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们红帮落到这般惨淡的下场,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白眉老者无法原谅我也是正常。
不过,赵豪江就沉稳多了,在白眉老者吼完后,他回头对白眉老者喝道:“你住嘴!”
随即,赵豪江才看向了我,语气郑重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离开了原位,走到了大厅的中央,直面赵豪江。
我看着他,目光坚毅,表情肃然。随即,我启开双唇,发出了一丝不苟的声音:“不可否认,你是一个合格的帮主,虽然你有些手段我不认同,但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红帮,身为帮主,你为红帮的利益着想,这并没有错。
这次的事情,也是由我爸故意被抓牵扯起来的,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爸的原因,才导致你红帮差点灰飞烟灭。
虽说。成王败寇,你们败了,就要付出代价,但是我觉得你们已经接受应有的教训了,再多,就有点过了。所以当时我才会替你们求情,现在也想保住你们!”
听完我这些话,赵帮主也倏然起身,他直直的看着我,语气铿锵道:“我觉得你父亲吴乾坤并没有错,他的作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枭雄。
如果我是他,我也一样会对敌人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所以,他是对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吴乾坤!”
感谢我爸?
赵豪江突然说这样的话,真的太让我意外了,对于我爸化身阎王的残暴行为,我都有种后怕的感觉,我本以为赵豪江肯定是恨我爸入骨,他最想报复的也是我爸。
但,赵豪江这意思,怎么跟我想的完全反了?他不仅没责怪我爸,甚至认同我爸的作为,还要感谢他?
我懵了,一头雾水。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痴痴的问他道:“为什么?”、
闻言,赵帮主抿了抿嘴,讳莫如深道:“因为暗堂的事!”
暗堂?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哆嗦了下,身体仿佛触电了一般,脑袋更是一荡,狠狠的震了一下。
对曾经的我来说,暗堂是最恐怖的存在,我倾尽最强的力量,也是想从那些暗堂老怪物手中救出我爸,但其实,我是一点信心没有,觉得自己的力量压根不足以跟暗堂抗衡,因为那些老怪物,都是逆天的存在。
然而,这么强大的暗堂,最终却毁在了我爸的手里,这才是红帮最致命的打击吧,要知道,那可是红帮的支柱,是红帮赖以生存的最强力量。、
暗堂垮了,红帮的百年基业,就没了依靠,就基本是塌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红帮应该对我爸最恨之入骨的。
但现在,赵豪江却因为暗堂的事感谢我爸。这就更让我匪夷所思了,感觉,赵豪江说这话,就像是在讽刺一样。
不自觉,我的目光就发出了精光,炯炯的盯着赵豪江。
只是,从赵豪江的表情来看,他不像是在跟我玩花招,他的表情,很诚恳,似乎真的是在感激我爸,而不是说的什么反语。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头脑敏锐的赵帮主,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于是,他紧接着跟我解释道:“阎王下手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杀人的时候,他绝不会迟疑。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对我暗堂的前辈下死手。
他似乎是清楚,我暗堂前辈,都是一些隐士,他们的使命,就是保住红帮的基业不被摧毁,他们根本不会参与到江湖中的事。
所以,你爸在打败他们后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在得到我暗堂前辈永不出山的承诺后,放过了他们。
可见,阎王手段虽然残暴狠辣,却不是灭绝人性,他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只有对存在威胁的敌人才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无论如何,我暗堂的前辈能够得以存活,安享晚年,都多亏了你爸吴乾坤手下留情,我是真心感谢他!”
听完了赵豪江的话,我又一次懵了,但这一回,我是被震惊的,被彻底的震惊了。
这事,我真的是一点不知情,我爸和韩爷爷都没和我说过,我想当然的就认为,暗堂的高人,全部死了,毕竟,我爸的风格就是那样,一旦动手,敌人必死。
谁知道,对那帮退隐的老人,他并没有滥杀无辜,或许,在这么多天的日子,我爸已经和暗堂老怪物培养出了感情,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帮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参与外面的事,所以我爸才会手下留情的吧。
原来,阎王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杀人不眨眼。原来我爸真有人性的一面,就像韩爷爷说的,我对我爸存有误解。
我爸之所以被那么多人肯定,他绝对是有他值得肯定的地方,他的手段再残暴,那也是对该杀的敌人。对于无辜的人,他不会随意杀伐,他压根就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想通这些,我心里的结算是彻底疏散了,对于我爸,我也越发的敬佩,现在,我因为有阎王这样的爹,而自豪而喜悦。
不过,在赵豪江他们的面前,我不好对自己的父亲做什么评价,也不好表露我的感情,于是,我直接转移了话题,对赵豪江郑重道:“那你们就更不用走了,毕竟,省城才是你的家!”
