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扳指又叫玉谍(音同射),本意是拉弓射箭时扣弦用的一种工具,套在射手右手拇指上,以保护射手右拇指不被弓弦勒伤的专用器物。
“而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商周时期就发现有扳指的存在了……
“随着年代的变更以及逐渐演化,玉扳指的材料和形制在各个朝代有所不同,譬如商代的玉扳指还有拉弓护指的功能,汉代的扳指出现玉片形状,类似于玉佩,带有用来拉弦的小钩……
“今天,我们这里向大家展示的这个玉扳指呢,我们的古玩鉴定专家已经确认过,根据上面的文字形态,以及雕刻工艺,可以判断它的确来自汉代,且是出自王公之家。
“其玉,为和田白玉,质地极为的上乘,工艺也颇为罕见。
“可以说,它是极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更是极富佩戴价值的古玉配饰。不管是在2000千前的汉代,还是在当代,无疑都是一种身份的像征。
“由于这块玉的捐献者不想透露自己的名字,所以,它本来属于谁,我们在此就不多加说明了。
“起拍价是:10万……每次喊价,加两万,开始起拍……”
主持人笑吟吟的在台上将此玉的由来细细解说了一番。
大屏幕上,玉扳指被不断的放大,转换角度,全方面的展示着,灯光打在上面,将它映得闪闪发光……
萧璟欢的神思,却恍惚了起来,飘飘忽忽的,好像就飞去了无比遥远的过去……
那个过去当中,有一对爱的热烈的少年少女,他们容颜无双,他们气质无双,他们心心相映,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我要和你定情。我要和你定情。”
少女在成为少年的女朋友之后,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好证明这个男孩是她的,于是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叫嚷。
“怎么个定情法?”
少年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
初恋,少女情怀他自是不懂,也不知要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我要送你一件东西,你得时时刻刻,永永远远的戴在身上,不许摘下来。”
少女是那样想的。
本想去买对情侣戒的,可觉得俗,一点也不与众不同。
她想给他的,一定得很特别,必须是永恒的,而且还是具有纪念意义的。
为此,她考虑了很久。
后来,她在姥爷的玉器间里找到了一枚玉扳指,非常非常的别致,合乎他清雅如玉的气质,她想尽法子求来后,就套到了他的拇指上。
玉是美玉,人是美男子,美玉配美男子,自是抢眼的。
有同学看到了,问:“邵锋,这是什么?”
邵锋把玩着它,说:“信物。”
对,那是信物。
爱过的信物。
青春无悔过的信物。
已经成为过去的信物。
这样一个应该被保管起来的信物,怎么就流落到了这里?
她不懂啊!
这一刻,她看着它,想到的是少年戴着它时的美好光景……
这一刻,她看着它,莫名就心痛如割。
这一刻,她看着它,忽就思念起了某人……
是的,那感情,来得竟是那么的猛烈。
耳边呢,有人在出价。
“十五万……”
“十八万……”
“二十万……”
一声高过一声,一价高过一价。
他们想要拿走她的信物。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
那是她的。
“二十五万……”
“三十万……”
“还有谁高过三十万的吗?”
主持人在那里喊着。
“好,那边那位先生三十二万……三十二万第一次,三十二万第二次……三十二万第……”
再一次,它就会落到别人手上了。
这是她无法允许的。
一直没有举过牌子的萧璟欢终于举起了牌子,无比响亮的吐出了三个字:
“一百万……”
一加加了六十八万,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她身上。
那些目光中藏着太多的惊讶,在看到是萧靳两家的这位千金时,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出手真是阔绰啊!
他们都在这么说。
靳长宁也在看她。
他和她一样,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扳指是谁的?
