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姿婳抬了下眼,对上他的视线。
如蝶的眼睫轻眨,又缓缓垂下。
她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跟时渊相处下去。
所以想冷静冷静,好好捋一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
是继续坚持还是快刀斩乱麻,抽身而去。
总得有个结果。
其实江姿婳不是没想过表明心意会别拒,但凡时渊有一丝犹豫,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不是,可是他没有,然后她才会问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的问题。
一想到那晚的冲动和时渊的冷然拒绝,心情难免郁郁。
她转过身背对办公椅上坐着的冷然肆意的身影,再次抬眸时,眼里一片清明,“走吧。”
时渊面无表情,开口:“江姿婳,你这是要跟我绝交?”
江姿婳脚步一顿,停住。
什么鬼绝交。
这个家伙···
内心不由叹口气,江姿婳只好朝罗卿道:“你先走。”
罗卿抿了抿唇,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但很快被他压下去,点了点头,先行出去。
门轻轻关上。
咔哒的一声。
室内陷入沉静。
江姿婳转过身,一脸淡然,言辞犀利:“我只是难为情,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已,毕竟,误会你可能也喜欢我这么糗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冷静面对,我不要面子的吗。”
一瞬,时渊沉默,平静的看着她。
良久。
“抱歉。”
这声抱歉,江姿婳有点诧异居然是从书院口中听到的,但是也一下子把她失恋的状态推到了极致,可是能怎么样,她噎了下,喉咙间的苦味在蔓延,那苦涩的味道,甚至闯入心扉,流向四肢百骸,她唇微微翕动,轻声的:“你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跟我说这两个字。”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刚才我说话有点冲了。”
江姿婳知道,时渊把他叫住,甚至是说出这句话,是有想缓和两人这两天僵硬的关系,由此看来,她这个朋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是比较高的。
若换成其他人,大概已经被打入黑名单,从此不相往来。
但如果她不停止非分之想的念头,这份友谊,大概到尽头了。
看来,根本不需要再做考虑。
如果喜欢他等于会失去他,那干嘛还要一股脑的栽进去。
得不偿失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啊。
一下子有了决定,江姿婳抬眸,无比认真的:“时渊,那天晚上的事你就当我没说,谁让你对我好,长得又符合我的审美标准,加上,我想找男朋友,所以,我见色起意了。”
时渊看着她,瞳色深深的,“恩。”
“那和好吧。”
“好。”
闻言,江姿婳笑了,她的瞳色颜色其实偏浅,像一汪碧波清潭,笑时,眼尾微弯,会勾勒非常漂亮的月牙形,语气温然:“我还有事要做,先出去了,明天给你带点心。”
从时渊办公室出来,江姿婳背靠着门,双肩微微往下塌,低垂着头。
这番话说的,她真想给自己满分。
即便和好,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
不过,怎么就喜欢上时渊的。
江姿婳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虽然傲慢冷漠,实际上是个有点温柔的大妖怪,看似难以接近,其实只要你花点心思,认真对待,久而久之,他亦不会再把你当外人。