听到我的话,赵豪江不由收回了心神,他将目光投向了我,同时,他迈开了脚步,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走到我的面前,他停下了脚步,随即,他压低了音量,对我轻声道:“吴韬,你这么为我着想,是不是跟丽娜有关?”、
赵豪江有这样的疑惑,我并不奇怪,事实上,我救他,也确实和赵丽娜有关。我也没打算隐瞒,听了他的话。
我几乎没有犹豫,直言不讳道:“赵丽娜,算是部分原因,我对不起她,一直对她心存愧疚,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所以这次前来,一方面是劝解你,另一方面,也是来找赵丽娜当面道歉。忏悔我对她犯下的错!”
我的话,十分真挚,赵豪江听完,竟突然笑了,笑的特别古怪。
笑了好一会儿,赵豪江才眯着眼睛,对我道:“吴韬,你真是个怪物啊,我真的很难相信,你心这么善,对谁都仁慈,你怎么还能混黑混这么久都没有死,还能活到现在,这真是一个奇迹啊!”
赵豪江的话,意味颇深,我都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赵豪江看出我的窘态,哈哈一笑,又道:“别在意,我这是夸你呢,你确实算是黑道界的另类,我实在难以相信,你以这副心肠混黑。竟然不但没死,还能混到如此成就,你打破了我的观念!”
越听赵豪江的话,我越糊涂,俨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我轻轻的舔了下嘴唇,才对他一本正色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领略不了他这种聪明人话里的意思,只能直白点。
赵豪江听到我这话,终于收敛起了他的笑意,他的表情,恢复了严肃,双眼发出了精亮的光,他深深的看着我,铿锵有力道:“我想跟你混!”
一句话,直接把我给炸晕了,我的表情,瞬间凝固,我的身体,彻底僵硬,眼神惊诧不已。这感觉,就像是突然遇到了外星人,听到了外星话。
别说我,就连站在堂上的赵家人,也全部惊讶的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缓了好久,我才愣愣的开声,不可置信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但,赵豪江的脸色依旧是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十分郑重的对我道:“我赵豪江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不开玩笑!”
这下,我才意识到,我没有听错,赵豪江,他是真的想要归顺于我,这,简直太让我难以相信了。
他如果狗急跳墙杀我,我都不会太意外,可是,要他心甘情愿的归顺我,我真觉得没有多少可能,这压根不符合逻辑。
我茫然的看着他,呆呆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混?”
赵豪江轻轻的咧了下嘴,然后又恢复了正色,对我慷慨激昂道:“别误会,我之所以想跟你混,不是想要找个依靠,我不在乎这些的,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就算阎王对我威逼利诱,我都不会甘愿归顺。
但我就想要投靠你,也唯独只有你,能让我甘愿归顺!”
听到这,我越发的不解了,我的语气,也更加的不可置信:“为什么?”
我话音落下的一瞬,赵豪江身上的气势轰然爆出,有种豪情万丈的感觉,又有种高深莫测的意味,他带着万千之势。对我蹡蹡道来:
“因为你的与众不同。在我看来,你是一个怪才,也是地下世界一颗另类的新星。但凡混黑有点成就的人,哪个不是杀伐果断的枭雄。
有句话说的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仁慈之人是不适合混黑的,他们的下场只有死。
可是,你真的太不一样,你对待自己的敌人,还能有如此仁慈之心,你的大度。你的胸怀,你的气魄,都让我大开眼界。
说句实话,对你这种人,我以前是十分看不起的,觉得成不了气候,但现在,你确实让我改观了,你能不依靠你父亲阎王的名气,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你能在我红帮百般的迫害下,存活下来。你能在红帮的力压下打响忠义盟名气,招揽到大批的将士,就连许武强那种谁都不服的土匪,都甘愿归顺你,为你卖命。
不得不说,你的仁义之心,确实有着不同的魅力。你和阎王虽然是父子,但两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
像你父亲,他确实是当世独一无二的枭雄,但是,他的个性和手段却不是独一无二的。黑道中的能人,大多数是他那种风格。
如果我有他天赋异禀的实力以及带兵能力,我也能成就他一样的霸业,所以,他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他自身的实力,而不是他的手段和作风。
想当初,阎王纵横四海,横扫全国地下势力,打造出了属于他的黑道帝国,成为了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黑道皇帝,确实风光。
