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果的酒量并不好,此时已经有些微醺,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盛着满天的星光,却也有着几丝迷离,“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工作,赚钱,几乎没有什么私人时间,每天就像个陀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个男人替我分担这一切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倾身向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就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酒有些烈,她皱了皱眉,直到辛辣的酒液滑入胃里,她才继续笑着说道,“可事实证明,幸福的事情都跟我无缘,不管是家庭事业还是男女的感情,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想维持现状,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现在的她,有两三个知己朋友,还有一份成功的事业,虽然赚的不多,而除了这些,最最重要的事,她离这个男人又近了一步。
不管将来结果如何,她都心满意足了。
“果果,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对吗?”
林南城在她又前倾身体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酒杯,“果果,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宋果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林南城,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
话落,她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包房的门口走去。
男人几个大步追上去,将她拉拽了回来,“喝了这么多酒,你要干什么去?”
宋果朝他眨了眨眼睛,“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女人甩开他的手,还没有将包房的门拉拽开,就被男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宋果,你耍酒疯也要有个限度。”
“我连不开心都妨碍到你了吗?”
林南城狠狠的皱了皱眉,“果果,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把话说清楚点。”
“说清楚点?”
她抿了抿红唇,一张精致的笑脸凑了过来,“你去看看你的手机就知道了啊!”
包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将她的眉眼轮廓映衬的几乎没了温度,他盯着看了几眼后,就低头吻了吻她带着酒气的红唇,“手机?手机怎么了?说清楚点。”
“林南城,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林南城把她抱回到沙发上坐下,声音优雅又磁性,“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宋果挣扎着从他的包围圈退出来,随后拿过他的手机,随手扔向了他。
男人微微一躲,才避免了手机砸在他的鼻梁上。
他露出了一个有惊无险的表情,“宋果,你要谋杀亲夫吗?”
“宋总说话注意点,我们只是交易的关系,说不定哪天就吹了,所以……谁是我的丈夫都还不一定呢?”
从她解锁了他的手机开始,她就变得有些奇怪,最初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但现在细细的想,那根本就不是错觉。
从她拒绝了林嫣的邀请,到跟他说想要喝酒,是不是就在为跟他摊牌做准备?
酒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的时候,它又是个好东西。
不然就算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折腾他。
林南城倒不在意她的折腾,更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而是在意她说‘谁是我的丈夫都还不一定呢’的那句话。
他林南城看上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无论是生,还是死……
“这么说,你在心里想过让别的男人成为你的丈夫?”
宋果喝了酒,一点也不服输,“世界那么大,好男人多得是,我为什么非得在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身上吊死?”
“用情不专?我什么时候对你用情不专了?”
“林南城,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是吗?”
说完,她没有等他的回应,就接着说道,“好啊,既然你想弄得明明白白,那我就索性说得清清楚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深黑的瞳眸里,不知不觉的就多了几分雾气,“那晚你喝醉酒是因为温暖吧?”
“你连着三天晚上没有回家,是因为温暖在监狱里昏倒,被送进了医院,你赶着去照顾她吧?”
她眼睛里的雾气越聚越多,她只能仰起头,拒绝那些雾气汇聚到一起流下来,“林南城,你跟我吵完架,转身就去照顾前女友,你拿我当什么了?”
“泄--欲的工具?还是应付家人的挡箭牌,亦或是什么都不是,就是玩玩而已?”
