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走。兄弟们怎么劝说我都没用。但,不逃避,并不代表我就要等死。
我并不想死,我就是想,怎么才能化解掉这场危机。
不过,跟这些个兄弟在寝室商量了许久,都搞不出一个好办法。
杀手在暗,我们在明,怎么才能让我变被动为主动?怎么才能躲过杀手追击?所有的一切,都太难了。
兄弟们一个个,也是愁容满面,每个人都皱着眉,深深的吸着烟,整间寝室,烟雾缭绕,无形中又多了一股窒息的氛围。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道铃声突然冲破烟雾,突兀的响了起来,吓的众兄弟手中的烟灰都抖落了。
而内心敏感的我,更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我猛然一震颤,才意识到,这道铃声,是我的手机铃声。
有人打我电话了,我突然感觉,来事了。
于是,我立马掏出手机,一看,顿时,我的眼一亮。发现,来电显示是,我爸的号码。
人在绝望的谷底,忽然看到希望的光芒,那是怎样的欣喜。
这一刻,我忽然收到我爸的来电,就真的像是在死亡的边缘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虽然,我很不想把我爸牵扯进来,不想让我爸知道我不堪的事。但是,现在命都快没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暗杀。
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于是,我立马跟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就跑到卫生间,接起了电话。
顿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我爸深沉的声音:“韬子,听说你遇到问题了?”
我爸的声音,就彷如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就融化了我紧张的心。
我轻声回他道:“嗯,我得罪了这里的野虎帮,他们要对付我!”
我爸听了我的话,没一点震惊,语气依旧十分淡然,说道:“我不管什么野虎帮天狗帮,我问的是,你那方面真的出问题了?”
原来,我爸最关心的,始终是我的身体,他在乎我的心情,我的尊严。
听到这个,我的心又触动了,我那根敏感的神经忍不住的疯狂跳动,眼睛都红了。
我知道,这事不只对我是一种打击,对我爸肯定也是。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要不能传宗接代,那就代表,我爸也后继无人了。
顿了许久,我才沙哑着声,说道:“嗯,医生说恢复的希望不大,要看个人造化!”
我以为,我爸听到这,一定会悲伤,会难过。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爸的语气,依旧铿锵,仿佛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他有点不悦的声音传了来:“韬子,你就因为这事被打倒了,丧失了自信吗?”
从我爸的话里,我感受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好像对我有些许的失望了。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回归学校,我是那么的坚强淡然,我也跟我爸保证过,说吴乾坤的儿子不会差。
可现在,我当真是给我爸丢人了。确实是这事,给了我致命的打击,击碎了我的自信,让我无论如何都强大不起来,曾经的果敢决绝也荡然无存。
所以,面对我爸的质问,我都有些哑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爸也没等我回话,继续有力的说道:“我吴乾坤的儿子,怎么能被这种事打倒,医生说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也要给自己自信。
有了自信,有了气概,去尝试去恢复,还怕好不了?就算好不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你依旧是男子汉。
人被打倒了,可以爬起来,心被击垮了,就彻底废了。
当初我愿意放你回学校,不是你的武力值有多强,是认为你的精神和意志过关了。我不想束缚你,想让你在外面历练,真正的成长起来!”
我爸的气魄,依旧十足,他真的就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人倒了,他的心也永远不可能自卑。
这就是我那个白发老爸。可我呢?
我真的是辜负了我爸的期望,从一开始,我爸就跟我讲过,混黑之路十分凶险,是一条不归路,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了上来。
我以为,我会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让我爸刮目相看。
然而,当我真真正正踏上了这条路,才发现,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怕,可原来命根子废了,就足以让我堕落。
我以为我不怕死,可真的死到临头了,我不由自主的就会怕。
我以为我不怕杀人,但真的杀了人,我内心的天平会倾向于道德法律准则,我失去了魄力,没有真正的狠辣之心。
社会凶险,人心亦险恶。
我初入社会,第一次尝试很多事,却发现,是因为第一次,才会慌张,才会措手不及,才会不淡定,丢失了信心,丢失了勇气,就什么都丢了。
面对杨家和野虎的怒火,我束手无策,心中唯一的靠山,是季老板。
但连他都被打压了,我能怎么办?我真的能带领我的学生军,去抗衡城东第一大帮派吗?
那无疑是用鸡蛋碰石头,死了自己不要紧,还连累了兄弟。
我做不到。
我虽然有雄心,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们一群初入社会的在读学生,连杀人都是第一次,怎么去跟社会老手野虎帮对抗?怎么面对野虎帮和邱家两方的压力?
为了兄弟们的安全,我只有选择缩在学校。
而今,我连缩在学校都不行了,野虎帮的暗杀令直指我而来,我又要躲,又要寻找避风港,这所有的所有,都不是我想的。
我努力了,但我的发展时间太短了,压根没法跟在城东已经根深蒂固的野虎帮对抗,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来想去,我终究还是未承诺我爸,没有立刻给自己百倍的信心。
我如实跟我爸说了我的处境:“爸,我还杀了人,是杨家大老板的儿子。现在野虎帮和杨家的人都要对付我,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对付不了他们!”