可是,这震古烁今的一切,在阎王以及他的战将隐退后,都随风而散了。他的黑色帝国在一天之内就土崩瓦解了。
可见,阎王即使再风光,再怎么获得别人的敬畏和崇拜,他在地下世界也不是绝对的得人心,就算有人屈服于他,也是屈服他的无尚武力和威严。
别看阎王现在风光,但只要他哪天败了,他不败神话的称号毁了,那么,他的名声就会下来,他就不可能让黑势力对他趋之如骛。
而你不同,你崇尚的不是武力与霸道。而是仁义,你有一颗仁义之心,这在地下世界是标新立异的。
你的忠义盟,更是打着忠义的旗号,我相信,屈服于你的人,是真正无条件服从你,所以你的兄弟才愿意跟着你出生入死。
得人心者得天下,以前我一直以为这套说辞在地下世界行不通,直到遇见你,我才慢慢相信了,这句话,行得通。
上一次,你带着你的忠义盟初入省城,却能在这里一下子招揽到那么多势力,这或多或少能看出,很多地下势力,也想要你这英明又仁义的王。
我相信,只要你保持着本心,以后的前途,绝对会超越你父亲,正是因为相信这一点,我才想跟着你混。我想陪你一起见证。你将来的成就,更想陪你打造出一个别有洞天的黑道王国!”赵豪江的这一大篇话,几乎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说到最后,他的气势也飙到了最强,他的豪情,冲天而起,似乎,他已经预见了将来不平凡的一天。
而这样的不平凡,是由我创造出来,赵豪江,他跟挖掘机一样。挖掘出了我的闪光点,他看出了我的不凡,才甘愿跟着我,和我一起打江山。
确实,创作出属于自己的黑色王国,这是每个地下世界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事,赵豪江也不例外,他当然不想就这样窝囊的待在省城一辈子,他宁愿轰轰烈烈的死,都不想苟且偷生的活。但,看的出来,他的信心很足。似乎他能笃定跟着我就一定能创造出不一样的辉煌。
他的自信,也感染了我,让我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豪情,让我对自己都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弱小,无论怎么努力,都总是有更厉害的人压制着我,特别是见到我爸化身为阎王后,我就更觉得自己太弱,弱到只是别人摆布的一颗小棋子。
而且,我的性格太善太柔。被我爸那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的性格不适合混黑,我也认为自己将来绝对没有太大的成就。
可是,赵豪江却把我的弱点说成了最大的优点,甚至,还说的那么有道理,我的仁义,在地下界是标新立异的,我将来的黑色王国,也会不同凡响。
不知道为什么,我都有点相信赵豪江的预言了,他是一个精明的人,更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都这么看好我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看好我自己。
情不自禁的,我的热血就翻飞了起来,我的脑海里都不由的浮出了和兄弟们一起征服天下的画面。
只是,幻想是好的,可我心里也清楚,别说这只是美好的愿望,即使我真的可以征服天下,那也是多少兄弟流血牺牲换来的,这条路,注定要踏着鲜血走过去,我不认为自己能做得到。更主要的,我答应过陈梅丽,要退隐,我不想让她失望。
踌躇了许久,我终于还是平复了波涛的心情,对着赵豪江淡淡道:“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打算退出江湖了!”
听到我这话,赵豪江的豪情之色顿时就滞住了,他原本以为,他将蓝图规划的那么好,而我又是爱才的人,只要他真心诚意臣服于我,我必然就会收纳他,可他哪里想的到,我拒绝了,甚至,我还要退出江湖。
这让赵豪江怎么相信,他痴痴的看着我,愕然道:“不会吧,什么原因?”
这一点,对赵豪江来说,确实是意外的,毕竟。他也清楚,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吃了多少苦,才打造出了我现在的成就。
我的忠义盟此时正是前景最好的时候,我却突然选择退出,这任谁都是想不通的。
对于赵豪江的愕然,我也只是淡淡的回道:“我女朋友陈梅丽刚醒,以前我混黑的初衷,也主要是为了她,现在我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
她想过安静平凡的生活,我也是,所以我准备带着陈梅丽找个僻静的地方长住下来,我这次过来,也主要是想劝劝你,再跟赵丽娜道个歉,这样我才能走的安心点。
赵帮主,你尽管放心,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有任何黑道势力来骚扰你们的,你可以安心的待在这。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话音落下,我就径自转身离开了,走的有点匆匆,有点急切,留下迷茫的赵豪江和一干赵家人,呆呆的看着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