庆幸之余,又觉得遗憾。
江姿婳走后,仿佛从他身上偷走了什么,只觉得空荡荡的,无端端的,那股烦躁之意,有无法压抑的趋势。
不太妙的情绪开始滋生蔓延。
他天生冷情,又坚决不碰情这玩意,明明跟江姿婳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他还不高兴,甚至,情绪不受控制,郁闷得很。
·
他们开始着手调查玻璃珠,不出两天,很快得知到出处,毕竟在市场上贩卖亦或者网络贩卖,只要你有过痕迹记录,警察都能循着蛛丝马迹查的到。
玻璃珠的来源是在南城,正好是何一舟和星云外派到南城事务处实习的城市,但贩卖的人,很是神秘,而且,在交易成功之后会删除顾客,而滴血许愿的顾客每个都意外身亡,公安局统计每月因意外身亡的案件,其中,首都居然有三十多例意外身亡的案子是跟玻璃珠有关。
背后真凶必须尽快揪出来解决,否则,玻璃珠继续在网络上售卖,卖的越多,那么死的人就会越多越多。
这事拖不得,所以,江姿婳跟罗卿得动身去一趟南城。
票已经买好,定的是明天上午十点的高铁车票,去到南城,只需花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而直上次聚餐,局里很快流传出罗卿喜欢江姿婳,目前正在追求当中的流言,加上,之前,伏临月喜欢罗卿的事大家早有所而言,同样在大胆追求中,导致于这两天两人同进进出出的办案,她收到不少异样的目光,想必脑子里,脑补了不少些有的没的。
中午,江姿婳在食堂直接解决午餐。
罗卿有其他事外出,不在。
这时,有人在她旁边坐下,“姿婳,罗卿今天怎么没跟你一块啊。”
他们饶有兴趣的看向江姿婳,而后,不得不说,她的长相,真是漂亮的不可方物,尤其是及腰长发软软散下来时,更显得有女人味,娇里含媚,而且,修炼天赋极高,他们简直望尘莫及,不愧是女神级别的存在。
所以,便特别佩服罗卿,不过,本来,人家罗卿条件不差,两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
听到这个问题,江姿婳面不改色,“我们昨天也没在一块吃饭。”
于是有人笑:“罗卿真不上道。”
其他人心里附和着。
对啊对啊,就不会把握机会,这样子怎么能追的到女神,太不给力了。
江姿婳眉宇间藏着无奈,却没打算跟他们多说什么。她怀疑,是不是罗卿拿什么好东西贿赂他们,以至于同事这么好心肠的替他在她面前出镜率,但也是恰到好处的那种。
好在,他们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打游戏上。
“赶紧吃啊,等会,组队吃个鸡,有没有人一块的。”
“有有有。”
隔壁桌的举起手来。
又有人嚷:“吃什么鸡,农药啊,我王者带飞。”
江姿婳在食堂吃饭,饭菜从来都是盛的刚刚好,拿调羹舀起最后一口汤,她准备收拾餐具走人。
只不过没来的闪人,就被怒火重重的伏临月挡道拦下。
伏临月阴沉沉的盯着她。
江姿婳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想想,伏临月的性子,在得知罗卿追求她的流言,怎么可能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伏临月趾高气昂的:“我们谈谈。”
“走吧。”
食堂里,大家面面相觑。
等她们走后,终于有人哇的一声:“罗卿这个蓝颜祸水。”
嘤嘤嘤,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姑娘为他们争风吃醋呢。
于是,因为伏临月,耽搁了江姿婳给时渊送点心的时间,这一耽搁,就是一个多小时。
医务室。
江姿婳手上缠有绷带。
而临床,是比她更惨的伏临月,躺在床上,直不起腰,只是一双眼睛,仍死死的怒瞪着江姿婳。
伏临月脾气暴躁,把江姿婳叫走后,很直白的放话:“江姿婳,你离罗卿远点,他是我看上的男人。”
“你看上的不去追找我干什么。”
伏临月拧眉:“你明知故问。”
江姿婳笑了笑:“因为听说罗卿喜欢我?”
