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数万大军陈兵洛阳城下,正在众臣束手无策之时,侍从满头大汗急急奔入大殿:
“诸位大人,鄢陵侯在城下要求开城门,请诸位大人速速决断啊!”
众臣俱都满脸惊色,司马懿双目滴溜乱转,绝不能让曹彰进城!可惜贾诩未来,否则,其定有办法。
众人无人决断,那侍从又急着催道:
“诸位大人……”
贾逵冷哼一声:
“诸位大人何不随某去看看鄢陵侯意欲何为?”
众臣心中担忧,意欲何为?这不明摆着的事吗?但一时间却无人开口辩驳,这个时候,太过敏感,面对出身军旅性情粗暴的曹彰,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连支持曹丕的司马懿都未做态,留有后手,更何况旁人?只有贾逵这种性子耿直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挺身而出。
贾逵见众臣迟迟不动,当即率先向殿外走去,众臣见状,这才跟着贾逵朝城头而去。
一干朝臣登上城楼,向城下洒眼外去,不由心惊:但见城下旌旗遮日,刀枪剑林,甲胄铿锵,军容整备,足有十万之众,鼓声雷动,喧嚣震天,纷纷叫嚷着开城门。但看阵前旗门下,一骑在城下喧嚣声中旁若无人般悠然而行,不时扬头朝城头观望,姿态张狂,豪放乖张,颌下黄须迎风飘扬,自有一股俾睨天下的王者风范,不是曹彰又是谁来?
眼见城头上呼啦啦围上一群公卿大臣,曹彰打住马朗声大笑对城头高呼道:
“诸位大臣,某特来为父吊丧,你等紧闭城门是为何意?”
谈笑间,尽显其粗放豪野之气,刹那间,妖气纵横,加之群兵呐喊助威,更凭添几分气势。
众臣均被其气势所摄,一时间,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却见贾逵排众而出立在城头,立于滚滚妖气之间,怡然不惧,高声道:
“鄢陵侯既是吊丧,为何带这许多兵马?大王早有明令,未得调令,诸侯不可擅自用兵!鄢陵侯……”
城上众臣听贾逵说得直白,脸上无不挂满黑线,谁也不曾想他竟刚勇至此,身处这般处境,竟敢这般言语,全然不怕激怒曹彰。
需知洛阳守军本就不多,曹**后,又逃了一批,战力更是难与曹彰长期驰骋北部的雄师相比。加之洛阳几经风雨摧残,虽几经修葺,但城墙并不十分坚固。一旦与曹彰闹翻,曹彰率十万之众攻城,只怕洛阳根本守不住四天。
何况,看曹彰这架势,只怕早有防范,说不上已准备好了攻城器械,那样的话洛阳守上两天已算是难得。而重要的是,一旦曹彰不计后果掀起战事,曹魏会立即陷入崩溃的边缘,重蹈袁氏覆辙。此时之势急,堪称曹魏三十年之最。
身处此等险境,贾逵言语间无有一丝怯色,更有一股超然之气,立于城头滚滚妖气之中,竟丝毫不落下风。城上众臣可能感触并不真切,但身处城下的曹彰却心中暗震,父王帐下,怎有这般人物?莫非专为降我?其实这只是因为勾陈大帝一身玄法专克群妖,自有一股令百妖生惧的气质,勾陈星君所修道法自也是这一路子,故而曹彰有此异感。
曹彰虽是勇猛,却非是无谋之人,不待贾逵说完使自己处于政治下风,长声打断道:
“休要胡言!我父王的印绶何在?”
这一句话登时惹得城下三军齐声高喝:
“印绶何在?印绶何在?”
层层声浪下,排山倒海般压上城头,杀气滚滚有若滔天之势,直惊得众臣不由得退后一步,守城军士更是军心动荡。贾逵立于三军之前,直应其锋,却丝毫不惧:
“国有储君,王有遗命,先王印绶,恐怕还轮不到鄢陵侯该问的吧?”
曹彰闻言默然,暗自思量,贾逵所言分明是在逼自己表明立场。如果自己不叛乱则罢,一旦自己欲图王位,贾逵便将明正言顺死守洛阳,同时向邺城求救,到时自己若不能以雷霆之势攻入洛阳,必将陷入与曹丕一党混战的苦境之中。再想一想洛阳的实力,城内可都是父王生前的强兵悍将啊,面对这些昔日的同僚,自己有几分胜算?曹彰想想便萌生退意。
曹彰虽有算计,但他手下兵将却均是杀场之上的莽夫,见曹彰表情忽晴忽暗,唯恐曹彰易志,纷纷劝道:
“君侯!这些人图逞口舌之勇,最是可恶,不若咱们杀入城内,夺了印绶!”
“是啊!君侯,咱们兄弟要攻破洛阳只在旦夕之间,何惧之有?请君侯速速决断!”
“君侯!此乃千载之机,万万不可犹疑啊!”……
曹彰目光深沉,表情更是变幻不定,眼看面上越发狰狞,突然把手一摆阻住众将口舌,高声道:
“某已言明,某此来是为父王奔丧,别无他意!请众位大臣速速开城!”
曹彰身旁众将闻言面面相视。
贾逵点头表示赞许,曹彰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却忽听贾逵道:
“鄢陵侯若要入城,自是无妨,但你这数万甲兵,洛阳城是万万容不下的。”
曹彰眉头一紧,眼珠一转道:
“这个自然,我军将士扎在城外便是。”
左右众将闻言急道:
“将军……”
曹彰早摆手阻住众将,他早有算计,若自己进城,尚可一争长短,如若不然,一旦夺谪不成,自己恐怕会陷入苦境。
曹彰心意既定,当即令手下军士离城五里扎营,自己则只带了百名兵卫入洛阳城。
贾逵、曹洪引着一干虎士严加防范,高度警惕将曹彰迎入城内,惹得曹彰四下一瞥:
“叔父久经杀场,难道还惧我曹彰不成?”
曹洪哈哈大笑:
“彰儿太过自谦了,你乃大王最为看重的黄须儿,洪岂能不惧?”
这一番话说得曹彰心中大为得意,捋了一把颌下黄须。目光却四处游移,见城门处俱是虎豹骑把守,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这些人凭险而守,只怕自己要硬来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比之攻城自然要轻松得多。只是不知这贾逵究竟修为如何,若真是父王针对我安排的,只怕定有克制某的法子。富贵险中求,自己拼的是万里江山,又岂能不搏他一搏?想至此处,搭在剑柄上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