她也是有点累了,长喘了口粗气,又接着到:“有钱人家的教育方式还真是不一样,我小时候我妈就教育我说姑娘家要知道羞臊,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跟小子混在一起,说这叫男女有别。放在古时候,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可是这些在你简大队看来可能都是个屁,什么羞臊不羞臊,规矩不规矩,只要你想哪管对方是不是小姑娘,光个腚也不嫌磕碜,非得要人家给你搓澡,没照着办如你意就成了耍你了?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我可真是戴不起。”
这通话把简勋愣给说的眼睛真眨巴,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也觉着自己理亏,语气已不似先前那么强硬:“就算是我要求有些过份,你直接说不行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非得让我误会了,找个外人进来?”临了又小声的加了句:“小姑娘说话也不知道注意点儿,那么粗野干什么?什么光不光的,我那也没全露啊,不还穿着条裤衩吗?”
“你还知道羞耻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纪岩白了他一 眼:“你以为你穿了裤衩就老大啊,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们俩个不熟好吗?说我耍你,可你听见我答应你了吗?”
简勋怔了怔,回想了下先前两人的对话,好像确实是没有,他没指明要她帮着洗,她也没说答应自己帮着来。
“那这么说是个误会了?”
“你说呢?”纪岩趁着机会扯开压在身上松动的手臂,伸开手掌扣他脸上,一把推到边儿上去,打病床上坐了起来。
简勋手肘支在床上,忍不住笑起来:“我也真是笨,白气了这么长时间。”不容忽视的身高体形,侧卧在一米宽的病床上有些伸展不开,可这并不影响他阴郁转晴朗的心情。
纪岩站在那里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平静的道:“你也先不用太高兴,这件事虽然有些误会,可是别的事却误会不了。简勋,我觉着经过这次的事,我可以这么直呼你的姓名。同时也希望你也能这么称呼我。‘小岩’这样的称呼过于亲近了,我们之间真的还没熟到那样的地步。”
“所以,你想说什么?”简勋刚露出的笑面儿又敛了回去。惬意的卧姿也改换过来,支着手肘慢慢坐了起来。
“你应该想的到我要说的是什么。”纪岩淡淡的道:“这次的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你们,因此挨了打,我也有些过意不去。照顾送饭的这几天,就当是我回报的一份心意。至于别的,我还是原来的意思,之所以现在提出来,是不想你有所误会,别到时候再给我扣上耍人的大帽子,那样我可是承受不起。”
随着她越说,简勋的脸色就越沉,到了最后已经半点笑容都不在了,又恢复了原有酷冷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