伏临月脸色变了变,不是听说,在流言传出来的时候她就找罗卿证实了,他很坦白的承认自己喜欢江姿婳,这无疑让她很受挫,明明她先追的罗卿,凭什么罗卿的心被她最讨厌的人勾走了心,可好不容易有中意的男人,更不可能拱手相让。
见她不说话,江姿婳继续:“你不用找我麻烦,我对罗卿没那个意思,也会跟他讲清楚的。”
“我信不过你,除非你把玻璃珠那个任务转交给我。”
话都讲的这么清楚,伏临月还不懂得做人,甚至得寸进尺,江姿婳觉得这就过分了。
她冷冷的回:“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你就一句话,到底交不交。”
江姿婳微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他么不是在求你。”
“那你凭什么跟我提这个条件。”
霎时间,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浓郁到要炸裂。
事实上,确实炸了。
讲理理不过,伏临月又要求切磋,“打一场,我赢了你就把任务交给我。”
江姿婳没有拒绝,因为,她想揍她,三番四次来找麻烦,不能忍。
离开医务室,江姿婳想起点心还没拿给时渊,于是,走回去的步伐,又加快不少。
点心她一般放在三组专门休息室的小冰箱里,拿在手里,又往外走。
这时候,局里正是上班时间。
电梯出入都是人。
所以,这次她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上去的。
江姿婳身体素质好,爬几层楼梯根本是不带喘的。
还好,这个点,没有什么人来找时渊。
敲门直接进去。
时渊站在落地窗前,听到有声响,微微侧过脸。
白衬衫,黑裤子,身形高挑,举手投足的优雅贵气,流泻一抹禁欲美感。
从腿到腰线,再从喉结,下颚,唇瓣,以及最令人蛊惑的深色瞳孔,他没有一处不完美。
江姿婳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睛,“今天份的点心来晚了。”
时渊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女人裸在外面的皮肤,凝脂似的白。
不知在想什么,薄唇抿成直线,紧绷严峻不已,但也就一瞬间的事。
“喏,我放这了。”
江姿婳把点心放到办公桌面上,“今天做的是提拉米苏,少糖,还有草莓夹心的饼干,还有,明天我要去一趟南城,没办法再给你带吃的。”
“恩。”
“那我下去了。”
刚转身——
时渊却已走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清冽的气息,很好闻,只听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手怎么了?”
他没瞎,江姿婳一进来,他就看到她左手手腕缠着绷带,身上气息夹着药膏的味道。
江姿婳低垂着头,回答:“跟一只母老虎打了一架。”
一想到伏临月的指甲,她就不敢恭维。
修剪的圆尖圆尖的,伏临月稍微一用力,手臂的皮肤就破了层皮。
虽然受了点伤,但被她修理一顿的伏临月,没个四五天,下不来床。
时渊皱眉,没说话。
猛然,江姿婳心头一跳,目光微偏,就看到时渊握起她的手,他低着头,似乎要检查她手腕上的伤口。
下一秒。
她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回来,压住狂跳的心脏。
时渊微怔了下,而后,抬眸,看她。
江姿婳面色平静:“我没事。”
时渊微眯下眼,“那为什么不给我看?”
“伤口太丑了。”她随口瞎掰。
办公室里安静无声片刻。
他道:“我要看。”
“好吧。”
时渊再而拉过她的手,把绷带拆开,把原本擦伤药膏的伤口给露出来,细细白白的手臂,指甲印深浅不一,确实不怎么美观。
“确实很丑。”
内心却是:噢,这个母老虎真该死。
江姿婳:“······”那还看!而且,还那么理所当然的就牵她的手,胸口有点发闷,她用力,想再把手撤回,但这次,时渊事先察觉到她意图般,握的有点紧。
时渊冷漠的问:“那只母老虎是谁?”
“做什么。”
时渊投以一个你傻不傻的眼神:“当然是给她教训。”
江姿婳挣脱不开,已经放弃跟他暗暗较劲,“不用。”然后,微抿了抿唇,“我手疼,你别握的这么紧。”
时渊恍然,力道一松。
江姿婳趁机把手再次抽回。
于是,周围的气息凝滞般。
四目凝视。
最后,还是江姿婳先挪开,冷静扔下一句出去了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人走后,时渊抬起自己的手,手中书还残留着握着江姿婳手留下的细腻触感,温温软软,还很小。
只是他眸色很沉。
身上的气息竟然是有些阴郁。
之前巴不得牵手的人,现在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不爽,非常不爽。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