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富海中学,这半年来都已经是第几起了!”
燕京富海区警局的刑侦队里,一个年轻的警员接到消息后也是忍不住抱怨道。
每次富海中学出了人命,他们接警过去侦查,都没发现一丝人为的痕迹,找不到凶手便只有判定为意外,可那学生宿舍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正常情况下短时间内哪会有这么多的意外死亡!
“这次发现人骨,应该不是意外了。”林唯面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林队你这不是废话吗,是骨头又不是新鲜尸体,说明人死了已经有些年头了,”之前那年轻警员开口道,“你们说,这学校这么邪门,会不会是闹鬼?”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将头转了过来,目光各异地看向他。
“都看着我干嘛?你们不觉得吗?”年轻警员手里翻着案卷。
“去年十二月一学生在宿舍里自杀,今年三月一学生从上铺摔下死亡,同年四月,一个学生从楼梯上滚落致脑溢血死亡,然后就是这个月,在宿舍楼厕所一周连死了三个人,今天又有工人在学校挖出疑似人骨……”
“黎安,”林唯忽然起身打断道。
“啊?”黎安闻言转过头去,目光带着询问。
“以后少说话多做事。”说完这话,林唯就拿着东西出去了,留下黎安在位置上一脸茫然。
“林队的意思是说,叫你以后少想这些神神鬼鬼的,我们是人民警察,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觉得人死了是鬼害的,那都不用干了,直接找什么天师道士捉鬼得了!”
旁边的警察见状忍不住笑着提醒道,“小黎你年轻想法多,但这种话以后就别在队里说了,传出去影响不好。”
“知道了……”黎安闻言瞬间红了脸,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跟在几个前辈后面出去。
*
学校这边,左诗阳打过电话后就回宿舍睡觉了,制服陈小柔花了她不少精力,可没那闲工夫再去警局做笔录。
于是,左诗阳一走,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了其他人来处理。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陈小柔的魂身,不过没证据,面对警察的时候只有将左诗阳捉鬼的那一段给抹去。
作为第一个“发现”人骨的小李,和现场见证人王老师,在警察取证封锁现场之后,被请到了警察局里做笔录。
刘海明听闻后也跟了过去,并且主动将十六年前在学校看到的杀人事件,即陈小柔被工头杀害的过程,全盘托出。
有他这个见证人提供线索,倒是省去了刑侦队的不少麻烦,如今只需要采取人骨的DNA比对,确认受害者身份,然后便根据十六年前富海中学请工程队的记录,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
林唯带队连夜搜查,关于嫌疑犯的信息,他们根据刘海明从富海中学财务部调出的当年与工程队的交易记录,找到了当时的工程收款人,又通过此人,问出了十六年前在富海中学建学生宿舍楼的带队工头姓名。
“林队,王大壮在第二年五月份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黎安挂断电话,转头对着林唯道。
他们找到关键线索后,半夜里就联系了双龙市的警局,王大壮的户籍地址在隔壁的双龙市,和十多年前的案件相关人都没了来往,只好联络当地警方从数据库里调取信息,可最终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受害人的亲属呢?当时受害人失踪时没有报案吗?”林唯翻过十多年前的富海区的失踪案卷,没有发现相关的报案记录和失踪人口登记。
“陈小柔是单亲家庭,从小和她父亲一起生活,当时她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特招的优等生,家里条件不好,学费住宿费都是减免的。”刘海明还坐在房间里配合调查,听林唯问,也是脸色不太自然地解释道。
“出了事后,我为了压下此事,亲自去了趟陈家,骗陈小柔的父亲陈勤,说他女儿表现优异,被推荐去邛蔚县一所小学当助教了,学籍还是挂在富海中学,可以边学习边工作,每个月拿一千块钱的工资。”
“一千块,在十六年前算不错了。”黎安闻言感叹道。
“没错,陈家穷,听到女儿一边上学还有工资拿,开心得不得了。邛蔚县离燕京很远,那时候的条件几年不回去也很正常,我就每月以陈小柔的名义往她家里寄五百块钱,有时候还会写几句问候,几年下来,陈勤没有过怀疑。”刘海明道。
“那之后呢?总不会你现在还在给他寄钱吧?”黎安惊讶地问道。
如今通讯和交通都这么发达,从初三就开始拿工资的“陈小柔”不可能连手机也买不起,就算有变故,买张从邛蔚县到燕京的高铁票总不是问题吧?
没有人会十六年一趟家也不回,刘海明骗得了陈勤一时,却骗不了他一世!