他是知道的,当初,她在爷爷手上要去了那个玉扳指,后来,被她当信物送人了。
所以,他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从认出初时的震惊,到之后的恍惚,到最后决然出价,她的情绪在波动,而他的心里,自也不可避免的泛起了一层层的苦涩。
因为那样一份难以忘怀,而无奈而怅然……
靳媛和萧至东也跟着露出了担忧之色:这世上最大的距离是什么,人在身边,心却给了别人。
欢欢和长宁之间就隔着这样一段拉不近的距离。
看得他们揪心极了。
这边才落下,另一边却有人加了上去:“一百五十万。”
哗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往另一处侧望了过去:是一个极年轻的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稳重、透着神秘气息的男人。
萧璟欢在接收到那人深深的目光时,一怔,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家的郦洛,还有她的丈夫燕不悔。
在看到是他们时,靳长宁也愣了一愣:他们怎么也在宴会上?
而且居然还过来抢拍了。
“一百八十万。”
很快,萧璟欢收回了目光,平静无比的再次举了牌,一加又是三十万。
那边,郦洛唇角一勾,再次举牌:“两百万……”
萧璟欢目光一深,继续加价:“两百二十万……”
整个宴会厅寂静了下来,所有来宾都在关注这样两个声音,她们不断的在往拍卖金额上往上加钱,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的加。
她们都美丽,她们都冷静,她们都出口惊人,好像金钱在她们眼里,只是一个数字,吐出来时完全不觉得心疼。
就这样,在所有人注视中,她们你来我往的加价,一直加到了五百万,最后一次,郦洛没有再加,萧璟欢终于用五百万拿到了那个扳指。
其间,靳长宁闷声不响,只是脸色越来越惨淡,刚刚进来的愉快,一去不复反。
“欢欢,你疯了是不是?拿五百万买一块石头……”
中场休息期间,靳媛把女儿拉进了洗手间,厉声喝问。
“妈,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萧璟欢争了一句,想为自己的一掷千金找借口。
“我知道那是谁戴过的。但是,欢欢,你现在是谁的妻子,你这样花巨资买下你和邵锋的信物,你觉得合适吗?你想让你现在的男人心里怎么想?”
一句话,带着千斤之力,狠狠的往萧璟欢心头沉沉砸下。
她整个儿凛了凛。
话是没错,可是当它出现在面前时,她真的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到别人手上,白白糟蹋了它。”
她委屈的望着母亲,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
“妈,就当是您纵容我最后放肆一回吧……钱,请您帮我付,东西,请您帮我收着……本就是靳家之物,有去终有回。我想为那段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听得这话,靳媛不由得长长一叹……
痴儿,真是个痴儿啊……
*
另一处,阳台的阴影里,靳长宁在抽烟,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在身体里翻滚着,难受着。
窗外头,月光在云层里时暗时亮。
亮时,清辉皎皎,美的很;暗时,乌沉沉,就像有暴雨欲来……
这时,一道阴影罩到了他身上。
“宁大哥。”
一声脆叫伴着一阵清悠的香气袭来。
是郦洛。
靳长宁抬头瞄了一眼,不语,一团白烟自烟蒂上泛开。
郦洛轻轻在笑,很美好的一个女子,正拂着被风吹乱的发,扬着唇角:
“想不到萧小姐这么大方,为了一个男用的扳指,不惜一掷千金。
“哦,对了,你们好像至今都没有佩戴信物……我想,萧小姐一定是觉得那扳指够特别,有心买来送你的。
“不好意思,我也看上了,本想买来送给燕哥的……
“结果,把价往上抬了这么多……不过,这也没什么的,靳家有的是钱,花钱越多,才会越显示对赠予者的看重之心……还是值得的……”
这些话,一句句,皆有诛心之力!
靳长宁死死的盯着郦洛那笑得明亮的眼神,心里已然明白:这丫头知道这个扳指意味着什么,所以,故意在那里哄抬价格,故意来挖他的心,故意用那样一个巨大的金额,来向他证明:某个已死的男人,在他妻子心里占着多重的份量。
这份故意,真是太有杀伤力了。