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棠正在南来的路上,沈浅语是从郑氏夫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听到这个消息后,沈浅语脸色煞白,有一瞬间的晕厥,直觉这是母亲在跟她玩笑,荣棠怎么可能活着?!
“浅语啊!”郑氏夫人低头垂泪,没看见长女的失态。
荣棠一定是死了的,沈浅语狠掐一下自己,因疼痛感而保持清醒的沈大小姐想,荣棠在南来的路上什么的,这一定是朝廷怕荣棠死于沧澜江岸的消息传出后,动摇本就不稳的军心,所以才说了这种谎话!
没事的。
沈大小姐跟自己说,前世里荣棣是什么时候奉旨去沧澜江迎回荣棠的遗体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荣棠一定是死了的,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待在深闺做着嫁作太子妃的美梦,外面的事她一概不知,所以她不知道朝廷的这个谎言也属正常。
短短的时间里,沈浅语就找出了好几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有了这些理由,沈大姐小就又变得心平气和起来,扶着郑氏夫人坐好,沈浅语道:“母亲,女儿会跟王爷好好过日子,不管日后如何,女儿会顾着家里。”
郑氏夫人抬头,长女这是在给自己承诺了。
“女儿自己选的人,”沈浅语说:“不管结局如何,女儿不怨旁人。”
“你做些事之前,可曾为家人想过?”这个问题郑氏夫人憋了很久,今天终于问了出来。
沈浅语低敛了眉眼没有答话,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等荣棠的死讯被人所知,她是不是有良心,知不知道廉耻,有没有为家人着想过,等等等等,这些问题就都不会再有人问起了。
沈浅语的沉默,让郑氏夫人心下失望,开口想骂,抬手想打,却最终狠不下心。
第二日一早,沈老二爷去吏部请了假,借口就是身体不适。这个借口简直是简单又粗暴,但二老爷的直属上司吏部尚书李霖没为难二老爷,直接就准了假。
李尚书不是傻子,只听沈芒说要请假,李尚书就知道这位一定是要去见太子,在太子殿下没到南都城前,代替沈家去跟太子殿下见一面。李尚书能明白的事,张妃娘娘和瑞王爷自然也能看得明白。
到了第三日,沈二老爷带着几个家丁随从离开了南都城后,张妃娘娘就在宫中,当着荣棣的面,“失手”摔碎了一只玉杯。
南都城里的风风雨雨,还在南来路上的荣棠并不知道,沈二老爷离开南都城的之时,太子殿下的面前出来一座叫晋阳的县城。
“艾玛,”莫小豆在车里扒着车窗往外看,跟躺着的莫冬白说:“我终于看见城市了!”
城市这个词,又让莫冬白皱眉,他们都是说城池的,城市又是什么鬼?
“但城墙看着挺矮的,”莫小豆说:“哥,你说慕诤要是带兵打过来了,这么矮的城墙能扛得住北原大军吗?”
“别胡说!”莫冬白恨不得动手捂莫小豆的嘴,他妹子现在真心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不要命了吗?!
“呃,”莫小豆见莫冬白又被自己的一句话说急眼了,便马上又改口说:“我开玩笑的,有秦大将军在,北原军怎么可能打过沧澜江,对不?”
你不开口说话就对了!
莫冬白头疼,莫小豆以前一心想着荣棠,跟他不亲莫冬白头疼,现在莫小豆不想着荣棠了,跟他这个当哥哥的亲了吧,莫冬白发现自己还是头疼,他妹子横竖就是不让人省心!“我们当暗卫的,不谈国家大事,”莫冬白教育莫小豆道:“这些事都有主子操心。”
“成,”莫小豆点头受教,说:“那我就想想,万一不好,我们要往哪里跑好了。”
莫冬白_(:з」∠)_
抛下主子自己逃命吗?那他们还是操心操心国家大事好了,毕竟操心不会操死人,抛下主子自己逃命,被抓到了,他们一定不得好死啊!
“哟,”莫小豆看着车窗外说:“哥,我们要进城了。”
“你坐坐好,”莫冬白很无奈地说:“一个小县城罢了,没什么风景可看的。”
莫小豆说:“哟,城门那里好多人哎,他们都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我说了,让你坐坐好。
不,那些人是来迎主子,不可能是来迎接我们的。
我们只是暗卫啊,妹子!