刘海明:“我寄了六年的钱,从每个月五百到后面变成了每个月两千,之后手机渐渐普及,我就断了和陈勤的联系,再没有来往。”
“最后一封信你写了什么?”林唯一直都在认真地听着,此时抓住重点问道。
“我以陈小柔的口吻,告诉陈勤要远嫁,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刘海明的眼里带上了些许愧疚。
“你安排得倒是周全。”林唯夸赞道,语气意味深长。
而除了他,房间里的其他人皆是沉默着,就连留下来做笔录的小李,听完后刘海明的话后也是久久不能言语,他没有想到厕所里的这只厉鬼还有这样曲折可怜的身世。
*
事发的第二天傍晚,女生宿舍楼里来了一位老人,身形佝偻,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褶皱,看上去像是有七八十岁了,由两个老师牵着到了二楼,穿过封锁线进了被敲得一塌糊涂的厕所。
“怎么有人在厕所里哭啊?”
唐可可和左诗阳刚从食堂吃完晚饭回来,一上楼就发现被封的厕所外面围满了人,两人听到哭声,便用劲挤到了前面,想看看里面是谁。
厕所的地面全是碎石和漆块,到处布满了尘土,脏乱无比,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就坐在这脏兮兮的地面上,伸手捧着面前的土块,哭肿了眼睛。
在他的身旁,两个老师和警察在不断地劝着,说着“节哀”之类的安慰话,左诗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这个老人是陈小柔的父亲。
……
“诗阳,他好可怜。”
两人看了一会儿就退出了人群,那老人的哭声中满是绝望,让人听了心里堵得慌,实在是没法呆下去了。
“是很可怜,他和陈小柔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刘校长骗他,至少还存着一丝女儿回家的希望,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左诗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陈小柔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十六年过去了,陈勤就算在三十岁的时候才有了她,现在自己最多也不过六十岁,很有可能连六十都不到。
而一个才五十多岁的人,形态却已苍老成七八十岁的模样,可见这些年他独自一人过得有多煎熬!
左诗阳从小跟着师父,修道多年,见多了世间的生死离别,可不管经历过多少次,再次遇到的时候,心里面还是会很不舒服。
“阳阳,陈小柔是不是魂飞魄散了?”唐可可听着走廊尽头传来的哭声,眼眶也是有些发红。
“是魂飞魄散了,不过我稍微留了一手,”左诗阳闻言脸上带起一丝笑容。
“我在她魂魄里注入了一道法力,可以让碎魂化成精元,这些精元随风而散,如果有机缘,便会在百年后重新聚魂,到时候,陈小柔就成了一个新鬼,干干净净,没有怨气和戾气,可重新投胎做人。”
“真的吗?”唐可可激动道,“我以为她魂飞魄散,再也不存在了。”
“陈小柔再怎么错,也是别人害得她,魂飞魄散的结局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左诗阳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
两人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可没过几分钟,唐可可又从隔壁跑来,敲了敲203的门,“阳阳,刚刚秦珍发我微信了,我们晚上去医院接她吧?”
“现在出发?”左诗阳打开门问道。
她晚上倒是没什么事情,可以陪唐可可一起。
“嗯,她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唐可可背好了包,站在门口等着。
“那就走吧。”左诗阳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只拿了手机和钥匙,就一身轻地出了门。
今天是周五,熄灯前都是学生的自由时间,可以出去学校外面,两人在校门口打了车,直接去往了市一医院。
听秦珍说,和她一起入院的陈雅现在都还没醒,左诗阳打算过去看看,是不是她体内的煞气没有完全清除。
……
“可可,诗阳!”
秦珍就坐在市一医院的大厅里,见唐可可和左诗阳进来,赶紧站起身,快步跑到了她们身边。
“秦珍,你没不舒服了吧?”唐可可拉着她上上下下看着,嘴里关切地问道。
“她没事,就是惊吓过度。”左诗阳也上前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
“咦,就你们两个吗?芸韵没跟着过来?”
秦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刘芸韵的身影,顿时感到有些疑惑。
刘芸韵平时和她都是形影不离的,按理说自己出事,她肯定会跟着可可还有诗阳一起过来接她,可现在不仅人没来,连她之前发出的短信也没回复!
“芸韵那天被她爸接走后,就没有回学校了。”左诗阳想了想,开口道。
这几天忙着解决陈小柔的事,也没注意其他,算一算时间,刘芸韵的确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会吧?芸韵每次晚上回家,第二天早上就会回来的,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秦珍闻言脸色微变,有些担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