面对这样大的险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自信,怎么才能冲破危机。
只是,我爸听完我这话,却依旧没有太大的惊奇,只跟我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杀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身上背着几条人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只要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用自责。至于那什么天狗帮,你季叔叔没给你解决吗?”
杀人,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但在我爸看来,却有点不值一提,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而且,我爸这语气,他似乎连野虎帮都一点不在乎,甚至一个简单的名字都记不住,更没有跟我打听野虎帮是什么样的来头,感觉就是一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似的。
愣了一瞬,我立即回神,跟我爸解释道:“海叔他有帮我,只是野虎帮和杨家势大,他们两方合力,海叔也应对不了!”
我本以为,听了这话,我爸应该会重视起这个城东第一大帮派来。但没成想,我爸依旧不在意,他只是冷哼了声,并带点不满的说道:“呵,季树海!”
他说季树海三个字的时候,明显意味深长,听的我的心都不由的突突了几下。我爸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有时候心思细腻的很。
他现在这意思,摆明了就是说,季老板没有尽力帮我。难道,我爸觉得季老板的能耐很大?完全可以对付的了什么野虎帮和杨家,只是没有尽全力?
没尽全力吗?我怎么觉得季老板不像是那种人?他几次三番的救过我,没有他,我可能都已经死了。
我不想我爸误会他,于是,我立马辩解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海叔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爸就打断了我,斩钉截铁的说道:“韬子,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有些事情,你不能只看表面!”
听到这,我忽然感觉有一股寒意贯穿我全身,真的是太可怕了。季老板这个人,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很好啊。
说话从不说废话,该帮我的时候就帮我,感觉他都把我当自己儿子对待了,他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待我?
到底是我爸多疑了?还是我的江湖经验太浅了?
这一瞬,我满心恐慌,突然想起了红衣女人那天跟我说的话,黑道的水,比我想的要深。
想到这,我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我爸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韬子,听着,季树海是很有能力的。你眼前的困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大事。但你要记住,季树海这个人,你可以利用,却不能依赖!”
我爸的语气,依旧轻飘飘,但我却听出了,里面饱含了太多的深意。这是对季老板这个人最简单却也是最深刻的解释。
果然,黑道的水,真的太深。
人心根本无法揣摩。
一直以来,我都是全心全意信任季老板的,他跟我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是真的以为他的能力不足以抗衡野虎帮和杨家,才躲在学校不敢出去。
我甚至以为,他连野虎这个人都无法完全震住,所以野虎才敢砸了我的六家场子,打伤包括美男子和蒋武杰在内的我那么多兄弟。
我杀了杨为民,季老板也跟我说,这件事让他有点吃力,他还叫我和兄弟们先躲起来。
几乎每件事,他都引导了我,让我觉得野虎帮就是天,我根本无法对付,他也不可能帮的了我。
这才让我躲在学校焦头烂额也想不出个办法,让我无法有自信去对抗野虎帮和杨家。
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对他太信任,太依赖。
可终究,这太吗根本不算什么最大的危机,只要季老板愿意帮我,我根本不会沦为现在这种处境,搞得人心惶惶。
我说怎么我这里这样紧张,我爸却一点也没在意我说的野虎帮和杨家的事。
原来,在他眼里,这两方势力根本不足为惧。他深知,只要季老板真正帮我,就能轻易的解决这事。
显然,我爸的意思,就是向我表明,要化解这次大危机,就要利用季老板。不管他是否出自真心帮我,总归我爸的面子摆在那里。
他明面上绝不会拒绝我,一旦真正的拉他下水了,他怎么都会帮我的。
这一下,我才知道,我爸虽然深在遥远的家乡,却对我的事了如指掌,怪不得他放心我一个人跑到这城市来混黑。
原来,他一开始给我介绍的人,就是在这个城市能手眼通天的人。只不过这个手眼通天的季老板一直在忽悠我。
我爸这才来电话,跟我强调,可以利用季老板的势力解决危机,但却不能太过信任与依赖了。
所以,我最主要的方向,还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我就可以不用什么事都仗着别人了。毕竟,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不过,就算我能让季老板帮助我对抗杨家和野虎帮,但对于这次的暗杀行动,他也是束手无策的。
这种事情,除非季老板本人贴身跟着我,才有可能保住我平安。否则,我很容易遭受到击杀的。
想到这,我立马跟我爸道出了我的忧虑:
“爸,有件事,季老板可能帮不上我的忙。那个野虎帮,为了取我的命,甚至对我下了暗杀令。
暗杀根本是防不胜防的。
而且,我的实力也不行。虽然我跟着你锻炼过几个月,可我的体质从小不好,起步又太晚。到现在,我这实力,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高手就有点无力了!”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令我最恐慌的原因,我必须要和我爸说清楚。但,让我再次意外的是,我爸听了我的话,一如既往的没有紧张感。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儿子,拿出自信,放手去搏,别总畏首畏尾。只要你勇敢的做了,你会发现,很多事根本都不算事。因为你具备一个别人永远无法具备的条件。你,是吴乾坤的儿子。”
说完,我爸也不等我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愣出神,我爸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从他打电话到挂电话,他一下都没有在乎我所认为很严重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