宋果这一刻非常庆幸自己的思维还算清晰,至少能够把她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也不枉费她良苦用心的折腾。
林楠城听到她的话,非但没有怒,反而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那双仿佛能看穿黑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在跟她打心理战。
宋果和他对视了两眼,就偏头看向了旁边,因为刚刚的对视,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的难受,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单纯的怕他。
就这么静默了大概半分钟的时候,林南城朝着身边的美丽女人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宋果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他让她往前,她就偏偏往后,直到背脊抵在沙发的扶手上,才停止了后挪的动作。
男人很有耐心坐在那等她靠近,没有催促她,更没有发怒的迹象,像是觉得这样争吵很有意思。
至少比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强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又静默了几秒钟,林南城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果果,你过来,别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宋果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想直接起身走人,但理智还是压制住了冲动,毕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男性权威。
这无关怕不怕,而是起码的尊重。
她希望他尊重她,那么她应该用同样的方式尊重他,而不是双重标准,以自我为中心,那么这场感情,就太累了。
不仅他累,她也会非常累。
林南城见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都没动,只好挪身过去,把她密不透风的困在了自己的胸膛和沙发的扶手之间。
宋果本能的后倾身体,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与他坚硬的胸膛紧紧的相帖在了一起,并且没有一丝缝隙。
这样的动作,让她有些尴尬。
她皱了皱眉,只好伸出一双小手挡在了两人之间,却被他的一双大手抓握在手里,并举高过她的头顶,让她的身体的曲线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又凑近了一些,呼吸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到沙哑,“果果,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谁吃醋了,我才没有吃醋,你放开我,快点。”
宋果越挣扎,他就越靠近她,直到她没了力气,才狠狠的瞪向他,只是她喝了酒,眼睛里带着朦朦的雾气,怎么看怎么像撒娇,还有点性感。
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性感。
“温暖救过我,我欠她个人情,所以这种时候不能坐视不管,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但我绝对没有这边和你在一起,那边又吊着她的意思。”
他解释的话语,比她想象中的都要诚恳,虽然有那么一两分的动容,但也不足够让她原谅,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轻易的原谅。
可能是太爱他,所以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己的性格,而不自知。
现在,她要把自己的性格找回来,哪怕会得罪他。
哪怕会让他觉得她是个愿意斤斤计较的女人,她也甘愿。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放开我。”
宋果双手被他轻松的握在手里,她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扎开,就抬起了白皙的小脚,朝着他的小腿重重的踢了一下。
林南城吃痛,果然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在她得到自由,马上要站起身离开这里的时候,却又被男人拉拽了回去,这回她以更羞耻的姿势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皱了皱眉好看的秀眉,又抬起小脚朝他踢了过去,却被他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一个男人如果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跌倒两次,那么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美,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体……让他爱不释手。”
所以他话外的意思是,她这两样都没有,才会让他这么清醒?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驳说话,男人就又开口说道,“但我却心甘情愿的在你的身上跌倒第二次……”
而他的第二次指的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
说着,他就把她抱放在了沙发上,开始吻她的眉眼轮廓,像是要在这间包房里将她就地正法,以此来惩罚她的不乖。
宋果一开始觉得他只是吓吓她而已,不会动真格的,但显然是她想多了,这个男人可以随时随地都让她崩溃。
她害怕极了,赶紧缩着肩膀躲着他的热情,“林南城,这里不是南城别墅,你别随时随地的就发情,再说……”
“我又不是她。”
“她是谁?”
宋果狠狠的敲打了一下男人的胸膛,“林南城,你不要总是明知故问好不好?”
“我没有明知故问,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温暖,她是温暖,这样总可以了吧?”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然后在又一波吻落下来时,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可惜,现在我感兴趣的女人不是她,而是你。”
不管这一秒钟他说得是真心话,还是为了哄她而说得骗人的话,她都觉得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那……你为什么不能爱我?我长得没有她漂亮吗?”
“我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追,就证明我在试着爱你,而且你确实比她漂亮。”
宋果眨了眨眼睛,将冒出的水雾逼退回去,“林南城,你那么会骗人,但千万不要骗我,好不好?”
“好!”
他回答完,就开始了对她密密麻麻的攻势。
而这一天,也成为了他们心意互通的第一天。
……
宋果在酒吧包房的沙发上,被林南城折腾了很久很久,才在她啜泣的哀求中,停止了这一切。
他温柔的给她穿上衣服,又给她整理好身上的裙子,才笑着说道,“现在应该满城风雨了,跟我回家见父母吧。”
“……什么?”
“跟我回家见父母,至于让你惊讶成这样吗?”
说着,他又在她已经红肿不堪的双唇上吻了吻,意犹未尽的语调,“婚纱照都传出去了,不跟我回家见父母,你还想怎么样?”
宋果懊恼的闭了闭眼睛,“我真的很怀疑这是你们兄妹共同策划的结果。”
“怎么?不想跟我回去?”
宋果从包里拿出一块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样子。
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上,脖子以下一直到胸线上,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吻痕,带着窗事过后的性感和妩媚,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想一探究竟。
她只看了一眼,就拼命的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跟你回去见长辈啊?”
“衣服和化妆师我都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那也不行啊,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再说……再说,你爸爸妈妈看起来都特别凶,我有点害怕他们。”
男人伸手理了理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声音含笑的说道,“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就跟很多普普通通的父母一样慈祥可爱,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
虽然是这样,但她还是觉得害怕,没有理由的害怕。
男人将她抱坐在双腿上,随后温柔的笑道,“果果,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别让我失望,好吗?”
她点了点头,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可在下一秒,她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做,不就等于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了他,再也没有一丝反悔的余地了吗?
男人看她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便笑着说道,“别想得太多,有我在。”
宋果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分钟的时候,才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林南城,你是不是因为见了温暖,对她彻底的失望了,才会突然转身看向我的?”