糟点太多,莫冬白都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开始吐槽。
庞益这时走在荣棠的车旁,低声跟车中坐着的荣棠禀告道:“秦三将军又命人传来了消息,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还说昨日苏公度就进了晋阳县城。”
“嗯,”荣棠应了一声。
“秦三将军请殿下务必小心,”庞总管又道。
“嗯,”荣棠还是嗯。
庞总管心里跟有爪子在挠他似的,胖总十分想知道自家主子要做什么,可主子不说,他就不敢问……
眼见着军队到了城门口了,聚在城门口的人群突然就暴出了无数的骂声。
“打了败战的怂蛋!”
“你们还有脸回来?!”
“你们怎么不死在沧澜江里?!”
“怕死才能活着的吧?”
“朝廷就养了你们这么一帮东西!”
“滚蛋!”
“死回去再跟北原人战啊!”
“祖宗的脸都被你们这帮孙子丢尽了!”
……
……
一片骂声中,行在最前面的骑兵们被骂懵住了,勒停了马,手足无措。
“主子?”庞总管也被这突然就爆发出来的骂声骂懵了,下意识地胖总就喊荣棠。
荣棠弯腰出了车厢,站在了车头上。
几个将军回过神来,冲百姓们喝道:“太子殿下在此,尔等刁民不得放肆!”
皇权至高无上,听说太子殿下也在,聚在城门前的百姓们害怕了,骂声刹那间就停了,城门的空地上一片寂静。
荣棠看一眼面前的百姓,转身要进车厢。
“太子殿下又如何?丢了江山就是罪人!”眼见着荣棠要回车里,人群里突然就有人开口高声道:“再是刁民,我们也没有丢了祖宗江山!”
“你们倒是走了,北原军若是过了沧澜江,第一个要遭罪的就是我们晋阳县城!”另有一人喊道:“当兵就当保家卫国,你们不能走!”
“对,你们不能走!”
城门前的人群又骚动起来,大家伙儿怕荣棠,但一想到军队走了,就要留他们这些老百姓去对付北原军,为了活命,为了家人,不想跟北地的人们一样,丢了家园,晋阳县城的父老乡亲们,就敢跟堂堂的太子殿下玩一回命。
“你们怎么有脸逃的?”
“你们难道要我一个妇道人家当兵卫国吗?!”
“举头三尺有神灵,你们这些人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
一片责难声中,先行进城征粮的秦涵跟面如死灰的晋阳县令挤出了人群,秦三少试图跟百姓们解释:“我们不是逃,有大军在沧澜江岸驻防,太子殿下是要归朝!”
晋阳县令还没说话,就已经急出了一脑门的大汗,冲百姓们团团作揖,道:“乡亲们,太子殿下是要归朝,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
“大军都走了,”站在人群前的一位老者问晋阳县令:“北原军打过来,谁来守晋阳城?就靠城里那几百守军吗?”
“谁告诉你们北原军会打过来的?”秦涵说:“不对,是谁告诉你们大军要撤的?”
老者看着秦涵冷笑。
“你笑什么?”秦涵怒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者看着秦涵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秦涵手指着老者道:“你把话说清楚,是谁告诉你们这些混帐话的?!”
“你就是那个来征粮的软蛋将军,”站在老者身边的一个年经后生开口了,“打仗没本事,你搜刮我们的粮草倒是一把好手。”
“你骂谁?”秦涵涨红了脸,眼见着就要暴起了,“我奉命征粮何借之有?难不成要我们饿着肚子拼杀吗?”
“呸!”人群里有人怒了,“早知道仗打成这样,我们的粮食不如拿去喂狗!”
这话听着就伤人了。
“放肆!”随着一位将军的怒吼,前方的将士们都亮了兵刃。
一见这些当兵们的亮了家伙,百姓们再一次胆怯了,他们哪有本事跟这些当兵的拼命?打不过北原人,这些软蛋打他们还不容易?
“秦涵,归队,”荣棠冲秦涵招了招手。
秦涵转身往荣棠的马车前走,嘴里嘀嘀咕咕地忿忿不平着。
“你们干什么?把刀枪都收起来,”有将军在荣棠的示意下,喝令被骂急眼了的众兵将道。
从军之人得听将令,听见将军下令,兵将们将出了鞘的兵器又往回收。
“我们的粮食不能给这帮败军之将!”人群里有人大骂。
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人群中飞出,砸向了秦涵的后脑。
秦三少听到了风声,侧身避让,却还是迟了一步,没让石头砸中他的后脑,前额却又倒霉,被石头砸得鲜血直流,眼前一黑,秦三少就倒在了地上。
众兵将看秦三少爷被晋阳人一块石头砸得头破血流,刚归鞘的兵刃又出了鞘,还有好多第一回忍住没亮兵器的人,这一回都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