“没有,我早就对她失望了。”
“可我总感觉你变了。”
男人听后,又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也变了。”
我们都在爱情中变得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是对方需要的样子。
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都变了。
……
晚上六点,林南城的黑色宾利车子驶进了林家老宅的院落,并在两分钟后,稳稳的停在了老宅建筑物前面的停车坪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解开安全带,就迅速的下车绕过车头,然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并弯腰给女人解开了安全带,牵起她的手下车。
宋果换了一身月牙白色的薄纱长裙,叫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站在一身深黑色西服的林南城身边,显得纤细又窈窕,美丽又知性。
男人等女人站稳后,就关上了车门,并将她的手抬起来,放在了他的臂弯上,然后迁就着她的步伐往老宅门口走过去。
老宅里的佣人月姨是最先看到从停车坪走过来的两人的,赶紧朝着坐在沙发处的几位笑道,“老爷,先生,夫人,南城少爷带着一个漂亮女人回来了。”
听到漂亮两个字,林正臣,林明翰和欧荞一齐朝着落地窗外看了过去,当看到站在林南城身边的女人是宋果后,几个人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能是两人的婚纱照已经传遍了林城,闹得满城风雨,他们一肚子的气儿,早就变成了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显然,他们都不同意林南城娶宋果,毕竟宋果和林南城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家世,还有宋果私生女的身份。
他们林家是军政世家,家风向来严明,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私生女嫁进来?
宋果像是感觉到了屋内射过来的数道眸光,赶紧拽了拽一脸淡定从容的林南城,“林南城,我还是改天再过来吧!”
话落,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男人拉拽了回来,“别怕,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的。”
“林南城,我是私生女的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是私生女的这件事情,只要我不在乎,就没有人可以在乎,别怕,跟我走。”
林南城的话,多少还是安慰到了宋果,让她慌乱彷徨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大概五秒钟以后,她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跟在男人的身边,继续朝着老宅的门口走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坐在沙发那边的林正臣,以及林南城的父母,她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柔声开口问候道,“爷爷,伯父伯母好!”
林正臣应了一声,林明翰和欧荞随后也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宋果多少会有些局促和尴尬,但林南城就显得老神在在,甚至还亲自给女人拿了拖鞋,并且蹲下身子给她套上,完全没有把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位长辈意味深长的眸光放在心上。
到是宋果显得有些不安,赶紧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示意他赶紧站起来。
林南城也没让她多为难,就站了起来,并牵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几位长辈跟前,他就把女人揽抱在了怀里,并笑着介绍,“爸,妈,爷爷,这就是你们未来的孙媳妇儿,儿媳妇宋果。”
林正臣也只是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那双历尽浮沉的双眸,让人看不出喜怒。
林明翰和欧荞则一一和宋果打了招呼,并邀请她坐下来。
宋果腼腆的一笑,还没有说谢谢,就被男人拉坐在了沙发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的长臂就落在了她的腰身上,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林南城看她不再挣扎,就看向了对面几位长辈,“爷爷,爸,妈,我和果果的婚纱照,想必几位已经看到了吧?今晚我带果果回来,就是你们商量一下结婚的日期,毕竟心乔都这么大了……”
林南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欧荞轻声打断了,“小城,我知道我们一直逼你逼得很紧,导致你随便找了一个女人,就想应付我们,但你要知道,你娶的女人,并不是只代表你,也代表我们整个林家……”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说宋小姐不好,我知道宋小姐很优秀,也很好,但我们林家的门槛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可以的……”
“妈,你说够了吗?”
这回换做林南城打断欧荞的话,并且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阴沉似水,好像随时都能暴怒出来。
欧荞蹙了蹙眉,笑道,“小城,妈妈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也不想说这些得罪人的话,但是有些话,妈妈不说不行啊!”
“妈,我带果果回来,并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告诉你们一声,我想娶她,让她做林太太,至于其他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会处理得很好。”
欧荞听后,种种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小城,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妈妈一直都没有带心乔去做亲子鉴定,这次你又连说都没说,就把婚纱照公开在了媒体杂志上,弄得林城人尽皆知,我们林家虽然成了落魄门户,但也不至于谁都能踩一脚啊!”
宋果坐在林南城的身边,始终没有说话。
大概来的路上已经预见了这一切,所以她显得特别的淡定,甚至是心安。
假如他的家人表现出了对她的喜欢,那才不正常。
林南城眉头蹙得更紧,正要开口说话,就被身边的女声先开了口,打断了他的话,“伯母,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而我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喜欢我,才跟他在一起。”
“我喜欢他,爱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而已。”
“至于其他的……我虽然无能为力,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感情呢?”
说着,她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欧荞,“我的出身我决定不了,但我可以决定我有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